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晃了晃腦袋,又端起茶水喝了口,笑道;“哪裡見笑了,我看嫂子別出心裁倒是真的,如此清香撲鼻遠勝於大多飲品,讓人聞之也心曠神怡?!?
一旁的廉頗哈哈笑道;“你們兩論起風雅來倒是投緣,我是一概不通,這水有什麼好的,我喝起來就覺得淡而無味,反倒一股怪味渾身不自在?!?
小月橫了廉頗一眼,嗔怒道;“你這粗人自然品不出其中好處,你看人家趙兄弟就是風雅之人,哪跟你一樣,笨的如同牛一般,除了行軍打仗外什麼都是一概不通?!?
廉頗聞言嘿嘿一笑,也不反駁,臉色倒是一副受用的表情。
小月轉身回去廚房,沒多一會兒就將晚食端了上來,那廉疾想來是不想和趙信共坐一桌,匆匆夾了幾筷子就藉機溜走,廉頗見有客在此也不好管,便任由他離去。
菜餚是很簡單,一罐肉羹,一尾鮮魚,在輔以幾道尋常菜蔬。不過味道倒是極佳,肉汁香味入裡,香醇不膩,鮮魚也鮮美無比,趙信吃了是讚不絕口,連連誇嫂子的廚藝了得。小月見趙信吃的很是滿意,和廉頗相視一笑,又端起了酒壺爲趙信斟酒,趙信連忙捂杯,口說有些爲難的說道;“抱歉抱歉,晚上我還要值夜,不敢喝酒?!?
小月笑了笑,解釋道;“這酒並不是尋常的酒水,喝得不多的話醉不了人的,趙兄弟不妨試試?!?
趙信將信將疑的端起酒杯,放在脣邊一嘗,只覺得口舌間有著淡淡的酒氣,入口醇厚,清香之氣倒是蓋過了酒氣,不禁詫異道;“這是什麼酒呀,味道很是好喝。”
廉頗放下酒杯,笑著解釋道;“這是你嫂子自己釀的野果酒,她老是嫌棄我喝的醉酒酒氣熏天,便做了這酒,既能解解我的酒饞,又能讓她放心。”
趙信哈哈一笑,羨慕道:“廉大哥你倒是好福氣,能娶到這麼個心靈手巧的夫人,當真是羨煞旁人呀。”
廉頗也笑瞇瞇的道;“這話說的對,我向來都是你這麼想的?!?
說完廉頗想起了什麼,頗有感慨的說道;“我能娶到你嫂子當真是上天眷戀,你可能不知道,她本是襜褕大族之女,爲了與我在一起不惜與父母斷交,嫁了我後十幾年卻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委實委屈了她。”
小月放下碗筷,伸手輕輕的握住廉頗的手,雙目對視,頗爲動情的說道;“我從未覺得委屈,跟你在一起我已經知足了。夫君你無須自責,既然當初我選擇了你,我就絕對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會靠著自己的才華出人頭地、青史留名的!”
趙信看著也有些感動,微笑著說道;“嫂子你說的及時,廉大哥只不是時運不濟而已,今日他已經時來運轉,成功得到了主父的賞識。主父的胸襟天下皆知,只要廉大哥的才華被他得知,他日青雲直上絕非虛言?!?
小月面露喜色,道;“那就要拜託趙兄弟幫忙了,你是主父身邊的人,若肯說上一句話,比外人說百句千句都強?!?
“這個......我自然盡力?!壁w信苦笑著點頭答應,心想他二人是不知主父的脾氣,他向來只相信自己的判斷,若是有人在他耳邊故意提起某人,他反而會生起疑心,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想到這裡便故意岔開話題道;“嫂子你是襜褕人,可是哪家的?我母親一族也是襜褕遷來邯鄲的?!?
小月笑了笑,“我命李月,是襜褕李氏,不知你可認得?!?
“李氏?”趙信吃了一驚,旋即說道;“當真這麼巧,我母親是邯鄲李氏,這麼說來我母親與嫂子你還算同宗了。”
趙信和二人對了對譜系,這才發現李月竟然是自己母親的族妹,有了這一層關係,韓信和廉頗的交情倒是瞬間拉近了許多。
閒聊了一會,待知道趙信竟是宗族,父親正是當朝內史,廉頗夫妻二人愈發顯得看重於他。
這頓飯倒是吃的其樂融融,只不過後半夜趙信要當值,要早點回去安寢,所以飯後就也沒停留,向二人告罪後便離去。
此時纔剛剛入夜,馬邑的市集顯得熱鬧非常,人來人往的川流不息。趙信暗自慶幸沒有騎馬前來,否則在市集這裡定然舉步維艱。
既然不趕時間,趙信也就隨著人流在市集裡慢吞吞的走著,不時張望著四周看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忽然間前面一陣喧譁,遠遠的就一大羣人圍著,心中好奇,便也跟著擠進去人羣。
只見人羣中間正圍著三人,一箇中原男子,兩個胡人少女,正在那拉扯著爭吵。趙信聽了一會才聽明白了,原來那兩名胡人少女說那男子偷了自己的錢袋,那男子卻反咬一口說這兩個女的是騙子想騙自己的錢袋,三人正在那爲這個吵的不可交開。
那男子約莫三四十年的年紀,長的尖嘴猴腮,言行舉止也輕佻無比,和那兩名少女爭持的時候也不慌不忙,反而笑瞇瞇的不時逗弄她們。至於那兩名少女,一名年紀大些,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另外一名和趙信年紀相仿,十三四的模樣,臉色稚氣未脫,正氣紅著臉在那大聲的說著話。二人俱都是一身胡服打扮,中原話說的也不是太流利,在那男子的嬉笑聲中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而且翻來覆去的就那幾句。
趙信一看三人模樣便猜到了誰是誰非,不過到沒那麼多閒心管這種事情,正想離開,目光卻落在了那名年紀小的少女臉上,忽然心中一動,不禁停下了步子。
這女孩子長相併不出衆,面色微微有些黑,身形也比同齡的女孩子瘦小許多,身材幹癟,毫無女性的豐盈美,只是一雙眼睛甚爲明亮,猶如碧波秋水。趙信忍不住停住了步子,忽的想起來了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冉敏,想著她明亮的眼神和嘴角的笑容,心中久未撩動的心沒由來的一陣攪亂。
那男子見二名少女並不擅長言辭,被他說的幾乎是啞口無言,心中頓時得意萬分,愈發肆無忌憚起來。而圍觀的基本上都是趙人,見胡人少女受欺負,到也沒人願意爲她們強出頭,只是圍著當是看戲。
那年紀小一些的少女氣的滿臉通紅,指著男子的鼻子說道;“你們中原人怎麼都這麼狡猾,我還聽別人說中原多麼多麼好,我到一點不覺得?!?
此話一說,趙信不禁暗叫不好。果然,身旁圍觀的趙人頓時譁然,紛紛指著那少女說罵。那男子見狀更加得意,竟笑嘻嘻的伸出了手朝著少女的臉蛋摸去,嘴裡不乾不淨的淫!笑著;“爺的好多著呢,要不現在讓你嚐嚐,一定讓你欲仙欲死,今生不願再離開爺了?!?
手還沒伸過去,忽然覺得手臂一緊,隨即劇痛傳來,卻看見一個少年抓住自己的手臂,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你是什麼人,敢管爺......管我們之間的事情。”那潑皮正欲開口大罵,卻赫然看見這人身上穿的騎軍中所制的精良內甲。他技術不行,眼光卻是極好,知道此人絕非他能隨便得罪的,生生的把後半句話嚥了進去。”
“拿來?!壁w信伸出了手,亮了亮腰間的佩劍。那潑皮不敢不從,只好將錢袋交給了趙信。
趙信墊了墊錢袋。張口問他;“這裡面有多少錢,你可知?”
那潑皮支支吾吾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那名年紀小些的少女已經張口喊道:“我知道,有二十六個刀幣,還有些金稞子,這都是我隨身帶的東西。”
趙信捏了捏錢袋,狠狠的瞪了一眼潑皮,低聲喝道;“滾?!?
那潑皮還欲狡辯,卻眼前一花,趙信的佩劍已經出鞘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淵虹冰冷的殺氣迅速蔓延開了,那潑皮嚇得雙腿顫抖,連忙頭也不回的掉頭就走。
趙信收劍,耍了個漂亮的劍花,將錢袋信手扔給了年紀小的少女,聳肩道;“拿好了,下次自己小心點,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幸運的?!?
那少女低著腦袋點了點頭,趙信也不以爲意,轉身便要離開,卻聽見那少女忽然開口道;“你......你叫什麼名字呀。”
“趙信?!壁w信回過頭嘻嘻一笑。
“我叫阿依娜,以後你到草原上可以找我?!蹦巧倥鹛鹨恍Γ酒狡降南嗝部瓷先サ故鞘挚蓯?。
“好,一定?!壁w信隨口敷衍應道,轉身便已去了。
直到趙信的背影消失,年紀大些的少女附耳在旁小聲的用胡語說道:“公主,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要不然單于發現你偷跑出來一定會大發雷霆的,那時候我們都要遭殃了?!?
“恩。”阿依娜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眼睛裡亮晶晶的,低聲說道;“他說他叫趙信,真是好聽,中原人的名字都這麼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