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任務后, 徐院長單獨將江落三人留下,說起了上次任務中突發的意外。
在選秀節目結束之后,江落和葉尋、陸有一三人商量后, 將付媛兒一事和奇門遁甲的幻術一事告訴了徐院長。
徐院長調查到了現在, 也有了確切的答案。他特意驅散其他人, 又關上了門, 才道:“你們猜的不錯, 確實是池家和祁家動的手腳。”
“付媛兒的尸體被池家從賽事方手里要走,付媛兒生前雖然是普通人,但身有靈體。這樣的尸體最適合拿來當做傀儡了, 池家手里這種品質的傀儡,絕對沒有幾個, ”徐院長嚴肅地道, “至于幻術, 只有祁家那幾個族老才能做到那種程度。但可惜的是,我雖然已經斷定是這兩家做的手腳, 但找了半個月,也沒找到什么證據。”
徐院長搖頭苦笑,“如今玄學界,總共有三分勢力。一方是精英甚多的六大家,一方是咱們這十二所高校。國家站在中間, 不偏不倚, 維持我們之間的平衡。出現這種事, 我和你們實話實說, 你們沒出事, 他們也不會承認,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除非你們能拿出證據, 讓國家來做這個主。”
但麻煩點就在這里。
法律講究“疑罪從無”,但學玄學的人和普通人并不一樣,總有些玄之又玄的手段。他們的手段神秘叵測,難以留下切實的證據。
葉尋眉頭皺起,“院長,他們為什么要來殺我們?”
徐院長嘆了口氣,擺手道:“那你們得去問問這兩家是怎么想的了。”
陸有一吐槽道:“難道他們是看我們學校的人在大賽上出了風頭,壓下了他們家的人,才看我們不順眼?”
他說完就捅捅江落,“落啊,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江落慢吞吞地道:“我覺得你說的不能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系。”
陸有一:“……”
江落又道:“事實上,在聽到這次考核祁野不會出現時,我總有種他們還會再動手腳的感覺。”
畢竟祁父可是下定決心要除掉他。
但江落并不是很擔心。
池家現在在他的眼里就是個小垃圾,沒了池尤之后就沒了令人害怕的獠牙。
至于祁家,弱點很明顯,這樣的大家族卻養出了祁野這樣的單純小綿羊,祁野明顯是他們的軟肋。江落并不想傷害祁野,但他可以借用這個點來威脅祁家。
“這也是我擔心會發生的事,”徐院長沉聲道,“我會和警方聯系,讓他們在安戈尼塞號后方遠遠跟隨,盡量保障你們的安全。要記得,生命第一,考核第二,如果遇到危險,千萬不要猶豫,坐上救生艇就跑。”
三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
兩天后,三角口碼頭。
海鷗飛過,海面平靜,風聲透著咸腥味滾上碼頭。
豪華壯觀的安戈尼塞號停靠在海邊。
碼頭上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他們抬頭驚嘆地看著烈日下的安戈尼塞號。炫目陽光在這艘藝術品潔白的身上折射出各色光彩,巨大的陰影從海上蔓延到他們的身上。被陰影罩住的人中,大多數都是穿著普通甚至破舊的平民,但還有一些穿著精致得體的有錢人。
船員放好梯架,大聲喊道:“可以了!”
安戈尼塞號有兩個登船通道,一個是通向底層的平民通道,一個是通向高層的富豪通道。兩個登船口都有船員守著,船長則站在富人通道口處,面帶熱情的微笑。
安戈尼塞號只認船票,但除了船票之外,所有登船的人還要進行嚴格仔細的檢查,為的是防止有人攜帶任何能夠聯系外界、傳送消息的電子設備上船。
是的,安戈尼塞號不接受客人攜帶科技產品。
這樣奇怪的設定本應該不會被人接受。但前來登船的人卻默認了這項規定,哪怕是吹毛求疵的富豪,也順從了這項規矩。
現在正是客人們的登船時間。
富人們三三兩兩排著隊,船員在地面上檢查過船票之后,便率先將行李拿走檢查,再搬送到各自的房間之中。
被檢查過船票的富人們則登上船,由另外一批人再詳細地檢查身上是否攜帶可以拍攝、錄音的儀器。
富人通道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相比于這里,第一層的平民通道處卻格外擁擠而嘈雜。
人人拿著手里的行李,滿頭大汗擠在人堆之中。汗水和腳臭味熏鼻,男人的破口大罵聲與女人的高跟鞋奏成了一首令人心煩的前奏。
“好熱,”卓仲秋索性摘下鴨舌帽,反手給自己扇著風,“幾百人擠著上船,他們還查得那么仔細,我快要燥死了。”
“是啊,”陸有一懨懨地道,“我渴得嗓子都冒煙了。”
聞人連將手里的水遞給他,笑道:“匡正一點汗也沒流,你們幾個快成了干尸。”
“那能一樣嗎?”陸有一一口氣喝掉了半瓶水,舒服地擦擦嘴,羨慕嫉妒地看著匡正,“匡正天天待在火爐旁,他已經習慣這種氣溫了。不過比起匡正,我最羨慕的還是……”
他的目光移到了人跡稀少的富人通道上,“嚶,好羨慕。”
葉尋低頭,在小粉身上蹭了蹭頭頂的汗水,往周圍的人們看去,“很不對勁。”
“他們看起來都很窮,”他看到一個男人擤了把鼻涕,手指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至少沒有閑錢,會來購買一張昂貴的船票。”
普通船票也需要四位數的價格。
聞人連低聲道:“是啊,而且登船的普通人數量要比富豪多上數倍。他們看起來還是那么的趨之若鶩。”
這艘游輪上到底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們甘愿掏出這么一筆“巨款”也要上船呢?
富人通道上。
男人穿著紳士,女人光彩照人。每個人的身上都佩戴著極為醒目的名表和珠寶,但即便如此,總有幾個人格外顯眼。
船員一路小跑到地面上,來到客人跟前,彎腰恭敬道:“客人,請把您的行李給我。”
戴著墨鏡的黑發青年將手里的行李和船票漫不經心地交給他,“小心些。”
黑發青年穿著一身休閑裝,亮麗的黑發披散在肩上。墨鏡遮住了眉眼,下頷的線條卻優美而利落。他嘴唇如玫瑰花色般艷麗,又含著幾分輕佻風流。
現在輪到他登船了,在他身后,葛祝努力繃起臉,想演出有錢人的樣子。
兩人走上樓梯。葛祝小聲道:“江落,你看起來就像是真的有錢人一樣。”
在登船前兩天,葛祝特地去找陸有一學習了什么叫做有錢人的氣質。但陸有一完全沒有這玩意兒,他只能狂補影視劇,從熒幕上學習怎么去做有錢人。
但第一次見這么大的船,這么大的陣仗,葛祝心里還是有些怯。
江落回頭,將墨鏡拉到鼻梁上看他,低聲:“你就記住四個字——目中無人。”
葛祝咳了兩聲,“我努力。”
江落也沒當過有錢人,但他了解池尤啊。
把池尤那態度拿過來,去掉溫柔表象,那樣的傲慢和冷酷,決然不會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船上,船長笑容滿面地伸手和江落握手,這些人常年出海在外,身上有一種長年累月留下來的海風味道。
“歡迎尊貴的客人登上安戈尼塞號,”船長再和葛祝握了握手,“早上好,鐘衛先生,陸奇先生。”
江落笑著,心情很好地道:“你好,船長。”
船長朝右邊伸出手,“請到那里進行最后一項檢查,提前祝福您旅游愉快。”
江落和葛祝往右邊走去,走進了一間裝飾精美的房間。
房間里已經等了兩個船員,他們戴上手套,來到江落兩人的面前,“先生,我接下來會為您進行最后一道檢查,還請您配合。”
江落點頭,張開手讓船員檢查。但船員即將碰到他時,卻突然停下,朝著門外道:“大副。”
江落轉頭看去,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悠閑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個男人應當是中西混血,輪廓深邃,暗金色的頭發被海風吹得凌亂,優雅又散漫地垂落在深藍如大海似的眼邊。
船員走過去道:“大副,有什么事嗎?”
“我來檢查這位客人,”大副語氣揚起,道,“你去看一看其他的客人。”
船員應了一聲好,從房間里走了出去。
旁邊的葛祝正在被檢查身上的口袋,匆匆忙忙抬頭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大副走到了江落的面前,江落探究似地看著他。
男人嘴角掛著捉摸不定的微笑,他伸手從盒子里抽出一雙白色手套,緩慢地戴在手上。
白色手套包裹住他修長的手指,大副的五指張開,讓手套更加服帖。他笑著抬起頭,走到江落的身前,客氣地道:“客人,我要開始檢查您了。”
語氣愉悅。
“首先,請張開嘴。”
大副身上那股熟悉的感覺太過于濃重,多看幾眼,江落就認定了這個大副一定就是池尤。這家伙竟然連裝都不裝了。江落眉心跳了跳,眉頭緊皺著張開了唇。
帶著白手套的食指伸進江落的唇內,一顆顆地撫摸著江落的牙齒。他的動作緩慢而曖昧,像是特意放慢似了的挑逗。細細密密的癢意從上顎泛起,江落堅持了一會兒,唇齒累得發酸,便后退一步,想要合上嘴巴。
“不可以哦,客人,”大副按住了江落的下齒,強硬得再次撐開江落的唇,“我還沒有檢查完。”
江落眼里閃著火星子,瞪了大副一眼。
長久地張開唇,口水都他媽出來了。江落不太舒服,他眼尾掃過大副那張臉,拳頭悄然捏緊。
大副慢條斯理,終于檢查完了唇內。他的手指從里面緩緩退出來,好似留戀一般在江落的唇上輕點,贊美道:“客人的牙齒整齊干凈,十分美麗。”
“謝謝,”江落拿過水漱了漱口,冷笑一聲,“我也很喜歡我的牙齒。”
大副拿過胸前口袋中的手帕,擦過手指間的晶瑩水液。他可惜無比的看著帕子,那表情竟然有點像人參精看著江落放跑洗澡水的神情。
“那么接下來,我要檢查您的頭發了。”
大副將一把椅子移到江落面前,彬彬有禮道:“您請坐。”
江落皮笑肉不笑地坐了下來,語氣不好地道:“我希望你能加快點速度。”
“是,”大副彎腰道,“我會聽取您的意見。”
手套微涼的觸感從江落的頭皮擦過。
大副閑聊似地道:“客人從哪里來?”
江落:“我認為你們的工作守則有寫明不詢問客人隱私這一條。”
大副悶聲笑了,“抱歉。”
手指滑到江落的發尾里,大副又道:“客人姓鐘?這可真是一個少見的姓。”
“那應該是你的見識太少,”江落反問道,“你叫什么?”
“溫斯頓。”
“溫斯頓,很好,我記住你了,”江落偏過頭挑了他一眼,“繼續吧。”
頭發很快便檢查完了,江落重新站起身,張開了雙手。
大副從他的腰側檢查到兩臂,逐漸滑到手腕。帶著白手套的雙手從手背往下,輕巧地插入客人的指縫之中。
黑發客人似笑非笑,唇齒間的熱氣危險十足地掃過大副的下巴,“大副,你似乎正在對我進行騷擾。”
大副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客人怎么會這么想?”
他比江落高,手臂也比江落長。白色指套輕松地觸碰到了江落的指尖,在圓潤的指甲上輕碰,便極快地收了回來。
“身材比例也很完美,”大副毫不吝嗇夸贊,“您是我今天見到的所有登船客人中最美麗的一位。”
江落放下手,指甲從大副的手背上劃出血痕,他挑剔地道:“這樣的話我聽過很多,你的夸獎令我覺得乏味,讓我說聲‘謝謝夸獎’都很難。”
“是么?”大副可惜地嘆口氣,“那我需要再多想一些新奇的贊美話語了。”
他道:“客人,請轉身。”
江落轉過了身。
一旁的葛祝已經到了最后階段,他抬頭看向江落,無比疑惑,“江……鐘衛,你怎么這么慢?”
江落道:“那大概是給我檢查的這一位手有殘廢。”
他語氣里的不耐煩絲毫不掩飾,有錢人的傲慢無禮展現得淋漓盡致。如此任性的模樣,若是給他檢查的是一位真正的船員,怕是嚇得手都要發抖了。
但大副的手卻很穩,甚至格外嚴謹地不放過每一處沒有檢查過的地方,真正做到了從頭發絲檢查到牙齒,從手指尖檢查到腳尖。
等到江落被徹底檢查完后,葛祝已經在旁邊坐著發了好幾分鐘的呆了。
大副將江落的外套送上,笑容完美,“檢查結束,多謝客人配合。您出門右拐,一直走到房間就好。”
江落搭著外套,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和葛祝往外走去。
葛祝正要往右邊走,卻見江落往左邊去了。他不解地跟上去,納悶道:“往這邊走干什么?”
江落道:“我找下船長。”
船長還站在通道口處,瞧見江落和葛祝過來后,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主動走過來道:“兩位客人,請問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嗎?”
“有一件事,”江落道,“船長,我要向您投訴一個船員。”
船長更驚訝了,他洗耳恭聽,“您說。”
“這船上的大副,一個叫溫斯頓的男人,”江落扯起笑,笑意卻絕不美好,“我要投訴他性/騷擾我。我希望您能做出公正的處理,我唯一的要求,讓這個溫斯頓滾到狗屎里,別讓他再出現老子的面前。”
船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