“打下去,拿什么打?”
葉志滿臉的冷笑:“各營頭的大人們,都是總兵提督,誰也不服誰的指派調遣,一團散沙能不互相拆臺唱對戲就算好的;人家倭夷一個師團就是一個五指并攏的鐵拳頭,哪個能擋得住?”
葉志的話,聽得身邊的眾將默不作聲,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
不過滿清朝廷歷來防備將領擁兵自重,故意把軍隊拆解成大小林立的山頭,然后在將領之間制造各種不公矛盾。
這樣大清江山倒是安穩了,可軍隊戰力卻變得不堪一擊。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大清6軍衛汝貴的盛軍,葉志聶士成的蘆榆防軍,宗慶的毅軍,吳育仁的仁字軍正副六營,這四支大清朝的野戰機動部隊,代表著清軍6軍最高的軍力水平。
既然這四支軍隊都不行,這鴨綠江防線任誰來也是白搭!
這次潰退義州,不用想葉志就知道自己會沒什么好果子吃,至少這個總統領是絕對干不下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誰能誰上,看哪個有本事打出一朵花出來。
這些年自己貪了這么多的銀子,都六十六七歲的老頭子了,自己也該回去養老,當個富家翁了。
“軍門可能還不知道,援朝軍16號突襲倭夷大島義昌部的炮兵陣地,里外共殲滅4oo余倭夷6軍,毀壞了第九旅團所有的火炮,并且擊斃倭夷炮兵大隊長永田龜少佐。”
聶士成幽幽的說道,一臉得服氣。
不服不行啊,看看人家,再比比自己的軍隊。
高下立分!
“怎么可能?”
葉志和他身邊的衛汝貴,江自康,馬玉昆,孫顯寅,呂本元等將,都是大驚。
“這小子真能吹,就他那南下的5oo來人,這次沒有洞仙嶺的地利,也沒有順安驛的以多博少,他們能在數萬倭夷兵的眼皮子底下殲滅了這么多倭夷兵?”
衛汝貴一臉的不相信:“反正吹牛也不花銀子,真真假假的還不竟由著他說。”
旁邊的葉志聽得臉直紅,感覺衛汝貴這家伙有著指桑罵槐,暗喻自己的嫌疑。
“是真的;這事兒之前朝廷宣揚的厲害,不過是為了振奮士氣,在西洋各國面前挽回一些顏面,其實大家心里也沒底,想著既然援朝軍這么說,多少應該總打過一仗——”
葉志的臉就更紅了。
“——不過昨天西洋軍事觀察團從平壤電報給各領事館,一隊清軍突襲平壤江左倭夷兵,殲滅了4oo余人;而且事后無條件的釋放了37名倭夷俘虜;”
聶士成露出一副吃驚的神色說道:“西洋軍事家們對何長纓都贊不絕口,說他是一位有仁義之心的將軍。”
眾將默然,無不被羞得臉色血紅。
“現在中堂的意思,就是看安州城的何參將有什么打算;不過已經下了命令,在援朝軍退回義州之前,義州諸軍不能有一兵一卒北渡鴨綠江!”
聶士成繼續說道:“安州那邊昨天給總督衙門去了電報,肅州千余守軍已經渡過大清河,現在正在回義州的途中;不過還有一千余奉軍,三百多仁字軍,毅軍曹錕哨里的六十五人選擇留在安州;還有三十九名盛軍,蘆榆軍,吉林練軍的傷兵,在安州救治;這事兒,中堂已經報了朝廷,皇上今兒已經下旨,把安州所有的各路練軍全部劃歸援朝軍。”
聽到對于是否重兵防守義州,中堂居然不問眾將,而是要去征求何長纓這個二十出頭,毛都才長齊的吊毛孩子的意見;眾人都是目露異色。
這個何長纓,一個多月前還是一個芝麻大的六品小哨官,而且還是一個要被捋職砍頭的逃兵蛋子。
這才短短幾天,卻已經是名聲鵲起。
現在居然是中堂重視,‘簡在帝心’,領著數千軍力的正三品實權參將。
中堂大人現在已經七十有二了,老話說‘人到七十古來稀’,眼看也執掌不了北洋幾年了。
之前大家還私下里議論,作為中堂重點培養的一文一武,袁世凱和盛懷宣兩人,畢竟是太年輕了。
然而這才沒過幾天,又一個北洋將星如流星般的直躥高空,讓人無法目視。
“這小子今年實歲才二十三啊!”
作為何長纓的老領導,江自康自然知道何長纓的很多事情,此時不禁有些失神的自語:“二十三歲的領軍參將,領著兩三千精兵;不是皇族,不屬八旗,全憑自己的能耐打出來的,咱大清自來還沒有吧?”
一個讓人心顫的念頭突然涌進眾將的腦子里,——這小子要是走得順,在未來十年之內,將會接過北洋大權。
一個剛剛三十出頭,能文能武的北洋大梟,將會是一副怎樣可怖的情景?
就是曾國藩,李中堂,也沒有達到這種高度啊。
那樣的話,估計紫禁城里面的那位,都要睡不著覺了!
眾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又連忙把目光移開,身子都起了一個哆嗦。
大伙兒還是好好的升官財玩女人為好,這些大忌的事兒,最好有多遠離多遠,想都不要想。
安州城。
援朝軍眾將齊聚一堂,坐在安州府衙的大堂里面。
這兩天安州津門之間,電報不斷,昨天朝廷的賞功就了過來。
援朝軍營官何長纓,副營官吳威揚,升正三品參將銜。
吳威揚賞果勇巴圖魯勇名,賜花翎。
各賜予黃金百兩,小刀,火鐮,等各種珍玩。
毛,戚有偉,6鐵腿,領正五品守備銜,各賞賜白銀百兩。
準許安州各部士兵歸入援朝軍,對援朝軍兵源核定為25oo人,并以此裝備糧餉。
這次總督衙門讓何長纓報人頭,好給援朝軍里面的軍官敘功加職,不過林云瑜,沈兆翱,郝天勝,李振華,四人直接就拒絕掉了。
用他們的話來說,當兵不是為了來升官財的。
倒是毛,戚有偉,6鐵腿,幾人有些躍躍欲試。
何長纓考慮著自己要是老不上報,朝廷那邊說不定就開始有些想法了,就報了四個上去。
至于吳威揚,在洞仙嶺大捷以后,他就表明了態度。
作為一個自小在呂宋長大,德國留學,泗水當過警司的華僑,他對大清的帽子沒有任何的興趣。
不過這次何長纓還是把他報了上去,不然太扎眼了。
結果,朝廷果然是居安思危,開始未雨綢繆,把吳威揚的官職,有意的提到和何長纓同一等級。
這并不是說朝廷對何長纓有了警惕,一個小小的領著千余士兵的將領,朝廷的大佬們還真沒有這么閑得無聊的異想天開。
而是多年養成的慣性思維。
無論當年的曾國藩,還是之前的李鴻章,朝廷也都是這么來分化駕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