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有一個暴徒扔下手上的香煙,轉過頭來而發現了白墨,他開始慢慢地直起身子,在他之前仍在從事正當職業沒有變成瘋狂的暴徒時,他大約應該是一個經常從事體育活動的人,因為他只穿著一件黑色背心高而壯的身軀上,那裸露的手臂有一種東南亞人特有黝黑膚色,在他夸張的二頭肌上青筋虬盤,他向白墨伸出手指,不知在叫罵著什么,他開始邁著長腿向這邊沖了過來,是的,在他面前,白墨如同一個小孩子。
更加令白墨恐慌的是,這個暴徒手上還提著一把閃著寒芒的開山刀,并且他的行動實在太快了,他馬上就要沖過馬路了!白墨向他開了一槍,卻因為手發抖的關系沒有打中,邊上的暴徒這時嚇得紛紛站了起來,遠遠的跑開了,這就是暴徒,只是仗著人多打,砸,搶,拿一切值錢的東西,看到弱者就群毆,如同白墨在網上看過記錄片里的阿拉伯暴徒一樣。印尼暴亂的時候,當地百姓被煽動成暴徒以后,對華人無所不用其極,但韓國人在房頂上架了一挺機槍,就沒人敢搶他的家。
但那個提著開山刀、體格高大的暴徒卻仍向這邊沖了過來,甚至他根本就沒有因為槍響而愣上一秒。這,就不是暴徒了。白墨心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搶了芯片的報應呢?這絕對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如果有上千個這樣的“暴徒”,夾雜在暴亂的數以萬計的群眾里,就算他們的武器只有冷兵器和老式步槍,但那支美軍小分隊的全滅也就不難理解了!
白墨的瞳孔開始收縮,他現在唯一可以寄望的就是這種暴徒大多去圍攻城市,小鎮上只有眼前這么一個家伙。但白墨的腦子沒有亂,他急速地對著那暴徒又開了一槍,這一槍命中了,但比之打不中更讓他膽戰心驚,因為二十來步的距離里,霰彈正中那暴徒胸腹之間,但那暴徒只是晃了晃,就若無其事的走了過來。他穿著的是一個防彈背心!
白墨胡亂打了四五槍以后,終于有一槍又是命中了那暴徒的前胸,但那暴徒只停了一停馬上又沖了過來,白墨發現那暴徒的身體之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命中了兩槍但卻似乎連摔倒都不會!這還是不是人啊!
他卻不知道剛才發射的霰彈子彈是用來打鳥的,一定距離以外基本沒什么動能了。加上打在防彈背心上,實際也并沒有什么停止作用。如果白墨沖那暴徒的頭腳開槍,應該會有用,但如果除了大學軍訓以外,今天第一次摸到真槍的白墨,此時還能想到打哪里,那也許他就不是白墨了。
“日啊!”白墨驚叫著連忙調轉單車,拼命地向馬路上踩去,太陽如果有思想的話,那他一定是在天空嘲諷地望著這個之前稱自己為拍檔、而后又嫌太熱、現在又急著重回到陽光下的家伙。
眾所周知,單車踩到一定的速度,再怎么拼命蹬也不會更快,白墨回過頭,卻發現那只暴徒就在空無一人的公路上跟著自己。白墨只希望能再快點,他痛苦地喊著:“我為什么會碰上一個可能是運動員還要穿著避彈衣的暴徒?天啊!這家伙應該很有運動天賦,起碼他每次都是前腳掌蹬地。”
暴徒就這么不離不棄地跟著單車后面,仿佛不知疲倦一樣,并且過了兩個紅燈路口,它越來越接近白墨,白墨只覺得迎面那悶熱的風,盡管沒有硫磺的味道,一定是從地獄里吹上來的,因為他從沒感覺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那暴徒也許離他不到七步!
白墨拼命發力把單車踩得飛快,然后在再蹬下去就是空轉時,雙手離把,端起那背在身上的霰彈槍向身后扣動扳機,誰知扣了一下沒有響,才發現手中霰彈槍已發射完彈藥。
不過這對白墨來說不是問題,騎著自行車上小學中學經歷,足以讓他在這空無一人的空曠六車道公路上雙手離把裝彈,腳上仍拼命向前踩去。他按之前戴維教他的方法上了子彈,本來這m4超級90霰彈槍就是半自動兼有空倉掛機的,也就是打光了子彈,重新裝填以后不必再拉槍栓。
但白墨偏偏覺得以前看過的某部電影,那主角一手開著摩托車,一手握著老式霰彈槍的泵栓,利用槍自重上膛的動作很帥,所以潛意識里裝完子彈就握著槍栓來了一下,所謂看山跑死馬,這霰彈槍份量可不輕,加上白墨雙手離把沒有扶著車頭又在拼命踩單車,這么一抖之下,立馬失去平衡。
單車斜斜側著直到撞上隔離欄才停了下來,白墨被摔得七昏八縈的,只覺得全身幾乎要散架了似的,這時他聞到一陣濃郁的口臭,慌忙睜開眼睛見一張膚色黝黑的暴徒嘴臉就在身邊望著他,胸腹間方才被白墨打中的部位,只是在防彈背心上留下一些小孔。
暴徒裂開嘴,那雪白的牙縫間滲出一些檳榔的殘渣,沖白墨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白墨雙手亂摸,還好那霰彈槍是有戰術背帶背在身上,終于摸到霰彈槍,但卻已經被他自己壓在身下,還沒等他端起來,那暴徒一腳就把白墨踢得飛了起來,重重跌在那水泥路面,余勁未絕溜了三四米才停下來,白墨只覺混身多處痛得刺骨,還沒等他呻吟,只覺衣領一緊,已被那強壯的暴徒一把提了起來。
白墨哆嗦著,那暴徒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他,突然猛地揮起手中的利刃向白墨頸間劈落!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白墨大叫一聲,握著槍柄的右手在背后用力一捅,滑在背后的霰散彈槍在肩頭伸出,正好插入那暴徒咬落的口中。白墨大叫著扣動了扳機。
一聲悶響,那暴徒的腦袋在一瞬間脹大了起來,如同往嘴里塞進了一個籃球,然后他的后腦炸出大片的血肉。白墨嚎叫著不管三七二十一連續的扣動了扳機,第二發、第三發、第四發“轟”!那暴徒的腦袋在連擊下,整開腦袋轟然炸開。那把開山刀無力地跌落地上,紅血相間的汁液向四周飛濺,白墨這一側的頭臉和上半身被濺滿了這種稠滯的汁液,那暴徒扯著白墨胸口的手終于松開,白墨又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但這次兩耳轟鳴的他根本不顧疼痛,大叫著連滾帶爬跑開。
無頭的暴徒直直地倒了下去,頸間一抽一抽地,不斷噴出深紅色的鮮血。
白墨大叫著扶著單車,一躍而上拼命狂奔,過了幾個紅燈路口他才定下神來,找到一處噴水的池子拼命洗那衣服和臉上的暴徒腦漿,但洗了半天總是弄不干凈,總還是有那個味道,白墨覺得再這么下去自己一定會瘋掉,他把霰彈槍裝上最后七顆子彈,用槍托砸開路邊一間便利店,在里面找到幾瓶洗手液回到噴水池,直搓到臉皮發燙才算洗脫了那股腦漿混合了鮮血的味兒。
脫下那沾染著暴徒腦漿的上衣,赤裸著上身在這夏日里倒也不算什么,但白墨卻知道一定要去找地方補充彈藥,否則的話,再遇見這樣聽到槍響不眨眼的“暴徒”,怕就沒這么好運了。于是他展開地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
最近一間槍械店要過兩條街,但白墨沒有把目光停留在那里,而是在找另外的東西,他要一輛車!盡量他剛學會開車也沒有證件,但這么騎單車繼續找下去的話,怕是沒有暴徒,他也支撐不了多久。
白墨的眼光最后落在這條馬路前方的一家修車店。他踩著單車赤著上身,背著那把霰彈槍向那間修車店奔去,在快要到達那里時,就在修車店前面的二十米,白墨下了單車端起霰彈槍,他的皮鞋聲,在這個寂靜的城市里,十分的清晰。
修車店的門前有一大灘血漬,但白墨卻見不到一個人,走進鐵閘大開的門里,幾輛車子停在洗車道上,地上有一條條的血跡,幾支不知是誰的斷臂散落在地上,斷裂的地方有明顯的啃咬痕跡,這讓白墨有點惡心。
他向面前的那間轎車走過去,突然腳下“啪”的一聲響起,仿佛踩碎了一個雞蛋,白墨抬起腳,那個碎裂的東西,大約之前是一只眼珠,他打了個冷顫,快步向那輛轎車走去。轎車的車門虛掩著,白墨用槍口拔開了車門,盡管車匙就插在上面,但白墨馬上就退開了,因為駕駛員座位上,是沼澤狀深褐色的干裂開的血塊,可以想像當時鮮血滿溢在座椅的凹陷處,方向盤上有幾截腸子散攤在上面。
白墨已經不會因此而受驚嚇,但無疑這是很讓人惡心的事情。他寧愿繼續踩著單車,也不愿把屁股坐在這個座椅上。白墨退了出來,他決定去瞧瞧那輛越野車,還好,打開車門以后里面比較干凈,并且車匙也在,這輛車子不錯,油也是滿的,就是它了,白墨決定。
開著車子在空調里白墨不禁吹起口哨,也許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車上沒有中文歌曲的卡帶,但沒有問題,比起踩單車,那是兩個世界的事情,白墨想,也許他現在是世界最爽的開車者,就算國家元首出行會清空公路,但也不能想撞啥就撞啥,白墨可不同,想撞紅燈就撞紅燈,想撞隔離欄就撞隔離欄,絕對不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他什么。
很快就到了槍械店的門口,白墨熄了車子,但他馬上又打著火,因為他現在只有一個人,不會有人幫他把車子開過來。
端著霰彈槍拔開槍械店虛掩的門,里面的采光不算太好,在剛過正午的現在,就已有些灰蒙蒙,白墨沒有再去理會地上的血跡,他先把幾套迷彩服和幾對軍靴扔到車上,然后操起一把開山刀,把柜臺上面聚集著蒼蠅的零零碎碎皮肉掃落,然后開始搜刮相中的東西,很快他就把裝著霰彈槍子彈的紙箱抱上車,還有兩把老式霰彈槍和一些刺刀。
就在白墨給自己換上迷彩服和作戰靴,準備離開時,壁爐里突然響起聲音,白墨喊了一聲:“who?”沒有回答,但聲響仍在繼續,白墨慢慢地走近壁爐再喊了一聲:“who?”
壁爐跌出一個十來歲上下的本地小男孩,他的雙腿和腰腹已然血肉迷糊,烏黑的血流淌在壁爐里,小孩努力地睜開眼睛嘔出一口夾雜著灰塵的鮮血,對白墨用英語呻吟:“帶我走……帶我走……我知道你是人……”他害怕的聲音里夾雜著興奮,白墨急問道:“你怎么受的傷?還有活在的其他人嗎?”
“昨天,暴徒殺了我的母親,父親把我塞到這里,但那些瘋狂的人朝煙囪里開槍……”小孩說著,歪了歪腦袋,他張大著嘴巴睜著眼睛,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而這時白墨聽到有“吱吱”聲響,他回過頭,卻見一塊地板被掀起,探出一張傷痕累累的臉,那人探出身子,他的手上有一把獵槍,他說:“該死的中國人,如果不是你們,就不會暴動,我妻子就不會被誤認成中國人而被奸殺!我要殺死你!”
白墨馬上沖那家伙開了一槍,于是那人的腦袋連同那塊被掀起的地板一塊被轟爛。這時白墨突然聽到就在身邊有低低嘶鳴的聲音伴隨著恐怖的磨牙聲,他回過身卻見剛才倒在地上的小孩睜著血紅的眼睛,望著他,白墨望著那個小孩,只見他的眼神極其憤怒,烏青腫脹的小臉扭曲著,他搶著一把火鉗向白墨砸了過來,如果不是他的下肢已被暴徒用槍轟爛無法站立,恐怕早就撲向白墨攻擊了。白墨閃過他的攻擊,只聽那小孩哭泣道:“天啊,你殺我的父親!暴徒殺死了我母親,你殺了我的父親,你殺了他!”
不知為什么,白墨失去了開槍的興趣,奔回那輛越野車上,用力關上車門開車遠離了此地。汽車快速地行走于這是寂靜的城市,但白墨的心里卻有種莫名的難過。殺一個小孩,盡管那向他攻擊的外國小孩,但白墨實在難以下手。雖然從理智上白墨很清楚,干掉他才是正理,那個小孩如果活下來長大,一定會對華人有怨念,他已不會去考慮暴徒——他們的同胞才是施虐者,而認為華人害了他們。但從來沒有百分百理性的人,起碼白墨不能絕對的理性。
如果一見到那個小孩他向白墨攻擊,那么白墨一定會馬上轟掉他的頭;如果那是個成人,如同樂肥弟一樣想趁火打劫,白墨也會不遲疑地開火;但他幾秒鐘仍是一個向白墨求救的小孩,就算向白墨攻擊,也仍那么幼小無力,白墨開不了槍,他是人,不是機器。
當然,如果重新在街上見到一個向他動手的小孩,白墨是分不出外國小孩之間有什么不同的,那他會開火,這是另一回事,起碼對于白墨來說,是這樣子。
白墨在車上用力地踩著油門,他不想再于這個城鎮里多呆一刻,只求快點找到同胞就迅速地離開,這不是一個正常人呆的城市。白墨找了半天,終于找到開啟電子車窗的按鍵,他把所有的車窗都降下,讓那有些悶熱的風吹進車里,感覺炎熱味道也比在這封閉的車廂里吹著陰寒的空調要好一些。
漸漸深入這個城市,便不再是寂靜,路邊有許多被砸開的店鋪,而這些店鋪并不全有著中文的店名;而躺在路邊呻吟的那些人,他們的膚色很明顯的說明并不是華人,這時白墨從后視鏡里,發現不知何時跟著大一隊人,顯然是汽車的引擎聲,招惹了這些暴徒,并且在路的兩邊街道也蜂涌出許多暴民,他們踐踏著本就躺在路邊哀號無法動彈的人,全然不顧他們的死活,白墨的車子很快被四方八方的人潮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