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首仙不愧是太乙金仙,使了個名為縱地金光的天罡神通,速度比石磯的那只青鸞要快得多。
本來預計要一個月的路程,不過短短三天時間,便已經從骷髏山趕到了蓬萊島。
這還是帶著余元和石磯的情況下,若是只有他自己的話,速度還能再快上三成左右。
眼看著前面蓬萊圣境在望,虬首仙停下金光,改為駕云而行。
余元瞥了他一眼,看出其面上稍帶躊躇之色,笑著遞了根煙過去,“來,抽一根壓壓驚?!?
虬首仙伸手接過,熟練地用兩根手指夾住塞進嘴里,然后指尖冒出火焰將其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后,遲疑地道:“師侄你說的方法真的管用嗎?”
望著只用三天時間便已有了老煙槍架勢的虬首仙,余元不置可否地道:“信不信由你?!?
“罷了?!?
虬首仙嘆了口氣,“就依你所說的辦!”
不多時,三人降下云頭,落在碧游宮前的廣場上。
余元往左右掃了兩眼,見自家師尊的七香寶車停在了廣場邊緣,再遠些還有許多仙鹿、狴犴之類的坐騎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曬著太陽。
顯然,這些坐騎、寶輦的主人眼下都還在碧游宮內沒有離開。
“咱們進去吧。”
虬首仙深吸了一口氣,帶著“視死如歸”般的堅毅神情當先走進了碧游宮。
余元和石磯也跟了上去。
和進入蓬萊圣境后便謹小慎微,一直低頭慢行的石磯不同,余元在進入碧游宮后便四處張望起來。
說起來他也有幾百年沒進來過了。
這碧游宮內的模樣看起來和他記憶中沒有任何的變化。
依舊是處處玲瓏剔透,層層龍鳳翱翔。
仙草神藥,遍栽各處。
參圣靈丹,游走其中。
先天靈寶,層出不窮。
不過其中最讓余元在意的,還是那一道無處不在的氣息。
無形、無相、無聲、無色。
時而虛無縹緲,時而又重逾神山。
煌煌如日月,浩瀚若星辰。
這是圣威!
每當用心感受時,余元心中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絲明悟。
圣人如道。
與天地同在。
故見圣人,如見大道,如見天地!
很快,他跟著虬首仙來到了一座開闊的大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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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有一座白玉云床,上面盤坐著一道人影。
“弟子拜見師尊!”
虬首仙和石磯相繼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首。
余元跟在后面也行了一禮,然后抬頭望向上首那位圣人。
在洪荒許多仙神的想象中,圣人必然是高山仰止,近乎于道,自身并沒有具體形象……
其他圣人是不是這樣,余元不清楚,不過在他視線內,所謂的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只是一個看起來很帥氣俊朗的年輕道人罷了。
他頭戴芙蓉冠,身著金絲玉縷青云袍,薄唇微抿,面上微帶笑意,顯得十分隨和,給人一種灑脫不羈的感覺。
或許就是這股隨和不羈的氣質,才使得大多數截教弟子都對他忠心耿耿吧。
余元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目光轉向左右兩側,發現四大親傳,四大外門,隨侍七仙,金鰲島十天君,火龍島焰中仙,九龍島四圣和呂岳等等悉數在場。
可以說截教二代弟子中的菁英近乎全部到齊。
好嘛,這陣仗可真夠大的!
在他快速打量周圍環境之時,
通天教主以及殿內眾人也都在看著他。
余元拜師不過千余年,在閉一次關通常都要萬年起步的洪荒,這個時間太短暫了。
以至于即便是截教內部,也有許多人并不知道余元的存在。
即便知道有這么個人,卻也從未見過。
這也正是余元這次出去晃悠一圈,許多截教弟子都不認識他的原因所在。
算起來,此刻才是余元拜師之后第一次在這群截教菁英面前的正式露面——以一個被“擒”回來待審判的姿態。
不過余元卻絲毫沒有這方面的覺悟。
尤其有戰戰兢兢的虬首仙和謹小慎微的石磯這兩個人做對比,使得四處打量,猶如閑逛游客般的余元顯得格外醒目。
看到這一幕,盤坐在角落處的呂岳忍不住心中冷笑:你這小輩怕是還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你的是什么吧?
他是從北俱蘆洲返回的路上聽到了“馬元入天庭一事”,以及教主有意懲處余元的消息,本著“眾人拾柴火焰高”的精神,當即耗費法力施展大神通日夜不停地加速趕了回來。
不為別的,只為當眾揭露余元的“惡行”。
在他不遠處,長耳定光仙的目光在虬首仙和余元身上來回巡視了兩番,眼中稍稍露出些許疑惑,卻也沒有多想。
他之前算計虬首仙本來就只是一步閑棋罷了,能奏效固然最好,若是沒能成功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反正只需坐實了余元“殘害同門”這個罪名,即便念在其師金靈圣母的面上不將他開革出門,至少也要丟到東海海眼里鎮壓個萬兒八千年的。
這時,通天教主的聲音響起,“都起來吧,不用多禮。”
他聲音平靜,淡然,不含任何的情緒。
“謝師尊。”
石磯道了聲謝,慢慢站起身來。
余元在她身旁也跟著站了起來。
虬首仙卻沒有起身,而是沉聲道:“啟稟師尊,弟子觸犯教規,無意間傷了姚公伯師弟的性命……”
他將所有事情經過,包括自己因為長耳定光仙的話而對余元心存偏見一事,都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最后叩首道:“弟子因一時嗔怒而犯下大錯,求師尊責罰!”
在他講述的過程中,殿內眾仙神色變幻不定。
目光在虬首仙和余元身上流轉。
有驚訝,有疑惑,有不解,有懷疑……
其中反應最大的無疑便是那長耳定光仙,面色忽青忽白的。
尤其是當虬首仙說出那最后一句話時,他臉上更是苦笑連連。
虬首仙把所有過錯都歸結于一個“嗔”字上。
而“嗔”字何來?
虬首仙之前已經講得明明白白,一切都是他長耳定光仙的功勞!
這哪是請罪啊,分明就是在指控自己!
不過長耳定光仙也非常人,面上雖然看起來有些慌亂,但他心中卻是穩如老狗。
在虬首仙說完之后,他也連忙起身跪了下來,向著通天教主叩首道:“虬首仙師兄所言非虛,的確是弟子與他說了些關于余元師侄的事。
可是弟子說的可句句都是實話,并非刻意虛構,弟子也不知竟會生出如此事端!”
“實話?”
金靈圣母輕輕冷哼了一聲,聽在長耳定光仙耳中卻如同悶雷一般。
后者額頭冒汗,解釋道:“許是有些道聽途說之言,師姐莫要見怪?!?
金靈圣母冷眼望來,沒有在這事上多做糾纏,而是冷聲問道:“吾倒是想知道,長耳師弟為何不將姚公伯之事實言相告?”
長耳定光仙急忙解釋道:“當時我與姚公伯的聯系也不知是何因由出現了中斷,事后又忙于其他事,便將此事忘在了腦后?!?
“呵,希望你真的只是忘了?!?
金靈圣母冷冷地留下一句,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長耳定光仙面上不由露出苦澀的笑容。
他知道今日自己算是將這位師姐給得罪狠了,心中也不由地生出些悔意。
唉, 閑棋終究是閑棋,亂下一氣會出大亂子的!
上首高坐云床的通天教主對于兩人這一番言語上的爭鋒并沒有任何表示,待他們結束之后方才望向殿內眾仙,淡淡地道:“都說說吧,虬首仙殺害同門,你們覺得應當如何懲處?”
作為首徒,多寶道人自是第一個站起身來,正色道:“我截教最忌諱的便是同門相殘,按理說虬首仙師弟應受到重責……
不過此事畢竟只是一個意外,虬首仙師弟也并非有意為之,是以弟子想懇請師尊能夠從輕發落!”
在他說完之后,殿內其他眾仙也都紛紛出言替虬首仙求情。
包括長耳定光仙在內。
甚至他比任何人都要懇切,連“愿代師兄受罰”這話都說出來了。
搞的虬首仙一度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出了問題。
看得出來,虬首仙在一眾截教菁英弟子中還是頗有人緣的。
通天教主微微頷首,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望著虬首仙道:“既然他們都為你求情開脫,你自己也誠心悔過,那吾便饒了你這一遭吧。”
聽到這話,虬首仙頓時大喜過望,連連叩首道:“多謝師尊寬容大量!”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是這般順利便逃過了這一劫。
明明他好像也沒做什么,只是按照余元師侄所說的那樣老實交代一切,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那一個“嗔”字上。
如此簡單的辯白,結果竟然真的什么事都沒有!
莫不真的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余元師侄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