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幾人縱然修爲高強,卻又能支持多久?
終於在這一天,馬雲兒體力不支而倒下,與此同時土相石像上竟又出現一道裂痕。仍是與之前相同的位置,卻更長更深。
“怎會這樣?”子月非拼盡全力,將修爲灌注於大鼎之中,雖然勉強修復了些許裂痕,但她亦感覺到,這封印已經越來越弱。
郭天翁亦感覺到這一點,嘆息著說道:“若是笑雨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能修復這封印。”
子月非道:“只希望他來的時候,神翼之風的秘密亦能解開。”
無顏這個時候已經離開了那座無名小山,因爲她在那裡沒有找到郭笑雨。
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無顏問他,爲什麼他會在這裡,有沒有見到過一男一女。那人說,他叫張三,是受人之託,留在這裡照看這幾顆荔枝樹。至於無顏問的一男一女,他們的確曾經來過這裡,而且來的時候那女子還是昏迷著的。而就在昨天,那女子居然醒了過來,於是這兩人便離開了這裡,讓張三留在這裡照顧那幾顆荔枝樹。張三還神色飛揚的告訴她,他親眼看到那人讓這幾株已經過了時節的荔枝樹又開花結果。他說只靠這本事出去變個戲法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無顏心裡苦笑,曾經郭笑雨和她爲了尋找五行妙人,不也正一道去找那會枯木生花的蒼雲子,郭笑雨亦不是耍了個枯木生花的戲法,贏了個滿堂彩。
離開了這裡她自覺輕鬆,因爲她比不在繼續尋找。她已經知道郭笑雨沒事,郭甜甜亦無事,她又何必再去找。但她卻也在心中問著自己:“我這一生,是不是註定要錯過他?如果我能早些去找白夢兒就一定可以遇到郭笑雨,亦或者她在這小山上多等幾天,也能遇到他。但我卻都錯過了,註定錯過了。”
即已註定錯過,那就選離開。
這一瞬間,她彷彿覺得自己可能永生永世都不會再見郭笑雨了。
可走下山,她卻看到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郭笑雨有些訝異的問道。
無顏笑著說道:“我來找一個人。”
在山頂的小屋裡,桌上擺著一盤荔枝。
郭笑雨剝開一顆荔枝遞給無顏,道:“來找誰啊?”
無顏接過荔枝只笑了一笑,又問道:“你怎麼會又回來了?”
郭笑雨道:“是甜甜,她說她想吃荔枝,我就回來給她摘了。”
無顏道:“甜甜,她怎麼會受傷的?”
郭笑雨苦笑了一聲,“我和她說,咱們跳下去,如果還能活著,就代表你的母親原諒了你,原諒了咱們。我本來想護著她,但想不到她卻先一步護住了我。我及時出手,卸去了一部分下墜的力道,但她終究還是受了傷。我帶她去找白夢兒。但白夢兒只能醫好她的傷,卻醫不好她的心,雖然傷好了,但她還是不願意醒過來。”
“那現在呢?”無顏問道。
郭笑雨道:“她雖然醒了,但很多記憶卻都沒了,她只記得下山之前的事。我帶著她去了山下的一間客棧裡住,那裡有很多名醫,說不定能治好她的傷。”
無顏嘆息了一聲,道:“我想去見見她,可以嗎?”
郭笑雨點了點頭,道:“可以,但是她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無顏嗯了一聲,道:“我心裡有數。”
其實這裡已經不能算作山下,這裡距離那座小山少說也有二三百里遠。但這裡的確很繁華。郭笑雨包下了這整間客棧,用大師父下山的時候給他的金子。其實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知道錢原來有這麼重要。
“師妹,”郭笑雨在門外說道:“我回來了。”
“荔枝帶回來了嗎?”郭甜甜用一種撒嬌般的聲音說道。
郭笑雨道:“當然帶回來了,師妹想吃的東西師哥一定會找到的。”
“就知道師哥離開。”郭甜甜把門打開,一下子撲到郭笑雨懷裡。這時候她纔看到無顏原來站在旁邊。“這位姐姐是誰啊?”她又問道。
郭笑雨道:“她叫無顏,是咱們的朋友。”
“朋友?”郭甜甜警覺的問道:“不會是你又給我找來的大夫吧。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沒有事,是你有事。整天和我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無顏笑道:“我不是大夫,你看我沒有藥箱。我是你師哥的朋友,知道你們住在這,就來看看你們。”
郭甜甜哦了一聲,道:“不是大夫就好,那進來吧。”郭笑雨剛也要進去,無顏卻將他推在門外,低聲道:“讓我和甜甜單獨呆一會。”郭笑雨柔聲問道:“甜甜,可以嗎?”郭甜甜想了想,道:“只
要不是大夫,應該可以吧。但你要等在外面,有事我會叫你的。還有,把荔枝給我。”郭笑雨從懷裡取出那還掛綠的荔枝交在郭甜甜手裡便站在門外。
“坐吧,”郭甜甜把荔枝放到桌子上,“這是我師哥種的荔枝,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你要不要嚐嚐。”
“甜甜,”無顏剝了一顆荔枝,“你要荔枝,你師哥可以爲你找到,那如果你說你要星星,你師哥會不會給你摘下來呢?”
郭甜甜驕傲地說道:“當然會了,師哥很疼我的。”
無顏輕笑了一聲,道:“有一個這麼疼你的人,你怎麼忍心騙他呢?”
郭甜甜微微一愣,又說道:“你在說什麼啊,我哪裡騙師兄了。”
無顏道:“你認得我。從剛纔你看我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你認得我。既然你認得我,就說明你沒有失去這一段時間的記憶。”
“你胡說!你胡說!”郭甜甜大喊:“師哥,你快進來,把這個人趕走!”
郭笑雨正要開門,無顏卻一把將門擋上,朝門外喊道:“如果你想讓她號過來,就給呆在外面!”又轉身對郭甜甜說道:“我知道你爲了什麼要假裝失憶,但有些事你不可能逃避一輩子。你難道真的忍心你師哥一輩子都照顧一個十七歲的你嗎?”
郭甜甜不再叫嚷,卻潸然落下兩行眼淚。
無顏柔聲道:“去見見你師哥吧,他會很開心的。”
郭甜甜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打開門,郭笑雨一直等在門外。
“甜甜,剛纔……”
郭甜甜不等他把話說完,卻搶白道:“沒事了,無顏姐已經把我治好了。你找的這個大夫真的不賴。”
其實她們兩個在屋子裡說的話郭笑雨全都聽到的,其實郭甜甜的“病”他也早就知道。只是既然郭甜甜想這樣,他卻也無心拆穿。只要郭甜甜開心,被騙了又能如何。此刻郭甜甜肯撕下僞裝,他自然高興,卻還是裝出一副十分精細的到樣子說道:“真的嗎?那我要好好謝謝她了。”但走進屋子的時候,無顏卻已經不在這裡,桌子上只留下一張字條:崑崙山巔,萬妖將現。
郭笑雨拉起郭甜甜的手:“看來咱們安寧的日子到頭了。”
郭甜甜道:“我也安逸夠了,是時候出去冒險了。”
崑崙山陰,萬妖泉邊。
雖然子月非還有其他一種同道拼命護持著那道封印,但仍無法阻止封印減弱,終於在昨日,這封印竟已消失,幾百頭妖獸涌出萬妖之泉。雖然能來這裡的人修爲全都不弱,但這幾日連番將輸出真靈來修復封印,這時候的他們早已被掏空,哪裡又還是妖獸的對手。不過一天之間,逃的逃,死的死,山頂上除了子月非和巫梨五個,也只剩下一些修爲還算高強的人。
只是萬妖之泉每日午時必定噴涌一次,他們能挺過昨天。
而今天的午時,已然將近。
子月非看周圍那些已經精疲力竭的人們,低沉著聲音說道:“諸位,此刻若要離開還來得及。萬妖之泉的可怕大家都見識過了,留在這裡也無異於白白送死。”
殷謙念著子月非的恩情,一直都留在這裡,這時候子月非說出這句話,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前輩,那你呢?”
子月非搖了搖頭,道:“凡飛滄龍將自己的命都留在了這個地方,我怎麼能走?”
殷謙斷然道:“前輩既然不走,我等又如何可以離開?”
其他人亦應道:“前輩不走,我等亦不能離開!”
子月非道:“我要你們離開是不希望你們白白送死,等你們想出辦法可以再度封印萬妖之泉的時候。如果運氣夠好,或許那時還能見到我。”
“那種事,就留給笑雨他們吧。”郭天翁淡然一笑,“我們幾個老傢伙,就在這裡多給他爭取一點時間吧。”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午時已到!
衆人只覺腳下一陣,眼見萬妖泉口正驟然涌出一團黑氣,黑氣之中似有千萬爪牙正在嘶吼。衆人與昨日已見識過這萬妖現世的場景,只要這黑氣聚成一道朝天的圓形屏障,萬妖則會自其中奔騰而出。
衆人對視一眼,便已知死期將近。但衆人心中所想仍是拼死一搏,而非束手等死。
眼看黑氣便要成型,衆人亦在手中聚起一團氣勁,若是能在這黑氣成型之際一舉將其擊碎,或許還能再多撐過一天。轉眼,黑氣已聚集成型,衆人亦同時出手,數道氣勁落入黑氣之中,卻竟如泥牛入海,半點作用也沒有。
一股絕望的氣息正朝四周蔓延……
或許絕望早已在所有人的心中萌芽,他們所謂的最後一搏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黑暗,黑暗,黑暗……
蔓延,蔓延……
光明!
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惟獨子月非,她想要看清萬妖之泉是如何塌陷的,她亦想看清自己是如何被毀滅的。所
以她看到了光明,看到了一團無比炙熱的光芒從天而降,將正從黑氣中爬出的妖獸盡數壓退,將黑氣擊碎。
光明融入邪五足鼎立之中,真靈倒灌入五尊石像之中,那原本已經潰散的封印竟又重現!
“笑雨!”子月非驚呼:“快看,是笑雨!”
所有人一齊睜開雙眼,郭笑雨正笑嘻嘻的站在衆人面前。
“對不起,我來晚了。”或許他以爲會有人說:來的剛剛好。
但不成想郭天翁一個箭步衝上來,兩個爆慄早下去,三個大字說出口:“臭小子!”
郭笑雨捂著腦袋,正要開口,郭天翁居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將郭笑雨抱在懷裡,罵道:“臭小子,纔給老子滾來。孃的,再晚來一會就得給我們幾個收屍了。弄不好連屍體也沒了。”郭笑雨低聲道:“師父,我纔剛來,你不是要把我給弄哭了吧。”郭天翁罵道:“臭小子,哭怕什麼,還能哭說明老子還是個人。”
馬雲兒一直都沒開口,這時候卻說道:“怎麼,老孃我就沒哭,難道我就不是人?”
郭天翁擦乾眼淚,轉身吼道:“沒錯,你就不是個人!”
郭笑雨勸道:“兩位師父,先別吵了。還有諸位前輩,我看你們都受傷不輕,不如……”
“不如先讓小女子爲諸位療傷吧。”這聲音很熟悉,郭笑雨轉身便認出這女子,正是神醫白夢兒,另外還有她那位獨臂的父親,白墨。
郭笑雨迎上去說道:“白前輩,夢兒姐姐,你們怎麼會來的?”
白墨笑著說道:“沒事,陪著女兒採藥,順道經過。”
白夢兒掩口一笑,道:“是有一個人到我那裡找我醫治,我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崑崙山上出了妖獸。我雖然沒有降妖除魔的本事,但療傷驅毒的法子倒還有些。我看諸位前輩虛耗極多,先讓晚輩煮幾副固本培元的藥來給諸位前輩調理一下。”
殷謙看到她雖然提著一個藥箱過來,但這藥箱不大,根本裝不了多少藥材,便脫口問道:“小姑娘,你帶的藥夠嗎?”
白夢兒道:“晚輩這次來除了些止血的傷藥只帶了些金針。不過這裡是崑崙山,雖然山陰有一眼萬妖之泉,但山的那邊卻遍地是寶,諸位前輩有如此修爲,自然百病不侵,多年來只怕鮮有觸碰藥材。對這漫山珍寶視而不見,亦不奇怪。”
殷謙笑道:“小姑娘很會說話嗎,將我等這一幫沒見識的老粗跨成了什麼世外高人。”
白夢兒道:“前輩客氣了。”
殷謙又道:“既然你說山前都是藥,那你告訴我,藥材都長什麼樣,我去採。”
白夢兒道:“這倒不必,只是還要請諸位前輩移步山前,這裡陰邪之氣太重,不宜療傷。”
郭笑雨見這幾人都顯出猶豫之色,便開口道:“諸位前輩不必擔心,晚輩會一直守在這裡。還請諸位前輩先去養精蓄銳,待晚輩撐不住時來幫襯一把。”
衆人知他這是客氣,但郭笑雨的衆人也是有目共睹,就算他們留在這裡也幫不到什麼忙。各自道了聲“多謝”,便跟著白夢兒去了山前。只有子月非執意留在此地。
“你總算來了,”子月非笑著說道:“多虧了你,否則……”
郭笑雨忙道:“是我對不起大家,若是我能早些來的話……”
子月非道:“現在已不是說那些的時候,這些日子你都去了什麼地方?甜甜呢,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郭笑雨道:“這兩個月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一時半會說不完。甜甜在山前,我怕這裡危險,就沒讓她過來。”
子月非點了點頭,卻又說道:“再過幾天只怕哪裡都不安全了。若是你再無法解開神翼之風,只怕這天下就真的要亂了。”
郭笑雨嘆道:“只是這藏了千古的謎團,又如何是我能解開的。”轉念又一想,卻說道:“前輩,那幅地圖呢?”
子月非問道:“什麼地圖?”
郭笑雨道:“就是藏在《滄龍手札》中夾層中的烏金絲卷。那應該不是通往這裡的地圖,那究竟是什麼?”
子月非笑著將烏金絲卷從懷裡拿了出來,又說道:“你的確聰明,現在也該是告你這些的時候了。”
郭笑雨與將四卷展開,映在陽光下看,這上面的確有一幅圖,但並不是地圖,只是這圖畫得十分奇怪,郭笑雨看了半晌仍不明白,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將這絲卷倒轉過來又翻了個面,映在陽光下看,他終於看明白這圖上的話,口中連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子月非問道:“難道你已經解開神翼之風的秘密了?”
郭笑雨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只是看懂了這圖裡的含義。不過這兩個月晚輩亦沒有閒著,也一直在想該如何解開神翼之風的秘密,還有蒼雲子前輩說過的話。我想,現在我該去找一個人。”
“找誰?”子月非雖然在問,但心裡已猜到了七八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