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怎么總喜歡提起他?”我笑著問道,懶懶地靠在管驍的懷里,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
“沒為什么,不過,我喜歡你這樣……瘋狂。”管驍笑著說道。
長夜漫漫,我們就這樣聊了起來,管驍問我:“你資質這么好,為什么要選擇做這一行?你還這么年輕,其實完全擁有更多選擇的機會。”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啊,我也不是自主選擇的。”我笑著說道,趴在他的胸口,輕輕地揪著他胸前性感的胸毛,他被我揪得生疼,連忙捉住了我的手。
“為什么不能自主選擇?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主,這不能成為一個人好逸惡勞的理由。”管驍笑著說道。
“好逸惡勞?”這四個字聽在我的耳朵里覺得十分刺耳,我淡淡一笑,我說,“你為什么這么說?”
“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鄙視你或者怎樣,我就是覺得,你可以選擇更好的人生。我朋友最近開了一家模特公司,你要是想,我可以介紹你去。”管驍說道。
“模特?”我心里微微一動,我說,“你認為我可以?我從懂事起就在做這一行,離開這種地方,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待在哪兒。”
“以你的條件當然可以。”管驍撫摸著我的肩膀,又問我,“你多大開始做這個?怎么會選擇做這一行?”
我轉過身看著他,傷感地笑了笑,我說:“我從小被拐賣,后來逃了出來,被一個杭城的女人介紹到鉆石凱悅,然后就一直跟著徐姐。”
管驍的眼睛里頓時寫滿了震撼,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他說:“你確定你說的是這個時代發生的事情嗎?”
我聽他這么說,更覺得自己卑微而渺小了,我點了點頭,我說:“我知道對于你們這樣出身優越的人來說,這樣的事情聽起來仿佛就像是故事。你就當是故事吧。”
“那你父母呢?”管驍又問我,他的語氣里有了一絲微微的同情,手順勢環住了我的腰。
“我爸以乞討為生,16歲那年把我賣了之后就再也沒有找到了。我媽媽從我出生開始就沒見過,我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在哪兒,我爸從沒提起。”我有些悵然地說道。
“嘖嘖,”管驍驚訝地嘖嘖了兩聲,“聽上去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要可憐,這是真的?還是你編出來騙我的?”
“我有這個必要騙你嗎?”我無奈地笑笑,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一切只是一個故事。
管驍看我的目光又多了兩分的疼惜,他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然后感慨地說,“你要是不說,真的看不出來你曾經過的是那樣無法想象的生活。那你讀過書嗎?”
我搖了搖頭,我說:“很小的時候奶奶還在那幾年,我在老家讀過幾年書,那時候我成績可好了,不過我奶奶不喜歡我,說我是喪門星,經常用掃把打我。后來奶奶去世了,我就跟我爸爸出了門,陪爸爸一起在街邊乞討,一直到十六歲。”
管驍的目光明顯更加詫異了,“怎么可能會有這樣悲慘的命運?那這些年你都怎么過來的?怎么所有的不幸都發生在你的身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過來的,反正一路走到現在,不知道明天在哪兒,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做什么。除了這張臉和這副身材,我什么都沒有。”我笑了笑。
“可以學,只要對人生有信心,什么時候開始都不會晚。寶兒,你想離開這樣的環境嗎?”管驍問我。
“你愿意幫我?我們那個地方命運悲慘的女人太多了,你幫得過來嗎?”我苦笑道。
“你考慮考慮要不要做模特吧!”管驍說道,隨后說,“我明天和我朋友說說這件事,不過做模特,水也很深。但是至少,說起來比做你們這一行好聽一些。”
“管驍,有一件事我一直特別好奇。”我聽他這么說,不禁問了起來。
“什么事?”管驍問我。
“你一開始不是特別鄙視我的身份么?也不屑于和我這樣的女人在一起。可是那天,你為什么愿意把我帶到你的朋友面前?”我不禁問道。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管驍聽我這么問,于是說道。
“嗯。”
“你雖然一直在這樣的環境里,但是你身上沒有風塵味。就算帶出去,別人也不會覺得你很廉價。而且我和你接觸,我沒想到你從沒讀過書,我以為你是那種高中或中專畢業找不到工作又好逸惡勞,所以才選擇來這種地方上班。我沒想到你身世這么苦,真的,聽得讓人很不是滋味。”管驍笑著捏了把我的臉,眼睛突然變得那樣溫柔,他又說,“以后,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你了。”
“我告訴你身世,不是為了讓你同情我。”我微微一笑。
“怎么能不同情呢?我遇到的女人里,你是最苦命的一個。”管驍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他說,“不過你從小這么苦,怎么會皮膚這么好?一點都不像是過苦日子出來的。”
我淡淡一笑,我說:“剛到鉆石凱悅的時候,我的手上都是老繭,后來徐姐天天讓我用牛奶泡手洗身體,慢慢皮膚就變好了。只不過,那兩年賺的錢,徐姐一分都沒給我,說是都花在我身上了。”
“這幾年,你接了多少客人?”管驍又問我。
“陪過的客人不計其數了,不過,目前和我上船的男人,只有三個人。”我說。
“其中包括我?”管驍詫異地問道,“不可能吧?”
“有些是僥幸逃過了,有些是看上我了徐姐為了抬高我的身價不讓。反正,就是這樣。”我越說越覺得心里苦悶,索性從他的懷里坐了起來,我說,“既然聊起這個話題,那說說你吧。我想聽聽你的人生是怎樣的?像你們這種出身的人,從小到大過得都特別好吧?”
“我?你指我的童年嗎?”管驍問我。
我點了點頭,管驍于是把枕頭墊高了一些,他有些慵懶地靠在枕頭上,微微想了想,然后皺著眉頭說,“我人生一路都挺平順的,按部就班,沒啥太大的驚喜,也沒啥波浪。”
他見我一直看著他,于是憐愛地摸了摸我的頭,他說:“我從小就有花不完的錢,所以我真沒體會過沒錢的難處,從我出生開始,我父母就經常不在身邊。小時候我跟著姥姥姥爺長大,他們對我和我妹妹很好,因為我妹妹比我小了五歲,她和你一樣大,所以我從小就疼她。我父母很早就把我丟在國外念書,我妹妹留在他們的身邊,時間長了和我妹妹的關系就變得生疏了。不過我一個人在國外的好處就是我很早就獨立自主,自己能做自己的決定,現在回了國,我打算接下來獨立經商,脫離我爸爸的掌控。其他也沒什么,真沒什么好說的。”
我沒想到,管驍把他從小到大的經歷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似乎這壓根就只是一般的生活,讓我心里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艷羨。
在他口中輕描淡寫的人生,在我眼里卻是那樣的奢華尊貴。也許我在路邊賣唱的時候,他穿著嶄新的制服、坐著最高檔的轎車在路邊經過;也許我滿臉臟兮兮、睡在大街上的時候,他正在高級定制嬰兒床里睡夢香甜;也許我從小山村九死一生逃出來的時候,他正牽著年輕學妹的手坐在大劇院里悠閑看電影……人與人之間,太不平等了。
“你所描述的一切,在你眼里是不是覺得特別平常?”我笑著問道。
“是啊,身邊的人都差不多這樣,在什么樣的年紀做什么的事情,小時候聽父母安排,長大了自己安排。”管驍笑道,又說,“不過,有時候想想也挺無趣的。所以一開始見你的時候,我對你還挺好奇的。”
“對我好奇?”我詫異地看著他,我說,“你明明一開始就對我特別討厭呢。”
“那也不是單單對你,是我不喜歡一個女人不獨立不自主小小年紀就出來賣笑,我心想做點兒什么不好,為什么要做這一行。”管驍說道,又說,“但是今晚之后,我不會這么想你了。但是寶兒,我還是要勸你好好想想你的人生,人生的主動權在于自己,不管在什么樣的環境下,都不要自暴自棄。”
“管驍,”我既無奈又傷感地看著他,我說,“也許有一天你面臨我的境地,你才會體會我的無奈。人是永遠無法感同身受的,所以,我們不廢話了,繼續做吧。”
我跨坐在他的身上,憤怒地扯開他的拉鏈,心里有著無窮的壓抑與憤怒,卻不知道該如何排解,我知道他不會懂。而我,不會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