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余元從久違的酣睡中醒轉(zhuǎn)過來,伸了個懶腰,只覺得神清氣爽。
他這些時日一直待在天皇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沒有半點身困樊籠之感,有的只是淡然與安寧。
伏羲大神為人豁達,對余元的事也沒有多問。
余元也沒有多說。
這天,兩人在下棋之時,余元隨意說道:“陛下,你這里倒是安靜得很,是個能讓人靜心修行的好地方,比起蓬萊圣境也要強上不少。”
伏羲大神微微一笑,然后指了指棋盤,說道:“將軍了。”
余元低頭看去,只見自己這邊的陣營已經(jīng)被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老將也被臥槽馬堵住,沒有半點活路。
“又輸了。”
他不由得嘆息一聲,將手中把玩的幾枚棋子丟回了棋盤上。
伏羲大神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平靜地說道:“還要來嗎?”
余元搖了搖頭,轉(zhuǎn)移話題說道:“對了,我看陛下這天皇殿內(nèi)冷冷清清的,但是近來外面倒是人影頻現(xiàn),喧鬧得很,是怎么回事?”
伏羲大神聞言,笑容收斂了些許,沉默半晌才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此乃人之常情也,汝無需理會!”
余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這火云宮三圣皇,也并不是鐵板一塊啊!
其實早在第一天進入這火云宮中的時候,余元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這火云宮中并不止一位人族圣皇,而是有著三位。
除卻天皇伏羲之外,還有地皇神農(nóng)氏,以及人皇軒轅氏。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三位圣皇湊在一起,即便都已經(jīng)“退休”了,也難免也會有些摩擦和磕碰。
尤其是三位圣皇都還帶著一大批臣子也跟到了火云宮。
想讓所有人都同心同德,那是不可能的。
況且,三位圣皇當初證道之時,都曾得到天道圣人之助。
其中,伏羲圣皇最先證道。
從他轉(zhuǎn)世為人族,到證道成為人道圣皇,背后都離不開妹妹女媧圣人的幫助。
而地皇神農(nóng)氏,在陳州也曾遇太清圣人指點,得褚鞭相助,最終遍嘗百草,識其藥性,編纂神農(nóng)百草經(jīng)傳世,以此證為人道圣皇。
至于人皇軒轅氏,則是得到了玉清圣人的指點,最終擊敗蚩尤,一統(tǒng)人族,證為人道圣皇。
簡單來說,人道三圣皇分別和女媧娘娘、太清圣人、玉清圣人有所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在余元這個太清、玉清兩位圣人口中的“邪魔”公然住進了天皇殿,那么地皇殿和人皇殿自然會有所反應。
而從目前的反應來看,只能說比他預想中的差遠了。
一點也不激烈,就像是走個形式一樣。
……
人皇殿
應龍垂頭散氣地走進殿內(nèi),朝著上首的人皇軒轅氏行禮道:“啟稟陛下,那余元一直躲在天皇殿內(nèi)不出來,我等該如何是好?”
此刻大殿之內(nèi)只有人皇軒轅氏一人。
他一改之前在廣成子面前猶豫遲疑的模樣,淡然道:“這樣不是很好嗎,難道你們還真想去送死不成?”
應龍呆了一呆,“陛下您的意思是?”
軒轅氏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這廝就不知道動動腦子,連那幾位圣人都在為那余元爭執(zhí)不休,又豈是那么好殺的?”
“啊?”應龍有些懵了,“那您之前……”
“那余元到了火云宮,孤自然應當知會闡教。而那廣成子又是孤未成道之前的師尊,總要賣他幾分面子。”軒轅氏淡淡地道:“他想拿孤當槍使,孤就做做樣子好了,只有伱這榆木腦袋會當真……”
“原來是這樣——”應龍恍然大悟,心里也由衷地松了一口氣,“這么說,末將不用去和那余元斗法了?”
軒轅氏沒好氣地看了眼自己的這個御用車夫,有些無奈地揮手道:“去吧,守好洞口,天皇陛下的壽誕快要到了,莫要再出什么岔子。”
“末將遵命!”
應龍喜滋滋地躬身告退,跑到外面看大門去了。
……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天皇伏羲壽誕之日。
這一天,原本冷冷清清的天皇殿也是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許多難得一見的洪荒仙神也都紛紛前來賀壽。
比如萬壽山的五莊觀主人鎮(zhèn)元子大仙。
比如那西昆侖的西王母娘娘。
比如那孔宣道人。
各方勢力、諸多上古大能未能到場的,也都派遣弟子門人送來賀禮。
天皇殿也被重新了布置一番,顯得富麗堂皇,仙氣飄飄,一派祥和氣象。
然而,在這賓客滿堂,群賢畢至的一片盛世景象之下,卻也有著一處特殊的角落顯得行人寂寥,只有一個形容英偉的年輕道人孤孤單單地端坐在案幾后面的蒲團上。 這年輕道人自然就是余元。
當那些前來賀壽的仙神們認出他這個混跡在人群之中的“域外天魔”時,一個個都像是遇到了天敵一般,紛紛選擇了敬而遠之。
雖然礙于天皇陛下的面子,他們不能直接離開,但是也絕對不想和余元這樣的危險分子扯上任何關(guān)系。
因此,偌大的天皇殿內(nèi),他就像是被孤立了一般,顯得格格不入。
余元倒是不以為意。
對這些仙神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把他們當做是空氣一般。
他的目光逡巡,逐一掃過會場內(nèi)的諸多面孔。
最后停留在了兩個道人身上。
那兩個道人一個頭禿頂廣,鶴發(fā)童顏,手持一根拐杖,看起來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另一個則身著八卦云紋道袍,面容清秀俊逸,看上去仙風道骨,超凡脫俗。
闡教首徒南極仙翁,還有那福德金仙云中子!
余元有些意外。
自從那日事變之后,云中子便消失無蹤,想來是被元始天尊帶走了。
事后余元也曾用銅鏡聯(lián)絡(luò)過他,可他卻始終沒有回過消息。
不曾想,今日竟是在這里撞見了。
他沒有貿(mào)然開口,而是暗中取出銅鏡,書道:大外甥,這么久沒見,怎么看見舅舅也不打聲招呼?
這條訊息發(fā)送出去之后,余元便見人群中的云中子微微一顫,然后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余元挑了挑眉。
他沒有在云中子的眼中看到任何欣喜或者別的什么情緒,有的只是古井無波般的平靜。
云中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轉(zhuǎn)過頭去,和身旁的南極仙翁低聲說了句什么。
隨后那南極仙翁便轉(zhuǎn)頭朝著余元看來,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冷意。
余元眉頭微皺,感覺云中子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就在這時,他忽的心中一動,感應到青銅鏡收到了一條新的訊息。
他低下頭,目光掃過手中的銅鏡,只見上面赫然是一個略顯凌亂的仙文——
舅!
這一個“舅”字乃是從“艮”字號銅鏡發(fā)來的。
而“艮”字號銅鏡,正是由云中子所持有!
這么說的話,剛剛他是故意對自己視而不見的?
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余元有些納悶。
正思索著,忽然一道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余元上仙!”
聲音清脆悅耳,像是百靈鳥般動聽。
余元愕然回首,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熟人。
只見來人瓊姿玉貌,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五官,長的眼睛彎彎的,宛如明媚的月牙,透著清澈、深邃和柔美。她身著華麗的白色長裙,衣襟上鑲嵌著金絲,熠熠生輝,周身散發(fā)出一陣陣淡淡的清香。
“龍吉公主?”
余元有些意外地喚道。
此刻,這位天庭公主正笑意吟吟地看著他,爽快地擺了擺手,“上仙叫我龍吉就行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在余元身旁的空位盤坐下來。
不遠處,一些自天庭而來的仙神面色陡變,不少人向著龍吉傳音,讓她起身起身離開,但她卻都充耳不聞,望著余元笑呵呵地道:
“原本娘親讓我替來火云宮賀壽時,我還有些不想來,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碰見上仙……對了,聽說上仙你遇到麻煩事了,現(xiàn)在有解決辦法了嗎?”
“……”
面對龍吉公主這明顯有些熱情過了頭的招呼,余元也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看到周圍那些仙神正在用異樣的目光望向龍吉時,他笑著勸道:“公主殿下還是離我遠點吧,我現(xiàn)在在他們眼里可是十惡不赦的邪魔……”
“上仙不可能是邪魔的!”龍吉毫不遲疑地打斷了他的話,清亮的目光注視著余元,正色道:“我相信上仙,不管別人怎么說,我都相信上仙你絕對不會是什么邪魔!”
兩人對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還是引起了附近一些仙神的注意,一時間或是驚訝或是疑惑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他們身上。
在來自天庭的仙神隊伍里,有一個老道也在注視著他們。
這老道正是那負責掌管三界姻緣的符元仙翁。
此刻眼見龍吉不顧他人異樣目光也執(zhí)意要上前和余元攀談,他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不過作為執(zhí)掌三界姻緣的神祇,他很快便知曉了來龍去脈。
哼,居然跑到本座的香火琳宮胡作非為!
符元仙翁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隨即嘴角便微微上揚,勾起一抹陰鷙的冷笑。
“三界姻緣只有本座才能夠任意擺弄,你想要自己做主,本座豈能讓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