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遙遙地打量著那個矮小的男子,唇角微彎,眸中卻劃過了一絲冷意。『..
林守誠——林氏的二兄——亦是秦素二舅父,終于出現(xiàn)了。
收起紈扇,秦素回到了座位上,向阿菊揮了揮手,輕語道:“去罷,他們已經(jīng)在巷口了。”
阿菊會意,亦不多言,彎腰行了一禮便推門走了出去。
待她出去后,秦素便從里頭將門閂上了,復(fù)又回至椅中坐好,手里的扇子慢慢地揮著,一派的愜意從容。
這間茶舍的壁板略有些薄,用來聽壁角卻是正合宜的。秦素所坐的位置,與隔壁的雅間,恰好只有一墻之隔。
彎著眸子等了一會,秦素便聽見外頭樓梯處傳來了響動,隨后便是一陣低沉的男子說話聲,再過得一刻,隔壁的房間里便傳來了動靜,其中阿菊的語聲顯得尤為清晰。
“郎君請坐,請用茶。”她的聲音漸漸地往秦素所在的方向而來。
秦素勾著唇角,將耳朵湊在墻壁處,隔壁房間里椅子拖動的聲音茶盞的磕碰聲,還有林守誠那嫌棄的“嘖”的一聲,都聽得十分清晰。
聽得出,這位二舅父對這間并不算太好的茶舍,很不滿意。
秦素暗自撇了撇嘴。
不過是個最提不上筷子的破落戶罷了,若無秦家扶持著,林家全家早就都餓死了,如今在上京錦衣玉食地過著,她這個二舅父倒養(yǎng)出了一身精貴的骨頭。
秦素搖著紈扇,卻聞那廂傳來了林守誠微帶不滿的語聲:“你退下吧。”
,他對阿菊似是很不滿意。
而阿菊此刻也是滿心的不樂意。
林守誠居然將她趕了出來!
她原本還想守在旁邊聽些消息的,如今卻只好跑去外頭。不過,她相信周叔的本事,方才臨出來前,她分明瞧見周叔的小眼睛里精光閃閃的,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門扉合攏,出了不算太輕的聲響。
林守誠望著闔起的屋門,無數(shù)次壓下了想要抬腳離開的念頭。
這地方實在太簡陋了,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可是,縱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滿,他卻也不敢就此離開。
眼前這個叫周木的庶民,雖是寒族,可是這個寒族認識的那些人,還有其在賭坊里的那幾個朋友,實在讓林守誠有些懼怕。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林守誠這回是真的信了。更何況,他這個穿鞋的,可是足足欠了這光腳的一千金呢。
這般想著,林守誠的鼻尖上便開始冒汗,沒多久,那汗水便從鼻尖往下滴落,讓他不得不一再拿巾子去擦。
“二郎今日這是怎么了?出這么多汗,熱的么?來,先喝茶。”周木憨厚的臉上盡是殷勤,一面說話,一面便替林守誠倒了茶,又將茶盞往他面前推了推,笑得一團和氣。
往日周木這樣笑時,林守誠只覺得這人傻氣,好騙。
可現(xiàn)在,張憨憨的笑臉,林守誠只覺得心底寒,手腳冷。
他盯著周木的臉會,試圖從這張黑臉上么不同來。
然而,對方卻始終笑瞇瞇地,也不說找他有什么事,只一時招呼他喝茶,一時又替他將點心送了過來,待他的態(tài)度一如當(dāng)初,殷勤中帶著幾分小心與諂媚。
林守誠喝了口茶,皺了皺眉,將茶盞擱下,終是按捺不住,問道:“周……老周,你找我到這里來究竟有何事?能不能明說?”
周木“嘿嘿”笑了兩聲,憨厚的黑臉上浮起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神情,笑道:“林二郎這么說,我倒也不好再不說實話了。”他說著便四下,復(fù)又湊去了林守誠的方向,問:“我就是想問問,二郎君欠的那七千金,何時能還上?”
“七千金?!”林守誠像是被開水燙了似地,險些便沒從座位上跳起來,那張青白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怎么是七千?當(dāng)初我只向你周轉(zhuǎn)了一千金,這才過了沒到一個月,怎么就成了七千?老周你說話可要小心些!”他氣急敗壞地說道,額角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周木憨厚一笑,抓著頭皮道:“您別急,別急嘛。我也只是傳話的而已,二郎君若是不信,我這里有他們算好的利息,二郎君請。”他一面和和氣氣地說著里,一面便慢條斯理地從袖子里掏出張紙來,那紙皺巴巴地,也不知在他袖子里揉了多久了。
林守誠的眼睛都快紅了,也顧不上嫌棄那紙張破舊,一把搶了過來,放在案上展平,才掃了一眼,他的臉便刷地一下變得慘白。
在那張不起眼的紙的左下角處,鈐著一個鮮紅的朱印,那印章上清晰的“寶盛”三字,刺得他一陣心驚肉跳。
寶盛錢莊,那可是專門放貸的,在上京城中也算是赫赫有名。
他再也想不到,他一時不湊手問人借的一千金,不僅利滾利變成了七千金,賬也轉(zhuǎn)到了寶盛的手上。
那一刻,林守誠幾乎連氣都不會喘了。
“這是怎么回事?”他面色青白,抖著手指著那張紙,木:“怎么變成了寶盛?不是說你朋友轉(zhuǎn)借予我的么?怎么成了寶盛了?”他慘白著一張臉地急急說道,一面抓著周木的衣袖就是一陣?yán)丁?
“哎哎您不要急,聽我慢慢說。”周木不緊不慢地說道,手上的力道卻是分毫不小,輕易便掰開了林守誠的手,復(fù)又將他按回到了座位上。
“二郎君坐下,莫要急,先喝口茶歇一歇,且聽我細說。”他的語氣仍舊是和善的,笑容也仍舊憨厚得像是種地多年的鄉(xiāng)農(nóng)。
可是,這樣的周木守誠眼中,卻比那洪水猛獸還要可怕。
將林守誠按回原處后,周木便從他手中抽出了那張紙,重新塞回袖中,方慢慢地道:“這件事也怪不得我。我也不知我的那個朋友會是寶盛的人,他昨天告訴我時,我真是嚇了一跳,所以今日才去特意去金銀坊尋你了。”
大陳并不禁賭,這金銀坊便是一間頗大的堵坊,亦是上京城著名的銷金窟。公告:筆趣閣app上線了,支持安卓,蘋果。請關(guān)注微信公眾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復(f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