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雨水,以及凜冽的寒風(fēng)。對于北地,或許很容易猜測到,這不是春初冬寒未消,便是秋末萬物蕭索。畢竟,那里的冬天是要下雪的。
而南方則不然。
即便是冬天,有著天然的地理優(yōu)勢,自然不會將那晶瑩的水珠無情地化為刺骨的白雪。可是一場場的寒冷依然是少不了的。所以冬天給人們帶來的,自然是永遠也干不了的衣服,以及永遠也藍不起來的天空。
所以錦帽貂裘之外,還得有一盆炭火,才能保證身體的暖和。
羅彥倒是舒服,從來到益州之后,早早差人在刺史府的后院種上從長安帶來的辣椒。培育了這么多年,還真是派上了大用場。除了蔥姜,收獲的辣椒配上一些佐料,再來幾盤切好的羊肉。烤著炭火吃著火鍋,簡直是一種享受。
刺史府不知道有多少官員眼紅羅彥的生活。誰讓原本那不起眼的辣椒,煮好了之后湯汁的味道居然那么火辣。處于盆地的益州本來就潮濕,往常吃姜祛除潮濕,如今多了一種調(diào)味料,怎的不讓人嘴饞。
自從吃過被羅彥拉著吃過一次火鍋之后,長史楊瑞表示只要嗅到一絲絲的辣椒氣味,便會尋味而來,丟掉里子面子,好生蹭吃。
不經(jīng)意間,辣椒外交成了羅彥的一項拉攏官員的利器。
十一月十一,作為一條已經(jīng)光榮地脫離了單身狗行列的恩愛狗,羅彥頗有惡趣味地將刺史府一干官員請到后衙。雖然美其名曰興致突來請大家吃飯,但看到羅彥嘴角那有些神秘的笑容,不少官員還是有些不寒而栗。
乖乖,刺史不會又是想整人吧。
不過,當(dāng)廚娘將一個個小小的火爐端來,聞到架在火上的小鍋里散發(fā)出的那種誘人的香辣,官員們便知道這次他們是真的想多了。
“諸位跟著我勞累了大半年,今天請大家來,就是要感謝諸位一番。這段時日閑來無事,羅某研制了一種新的吃法,想來諸位也大都聽說了。乘著今日,便讓諸位見識一番。來人,上菜。”
雖然名為菜,其實大都是羅彥差人買來的各種肉類。既然是請吃,自然也能不能太過小氣了不是。
看到自家老大這么大方,刺史府的官員們自然也不客氣。一個個將看中的吃食取到桌前,學(xué)著羅彥的吃法,將那菜與肉放入水中,汆燙一番。看著熟透了,撈出來蘸上佐料,吃的好不歡快。
飲宴正到了中途。忽然間從前衙跑來差役的高呼:“諸位郎君,朝廷有信使前來,正在前衙等候,還請諸位郎君收拾一番,趕緊前去接旨。”
如果說是一般的文書,羅彥這個做刺史尚可以泰然自若。但聽說是圣旨,那就有些坐不住了。
看著座下的一干官員,羅彥笑了笑:“等了兩個月,終于來了。諸位,到偏房洗漱一番,我等這就前去恭迎圣旨。”
兩個月,時間不短。有些事情,已經(jīng)能夠讓人們逐漸淡忘。便如同是座中的不少官員,此時正在納悶,羅彥口中所說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當(dāng)然,個中不乏心機深沉之輩,自然知道這話的意思。也不追問,很是平靜地往偏房走去。那里,已經(jīng)有仆役備好了水。
通往前衙的路非常短。當(dāng)初建造刺史府也不知道是何人,居然修筑了非常寬闊的兩條回廊。饒是天空中淫雨霏霏,羅彥帶著屬下,半點也不需要有人撐傘
很是淡定地走到前衙,羅彥赫然發(fā)現(xiàn),這回前來宣旨的人份量有些重。
趙郡王李孝恭。
此時一身袞服端坐在火爐前,很是舒適地飲用著差役倒上來的姜湯。看到羅彥領(lǐng)著一大幫子屬下從后頭走進來,李孝恭笑了笑,朝羅彥一點頭,便站起身來。
“誠國公可是讓我一陣好等。據(jù)說府中正在飲宴,要不是還有皇命在身,我都想聞著味道前去蹭上一頓。”李孝恭說話很是客氣,半點也沒有因為勛爵和官職略高于羅彥,便有半點倨傲。
對于這個后輩,李孝恭可是欠下了他的大人情。當(dāng)初自己臥病在床,便是這位將他醫(yī)好。雖然相互不常往來,但見了面還真是得客氣一些。
羅彥向李孝恭一拱手:“待宣過圣旨,羅彥自然要好生款待王爺一番。不然,豈不是要讓羅彥背負(fù)那不曉禮儀的罵名了。”
兩人相視一笑,而在這個時候,差役們也已經(jīng)將香案都擺設(shè)好了。
從護衛(wèi)手中取來圣旨,李孝恭很是有力地念道:“益州刺史羅彥,在任期間行為失矩,損傷國體。經(jīng)朝中合議,著令即刻免去其益州刺史職,赴京接受查察。益州政務(wù),暫由長史楊瑞主管。”
簡簡單單幾句話,讓一干官員好不驚駭。不想羅彥先前饒有深意的一句話,居然是應(yīng)在了這里。
將圣旨交到楊瑞手中,李孝恭這才朝著羅彥說道:“這件事情在京中鬧的很大啊。誠國公這會兒不知還有沒有心思,請我大吃一頓呢。”
“哈哈,天下大雨,趙郡王便是想這個時候帶羅某回京,只怕也多有不便。若是趙郡王不嫌旅途勞頓,這會兒咱們便到后衙繼續(xù)將方才的飲宴。”
羅彥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所以即便是自己此時已經(jīng)不再是益州刺史,依舊很是豁達地朝著李孝恭回答。
此行前來,李世民專門將李孝恭叫到太極宮,囑咐了很多事情。羅彥手持金令,能夠調(diào)動益州所有的兵馬,李世民不得不擔(dān)心。
之所以讓李孝恭前來,也是存了以防萬一的心思。
大唐建國的時候,李孝恭可是統(tǒng)領(lǐng)著整個南方地區(qū)的兵馬。如今益州天威天節(jié)諸君的不少主將,還是李孝恭當(dāng)年的下屬。真要是羅彥有什么別樣的心思,也可以讓李孝恭震懾全局。
所以從方才宣旨的時候,李孝恭便一直在觀察羅彥的神情。
如果說羅彥會露出不滿啊之類的情緒,其實李孝恭反而很好理解。偏生這位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圣旨宣讀過了,還是一副該吃吃該喝喝的樣子。
要說李孝恭不忌憚,那是不可能的。
羅彥看著李孝恭有些出神的樣子,嘴角含著笑,很是開朗地說道:“今日備著的酒菜,必須要當(dāng)即吃完,放到明天,就失了原本的滋味。正好乘著大家都在,就當(dāng)是給趙郡王的接風(fēng)宴,也是我的離別宴。如此以來,倒是省了不少的啰嗦。”
說完這句話,羅彥便不再等待還一臉納悶的李孝恭,率先往后衙走去。
聽著羅彥一番解釋,李孝恭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戒備,緊隨其后。而益州的一干官員,都有些懵逼地看著手持圣旨的楊瑞。現(xiàn)在是這位在主事,到底跟不跟羅彥進去,還得這位說話才行。
能夠暫時掌管益州事務(wù),楊瑞其實心中也有些驚喜。不過看到官員們一個個看著自己,趕緊將欣喜收起來,很是深沉地說道:“看什么看,還不跟著羅刺史進去。”
他可沒有這些人這么短視,以為羅彥此去便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聯(lián)想之前羅彥說的等了兩個月,楊瑞很清楚這件事情早就在羅彥的預(yù)料之中。
何況,山蠻被悉數(shù)招撫,即便羅彥有過,那也是功過相抵。
楊瑞看著這些智商還有待提高的下屬,很是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嘆口氣,這才往后衙走去。
似是賓主盡歡的一場火鍋宴,就此重新拉開了序幕。
而飲宴之后,羅彥便成了戴罪之身。當(dāng)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羅彥便被請到了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上,跟隨在李孝恭的馬車后,在益州一干官員的目視中,緩緩地離開了成都府城。
拜別了南方的冬雨,便是連一句離別的話都來不及說。除了刺史府的官員,更是連一個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路輾轉(zhuǎn)向北。
為期一個月,雨水漸漸變成了雪花,天空也從灰色轉(zhuǎn)為藍色。馬車中的炭火換了一次又一次。終于,巍峨的長安城進入了羅彥的視線。
馬車外的李孝恭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說真的,押送羅彥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沿途不僅要保密,還得讓人將羅彥伺候好。他雖然有事沒事還跟羅彥一起聊天,但說出來不怕別人笑話,沒有了官職的羅彥,李孝恭站在他面前,反而感覺自己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可是,他今年已經(jīng)早就快五十的人了。足足比羅彥要大上接近二十歲。
“哈哈,終于到了。誠國公,這回不僅是你,我也總算是解脫了。”朝著羅彥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孝恭是一點心理負(fù)擔(dān)也沒有。這些天和羅彥閑聊,讓他進一步認(rèn)識到,眼前這個青年,絕對不能等閑視之。
“是啊。還真別說,趙郡王有沒有解脫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覺得,總算能夠好好的在一處房子里呼呼大睡了。這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簡直難受死了。”
羅彥接著李孝恭的話茬,沒有說出什么高深莫測的話來,反而對于座下的馬車,有些抱怨。
悟道娑婆說
和醫(yī)院的漂亮護士姐姐們共處幾天之后,小道終于回到了逼仄的出租屋中。終于又可以好好碼字更新了,這回小道再也不會斷更什么的了。求個原諒。依舊老時間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