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是還有一句叫做才學有高下。慶功宴的熱點就在於,給這些文人簡單的排了一下等次。當然,因爲考驗只有三項,所以這樣的排名自然也有失偏頗。不過,畢竟秦王府和文學館的名頭實在太過響亮,所以這偏頗一說也就淹沒到人們的熱情當中了。
名聲,這是慶功宴最能給文人帶來的東西。自然是引得這些人趨之若鶩。
這第二天還沒有到午時呢,天然居的門口就擠滿了人。慶功宴看似嚴苛的考覈,其實並沒有嚇退多少人。這會兒門口的地方已經擠滿了士子,四周又是前來圍觀的長安百姓,遠遠望去,腦袋瓜子黑壓壓一片,裡三層外三層直接把天然居門口的路都給堵了。
當然,這會兒正式的考覈還沒有開始,這些人自然就邊是等待邊是聊天。
“這門口的對聯寫的不錯,字好,句也好,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的手筆?!?
“確實,能掛在天然居門口的,自然是非同一般。這天然居是秦王手裡的產業,難道是虞記室的手筆?”
“似這般不留姓名的,絕對是名家手筆。只是,虞記室的字我見過,好像跟這個不一樣啊?!?
“是啊,這般飄逸的筆法,不是虞記室的風格?!?
“那會是誰?”
好些人對天然居門口柱子上的對聯產生了興趣。
自打羅彥在長安不停出風頭之後,天然居的掌櫃也就熄了炒作的心思。光是這幅對聯的內容,就已經足夠長安城的文士們品味大半年的了。
羅彥現在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大早上圖著睡懶覺,所以根本就沒想到場面會這麼熱鬧。所以吧,等到快要午時的時候羅彥才從陸府出來。這不,這會兒直接被堵到天然居幾十米外,擠都擠不進去。
怎麼辦,羅彥急了,扯著嗓子喊道:“金吾衛來了,大家快散了啊?!?
沒動靜。
羅彥繼續喊道:“金吾衛真的來了,大家快散了,再不走就要被抓到大獄去了。”
繼續沒動靜。
羅彥還想喊第三嗓子的時候,旁邊的圍觀羣衆都看不下去了。
“少年啊,你還是省省吧。今天這事情,金吾衛早就得到消息了,這天然居自然由秦王府的侍衛來保護。真當我們好騙啊?!?
這假話騙不過去,沒有辦法,羅彥只好實話實說:“衆位大爺,行行好吧。我是前去參加考覈的士子,你們這路一堵,實在進不去呀?!?
原本以爲說了這話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混進去,結果:“你已經是第十三個這麼說的人了,前邊放過去的幾個,哪裡是什麼參加考覈的,全都是跟我一樣湊熱鬧的。想往前走,我這沒門?!?
往裡邊擠的過程異常艱難,不過,羅彥這小身板還是有些優勢。在多次被人拒絕讓路之後,羅彥一發狠,也顧不上什麼風度了,直接仗著自己的體型優勢往裡邊就是一頓擠。
等羅彥擠到了士子們扎堆的地方,這時間已經是到了午時,考覈也真是開始了。
由於今天不用辦公,所以羅彥穿上了從系統裡邊得來的衣服,手裡握著一把摺扇。這會兒從人羣裡擠過來,饒是羅彥已經非常注意,還是被弄得衣冠不整。打理了一下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羅彥開始注意周圍這些士子。
這會兒這些人已經沒有了剛纔那樣談笑風生的樣子,神情也越發嚴肅,顯然,這剛開始的第一關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好過。
雖然隔得遠,羅彥看不清裡頭的狀況,但是隨著一個接著一個士子灰頭土臉從裡邊出來,然後惹起圍觀的百姓一陣嘲弄,羅彥就知道這考覈的要求絕對不低。
周圍的士子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交頭接耳。
“到現在才進去了四個人,有三個就是前朝的進士。這般考覈下去,怕是比科考也簡單不了多少。”
“兄臺所言極是,方纔出來的人裡邊,有一個居然是今科進士。難道說今年科考很簡單麼,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刷下來了?!?
“是啊,早知道我也參加今年的進士科了,說不定現在也能混上官身?!?
“得了吧,進士科畢竟還是看文才,經義背誦要求不是太高。也不看今年明經科的上上都是從八品下的官,進士科甲等也才從九品上。”
“也是,不過,再怎麼說,也實在給今年的科考丟人了?!?
“與其關心別人,還不如關心關心自己。弄不好,就跟這會兒出來的這些人一樣,被這周圍的田舍漢笑話死。”
“額,小弟內急,這考覈小弟就不參加了,預祝諸位仁兄大展風采?!?
一個接著一個士子考覈失敗,這裡站的有些人就心虛了。明顯失敗的這些人裡邊,有比嚇退的這些人要厲害一些的存在。
不斷有人因爲肚子疼,或者是突然想起有事,然後一番告罪匆匆離開。但是也有些人就是想看看,這嚴格的考覈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羅彥自然不會擔心,這會兒他還是回想著陸夫子昨晚對他說的話:“你收到邀請函,只是秦王府看在我等同意你加入文學館,給了我等幾個人面子。此次三重考覈,經義和文才的考察比明經科和進士科都要難,若非沒有時務策,怕是光這些都能比得上考秀才科了。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這三關你只要悉數過關,那麼秦王帳下那些不瞭解你的人,至少是不會再輕視你。”
陸夫子這麼說的原因羅彥也知道。羅彥的能力只有陸德明他們幾個人知道,更多秦王府的人反而認爲是陸德明爲了替弟子揚名,羅彥的很多作品裡都有陸德明的幫助。憑藉陸德明的幫助,只要智商不欠費,隨便來個人都能做到羅彥的程度。
所以,陸德明這是要羅彥爲自己正名。
雖然這次慶功宴也就能讓人看看羅彥的經義背誦和作詩的能力,但是,至少是能證明一部分東西。只要能證明羅彥並不是一無是處,那麼至少能保證和李世民能說上話,接下來其他的能力就可以有發揮的機會。
想通了這一點,自然羅彥內心的傲氣也被激發起來。
在陸夫子的教導下讀完了十二經,羅彥也漸漸有了儒生的風采和修養。一直以來,羅彥都以“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這句話來規範自己。但是並不代表他就沒有了青年人的血性。被李世民看重關乎羅彥接下來幾十年的發展歷程,因此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必須發揮他百分百的能力去博那份重視了。
隨著羅彥的思考,他也慢慢到了考覈的時候。
天然居進門裡走五六步,前邊就是一張桌子,後頭兩位中年的儒生端坐著。等羅彥進來,這兩人也不問姓名,直接說道:“帖經二十道,皆出自十二經,最多可以錯一個?!?
縱然羅彥對十二經已經能倒背如流,聽到這樣的要求都是大吃一驚。乖乖,真是比明經科要難得多,明經科考察內容也就是官方九經,而且有時候因爲名額比較多,答錯兩道都還有可能被錄取。
“子曰:,玉帛云乎哉?,鐘鼓云乎哉?”
上來就是《論語》,可惜羅彥並不虛,張口就是:“子曰: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樂雲樂雲,鐘鼓云乎哉?”
“誰謂河廣?予望之?!?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予望之?!?
……
“六三:,無攸利?!?
這個題目纔是真正的太賤了。爲什麼,答案太多,最能考察《易經》背誦了。
“六三:萃如嗟如,無攸利。
六三:拂頤,貞兇,十年勿用,無攸利。
六三: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
六三:無妄……”
等羅彥隨口背到無妄卦的時候,這兩位考官打斷了羅彥的回答:“行了,下一個問題?!?
沒辦法,本來他們就是看羅彥前幾個問題都是不加思索地回答出來,想刻意爲難一下羅彥。在他們想來,只要羅彥能夠背出來兩條,就可以過關了。畢竟《易經》是小經,學習的難度也在那裡擺著。沒想到羅彥不單超出了他們的心裡預期,看樣子要是不攔著,他能直接把所有的都背出來,這讓兩人情何以堪。
接下來的問題也沒有特別生僻的,以是羅彥很快就過關了。身後那羣士子看著羅彥那尚沒有發育完全的身板,一陣錯愕加敬佩。
走進一樓,羅彥終於看清楚這會兒到底有多少人通過了第一輪的考覈。說起來人也不少,羅彥粗略數了一下,在一樓瀟灑地坐著的大概有八九十人,堵在上二樓的樓梯上的也有三四十位。
也不知道二樓這會讓上去了多少人,羅彥暗想著。
一樓的這些人閒著無聊,也盯著門口,這會兒見羅彥這樣一個少年進來,驚訝之餘也是不停讚歎:“小兄弟厲害啊,呆會有機會一起喝一杯。”
不過羅彥的目標並不是一樓,所以也沒有過多停留,直接走向上二樓的樓梯,只留下一樓有些人的解說:“瞎說什麼,人家是今科進士,校書郎國子學陸助教的弟子。”
“哦,原來他就是那個羅彥啊,果然聞名不如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