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際的風還帶著微微的涼意,但已經不見了冬日往常的飄雪,隨著元春節過后便是春季,現在不過半個多月,枝頭已經多了幾分綠意,現在是萬物復蘇的時候,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冬天,在酷寒中殘存下來的根莖,將會以最堅韌的意志化為那夏季最美的花。
殷長歌快步在其中行走著,小安子抱著食盒默默地跟在后面,沿途遇到的宦官和宮女,莫不是眼色復雜和敬畏的看著殷長歌,但是一個個卻及時的彎腰下跪行禮,甚至是沒有絲毫之前怠慢的模樣。
“人心啊。”
微微瞇眼,殷長歌大步朝著前面走著,沒有以往微微笑著點頭的謙和樣子,只是面色淡然的大步朝著前面走著,只是眼睛的余光掃著周圍那些宦官宮女們,看著他們現在這幅恭敬地模樣,不由得心中嘆息。
曾經這些宮女和宦官們,那可是對他這個廢物太子避之不及,現在一個個的都是舔著臉來獻殷勤,真的是讓他感慨萬千,更是對自己的身份,有了不少直觀的感受。
他自然也是明白,以往當今圣上殷世尊,對于他究竟是多么的關愛。就只是將那太子的身份,加持到了他這個只能是肉身境三重干的廢物身上,頂住了來自上面和下面壓力,甚至是朝堂和百姓的議論,生生讓他當了七八年的太子。
但是殷長歌現在也明白,或許那種近乎溺愛的關心,從他展露出頭角之后,就已經悄然消退。尤其是在那紫禁皇城內的帝宮中出來,殷長歌和殷世尊在廣場上的那一番對話,已經讓兩者的關系,變成了真正的帝王和真正的太子。
殷世尊不會在因為殷長歌的緣故而對他溺愛,甚至是看待殷長歌幾乎已經和他其他四個兄弟一模一樣。因為殷長歌有了自保的能力,甚至那種能力就算是現在的殷世尊都感覺到了一種威脅。但這不是生死仇敵的威脅,只是一種面對曾經無比弱小的存在,瞬間化為一條巨龍的突兀感。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就是現在殷長歌的狀態,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在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這大殷朝的紫禁皇宮,看著那高高在上的殷世尊,究竟是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可無論是誰的心中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們仿佛又看到了一個身影的崛起。
大殷朝的皇子,哪一個幼年時候不是天資絕倫,哪一個登基之后不是壓得天下五洲,四方諸國和那妖魔兩族幾乎喘不過氣來?甚至是那三代洪武皇帝,蠻橫狂暴的兵威四指,殺的全天下都血流成河,也殺的全天下的野心家,聽到洪武這兩個字,內心中都是惶恐不安!
就算是如今殷世尊堪稱知書達理,無論是對什么部落都是點頭有禮的模樣,但又有誰不知道,這位看似喜歡儒家學說,喜歡仁愛治世的帝王,那信奉的絕對是內圣外王之道,如果真的惹惱了這位大殷朝帝王,恐怕那又是一片血流成河。
………
………
走進冬花亭,殷長歌瞬間就在那七八個帶刀護衛保護著的亭子中,看到了一個挺拔魁梧的身影,正筆直的坐在那冬花亭中,輕輕地端著一杯茶喝著,看著那還有朵朵寒梅綻放的梅園,似乎是在欣賞那還未徹底消散的冬日。
“兒臣殷長歌,參見父皇。”
殷長歌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揮了揮衣袖,對著殷世尊的背影就恭敬地彎腰稽首,不過他也沒有跪拜下去,在這種尋常的場合,只需要尋常的規矩就已經足夠了。但他還是相當有禮的恭敬道:“聽到父皇的傳召,兒臣就趕緊來了。”
“嗯,上來吧。”
殷世尊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手臂擺了擺,示意殷長歌上來。他旁邊的三公公在侍候著,恭敬地輕輕將小泥爐上的紫砂壺拿下來,給杯子里滿上茶水,才謙卑的朝著殷長歌點點頭,就緩緩退下去,站在一旁繼續等著。
得到首肯,殷長歌也就毫不客氣的上了那冬花亭,來到殷世尊身旁,自然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輕輕地笑了笑,他便直接坐下。而那茶杯中琥珀色的茶葉也在微微冒著熱氣,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雖然只是聞著,就有一股沁人心魂的香味在飄蕩。
兩人卻一時無話,只是靜靜的坐著,看著那周圍梅園中盛開的梅花。不過殷長歌卻無法首先開口,因為殷世尊看著那梅花,竟然仿佛是出神一般,手中拿捏著茶杯卻也不喝,只是靜靜的看著那梅園,好一會才輕輕嘆息一聲:“當初你娘,也很喜歡這梅花呢。”
“我…我娘?”
殷長歌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抬頭看著殷世尊,輕輕地咽了口吐沫,和自己八分相似的臉上,已經有了少少的皺紋,根根銀絲也已經在發細間出現。但殷長歌卻瞬間浮現起那曾經看過的一道倩影,卻是畫在一副畫上的,他不由得脫口問道:“我娘不是病死了嗎?!”
在殷長歌的記憶之中,完全沒有自己這個世界母親的影子。甚至是他幼年時候記下的事情,都是幾個乳母和宮女看管的,而對于那親生母親,則只是知道因為重病而死,腦海中根本就沒有半分印象。
對于殷長歌來說,可是有著前世的記憶和靈魂,就算是在這個世界剛剛出生,他也能清晰地睜眼看到自己的母親,而因為他現代成人的靈魂,也不會有任何遺忘的可能性。但是殷長歌就算是苦思冥想,他也沒有想到自己親生母親的聲音。
除了那一副永遠掛在書房內的畫,就算是殷長歌從小到大,也是僅僅只見過一次。而那次還是殷世尊頂住壓力,直接將他立為太子的時候,親自帶著他進入了書房,短短的看了那一撇,但僅僅是那一眼,就已經讓殷長歌深深地記在了心里面。
那是一個俏麗的少女模樣,國色天香的仿佛神女,她身上帶著金色的光明,手中拿著一把金色的劍,赤腳踏著水面,隨著陽光而大放光芒,更是讓人們看上去,對于那份神女的印象,更加的印象深刻。
不過整個宮中,卻對于這個女人仿佛是某種忌諱,甚至大多數宮女和宦官,都不了解究竟發生了什么。可是每個人都被下了禁口令,若是隨意的談論這件事情,恐怕那真的就是拖出去亂棍打死,隨便找個亞麻布埋了這么簡單。
“你娘又怎么會病死呢?”
殷世尊端起茶杯,他靜靜的喝了一口茶水,筆直的模樣就仿佛是在朝會上,這是他幾十年練就而出的一種習慣。殷世尊就這樣坐著,也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勢緩緩傳遞出來,他嘴角翹起一絲苦笑,只是搖著頭開口道:“你娘給你的,是尊貴。”
“什么?”
殷長歌眉頭瞬間皺起,手中的茶杯緩緩放下,他看著殷世尊的面孔,不由得緊皺眉頭,他當然聽出了自己父皇話中的話,但是卻聽不明白其中究竟蘊含著什么,他不由得微微咬牙,輕聲問道:“父皇,我娘給我的…什么尊貴?”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究竟發生了什么,可是他也曾經在殷世尊的話中,若有若無的聽到了一些信息。而對于那個殷世尊深愛著,可是卻沒有絲毫名分的女人,經過殷長歌現在集合起來的信息,他不由得直接一愣,竟然是皺眉直接脫口而出:“我娘還沒死?!”
ps:感謝“機械燈泡”親打賞的一個盟主,特意為親加更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