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博文和陸奧宗光看了以後,大怒不止的連聲咒罵東洋馬關警局是一羣豬玀,讓浪人小山豐太郎這個白癡刺殺了李鴻章。
結果這個老頭藉故有了底氣,躺在牀上讓伊藤博文無計可施。
——總不能跑到接引寺的李鴻章的牀前,當著洋人的面兒對李鴻章(一個病人)發脾氣,出言威脅。
‘一開論駁之端,彼方亦必有再三反駁的餘地’。
‘續作癡言哀訴,徒使談判延長。茍我不指出其論點的謬誤,可能使局外第三者發生日本雖勝於力而屈於理的懷疑。’
伊藤博文和陸奧宗光兩人商量再三,決定不給李鴻章‘臉子’,給大清來個‘坦蕩直白’的警告和威脅。
‘與其在空洞的理論上和他們嘵嘵不休,還不如在事實面前使他們就範。’
也就是說,東洋將不跟大清講道理,而是講‘事實’,論‘拳頭大小’。
要讓李鴻章和大清國對此次清日和談,有一個真正的清醒認識。
‘使其迷夢覺醒,恍然悔悟!’
當天中午,伊藤博文給李鴻章回帖,直接赤裸的說道:
“應知由於戰爭結果所要求之條款,自不能與在通常情況下談判某事件相提並論。尚希中國使臣能深切考慮現在兩國之間的形勢,即東洋爲戰勝者、中國爲戰敗者之事實。”
在回帖中,伊藤博文威脅道:“若不幸此次談判破裂,則我一聲令下,將有六七十艘運輸船隻搭載增派之大軍,舳艫相接,陸續開往戰地。我第一軍也將立即西進攻陷燕京,中國全權大臣離開此地,能否再安然出入燕京城門,恐亦不能保證。此豈吾人尚可悠悠遷延會商時日之時期乎?”
此貼一出,李鴻章看得是心駭神亂,臉色羞紅。
一方面回帖伊藤博文,將在竟日回覆底稿條約,一邊連忙給國內通州發電。
在當天下午,通州接到電報,連忙送進燕京。
閱罷,羣臣設變。
歷來大清朝都講究個‘臉子’,有些事情即使大夥兒都知道怎麼回事,比如哪個頭上長了一個疤,人人都看得見。
但是爲了這個頭上有疤的爺們兒的‘臉子’,大夥兒似乎在看到這個疤時,都會選擇性失明,看不到這個東西。
平常鄰里親朋之間,大家都這樣互相的給‘臉子’,不然一旦說出來,立刻就結成了‘死敵’。
哪曾想到東洋國居然這麼不給大清朝面子,逮著大清頭上的癩子疤狠踢?
但是,也正是東洋的這種蠻橫,使得燕京的爭吵陡然平息很多,並且給了李鴻章連去了兩封內容依然模棱兩可的電報。
“南北兩地,朝廷視爲並重,非至萬不得已,極盡駁論而不能得,何忍輕言割棄?縱敵意太奢,不能盡拒,該大臣但須將何處必不能允,何處萬難不允。直抒己見,詳切敷陳,不得退避不言,以割地一節歸之中旨也。”
繼而再電:“先將讓地以一處爲斷,賠費應以萬萬爲斷,與之竭力申說。彼信中原有某某款不允之語,不嫌反覆辯駁也。”
在21號近晚,東洋馬關外濱町郵便電信局收到通州電報,然後立刻翻譯出來,送由陸奧宗光處。
伊藤博文和陸奧宗光簡直是‘彈冠相慶’。
‘非至萬不得已,極盡駁論而不能得,何忍輕言割棄?’
‘先將讓地以一處爲斷,賠費應以萬萬爲斷,與之竭力申說。’
這兩封電報,等於大清朝廷已經暗寓‘遼東’和‘臺灣’,東洋至少可得一地。
戰爭賠款,東洋至少可得‘一萬萬兩’。
至此,東洋已經是完全摸清了大清朝廷的‘底’,剩下的問題就是‘把一地變兩地’,把‘一萬萬兩’盡多的往‘三萬萬兩’上面靠攏。
大清屈服簽約,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陸奧,明日你需繼續大力敦促李鴻章,以防夜長夢多。”
伊藤博文臉色慎重的說道:“據聞沙俄正在聯合德國和法國,想要強行插手此次和談,現在他們正在試圖遊說英國;在這幾天的時間裡,一定要趕在西方列強幹涉之前,把條約簽訂!”
對於沙俄爲何修築‘西伯利亞大鐵路’,世界各國列強均是心知肚明,東洋吞併遼東,竟而擷取整個東北,無異於要從北極熊嘴裡搶食。
所以伊藤博文就要用盡各種手段,逼迫大清早日屈服,‘定錘’簽約。
21號,夜。
大清遼南,大連灣。
天空月色皎潔。
連日的晴好天氣,還有東來的季風,使得遼南的氣溫一天暖和一天,大連灣內的冰封開始快速的消融,不時響起一片片冰層斷裂的落水聲。
在冰封兩個多月以後,灣內的海面再次出現了波光粼粼的美景。
大山巖望著海水,知道離著離開這個港灣,回到東洋的日子已經是屈指可數了。
當時在莊河的花園口登陸了近2.6萬軍力,五千東洋軍夫。
後來第一工兵大隊被清軍詭計全滅於金州,第一軍調了第五工兵大隊馬場正雄部過來,協助修築對清防線。
然後在魯東支隊攻擊威海衛的時候,第二軍的第六炮兵聯隊過去增援。
從去年和清軍斷續大戰陣亡的士兵,加上大量得病而亡的士兵,此時金大第二軍的士兵數量,已經急劇的下降到1.8萬人。
五千軍夫,也有近一千五百人病倒而亡。
也就是說,在大連灣這一帶的土地上,這一個冬天,有近一萬東洋士兵,軍夫死亡。
然而清軍的旅順要塞,卻依然是堅如鐵桶。
甚至可以說,至此至終,第二軍都沒有踏上過旅順的土地。
大山巖望著大海,心裡想得鬱悶不已,怒聲嘟囔道:“不是說清軍缺糧食麼?怎麼一個冬天都沒有餓死他們!”
在他的視線裡,很多的士兵都坐在海邊說話,不用去聽,大山巖就知道他們說得是什麼。
現在整個第二軍人心思動,人人都在思念家鄉的親人,想著故鄉的櫻花將要開放了。
都在議論著不知道能不能趕在櫻花開放之前,回到家鄉。
“還好,戰爭已經結束了!不然以著這些士兵的心態——”
大山巖長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決定回司令部再喝一杯士兵收繳的當地百姓釀的高粱酒。
不然,今晚他還真是難以入睡。
營城子,新軍實際控制最東線。
何長纓,吳威揚,林雲瑜,沈兆翱,郝天勝,李振華,彭千宴,馬德草,七人站在姜子山的山坡上,望著東方。
王士珍,柳平雲,則是和一羣副官,警衛,文書一起,站在一邊時刻等待命令。
在東方大約三四里處的小崗子村,沿著北向沙崗子村,小文屯,西甸子,一直到渤海邊,都閃著點點的篝火。
那是日軍的警戒士兵在燒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