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能把他交給居合會,我們欠他的太多了!”
看到這個從裂縫里鉆出來的身影,紀可言和耳機那頭的白鳥翎同時驚道,“幸子?!”
幸子踉蹌著跑到他們的面前,喘著粗氣,看起來她是匆忙趕來的,沒等她說話,紀可言上前抱住了她,認真的檢查著她的身體,關切的問,“你怎么出來的?有沒有傷到哪里?”
“沒有,可言姐姐,他對我很好。”幸子的語氣中沒有任何的委屈,看起來是真的。但她此時并不關心這個,焦急的對黑羽吉說道,“吉爺爺,您不能把他交給居合會,求您了!”
紀可言將她拉了回來,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擔憂的說,“這孩子怎么了?你被這個劍魔抓走后,你知道你姑姑多擔心你嗎?現在怎么又幫著他說話了呢?”
“不……你們不知道,我們欠他太多了,如果把他再交給居合會,只會加深我們的罪孽!”幸子急得雙眼含淚,這讓紀可言知道她絕不是被鑰劍迷了心竅,也絕不是意氣用事。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大叔他……五年前殺害居合會的那些人,以及阻止UG和我們建交,都是為了……為了給他女兒報仇……”提起居合會曾經干過的這些事,幸子依舊充滿了愧疚。
盡管那時她還小,這根本和她無關,但她認為居合會領導層的每一個人都有責任,無論大小。
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紀可言奇怪的問,“報仇?我們和他無冤無仇啊。”
“不……大叔他針對的是居合會,他知道UG的人如果死在東洲,就一定會給居合會來帶麻煩。五年前,居合會為了加害大叔,選擇將大叔堵截在銀座商場,造成了很多平民傷亡,其中就有大叔的女兒。”
“五年前?”紀可言不敢相信居合會當年造成了這么大的事故,無論在靈界還是在生界,戰場上造成平民傷亡都是十分嚴重的行動事故。
然而在場的除了幸子,就只有小夜和黑羽吉這兩位是居合會的成員,可小夜五年前才兩三歲,這下所有目光都盯向了黑羽吉。
黑羽吉愣了一會兒,撓著頭說,“別看我呀。五年前我不在東洲,小夜可以作證的!”
眾人又看向小夜,小夜臉色陰沉著說,“那時候我才三歲,怎么給你作證?不過按爺爺你自己的說法,我是五年前在德國被你撿到的,那么當時爺爺你的確不在東洲。”
“什么叫‘按我自己的說法’?這就是事實!不信你們去問問源家那幾個小子,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眾人半信半疑,這是源健一說道,“黑羽吉大人說的沒錯,他是在四年前才帶著小夜回到東洲,居合會對五年前那場計劃絕口不提,所以他們應該并不知情。”
他們這才想起來,這個源健一是皇靈眾的人,而皇靈眾就是東洲靈界的情報機構,肯定知道什么。
沒等他們開問,源健一繼續說道,“那時千子大人從皇靈眾逃脫已久,我們雖然一直在找他,卻并沒有頭緒。當時不知為什么,居合會竟然掌握到了他的行蹤,并且居然會擅自行動,組織了那一次災難性的事件。對此陛下很是震怒,也派我們去調查這件事,然而大多數的事實被居合會掩蓋,我們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些表面信息。”
雖然事出有因,但紀可言絲毫沒有憐憫,“這并不能成為他殘殺菲斯那么多前輩的理由,如果這真的是居合會不對在先,那也應該讓他接受審判,說出事實,讓邪惡接受制裁!”
“不行!”幸子掙脫了紀可言的手,跑到了鑰劍身前,將他護在了身后,帶著哭腔說,“如果他大叔出了事,他的女兒就真的沒有了依靠,她會死的!”
紀可言顯然不能接受,如果就這樣放走了這個劍魔,以后不知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害,她自己也會愧對組織,愧對數十名被害前輩的英靈,“幸子,你不要孩子氣,他對靈界造成的危害,你應該比我們清楚,放走了他,不止是你的姑姑,整個東洲都會陷入危險,這樣的后果不是你一句話就可以承擔的!”
幸子泣不成聲,但依舊不肯退讓。此時白馬筱他們已經成了局外人,也不知該怎么插嘴,白馬筱想了一會兒,問耳機那頭,“小翎,你的意思呢?”
“……”短暫的沉默后,白鳥翎終于開口道,“你把耳機調成擴音,我和她說。”
白馬筱照做,這個小巧的耳機立刻變成了一個音響,清晰的傳出白鳥翎的聲音,“幸子,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整個居合會的UG的敵人,而你,作為白鳥家族的家主,你知道你這樣包庇他的后果是什么?這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事,家族會因你而遭到唾罵,成為眾矢之的,你明白嗎!”
幸子的腦海中終于出現了疑惑,她從沒有想起過自己的身份,她只知道,當她滿十二歲后,她就成為了家主,也是從那以后,父親就丟下了她,從那一刻起她就不喜歡家主這個身份,她認為如果自己沒有成為家主,父親就會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從那時起她就沒有做過一件家主該做的事,從無所作為,到敗光家產,直到現在,她從姑姑的口氣中,聽出了一個長輩的失望。
讓家族丟失了產業的她,現在又要讓家族失去名譽,甚至是滅亡嗎?
幸子躊躇萬分,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鑰劍,這個臭名昭著,卻又命運凄慘的他,即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劍魔,同時卻也是一個為愛女入魔的父親。
她已經被父親丟下了,她不希望還有一個女孩也失去父親,而且和千子幸比起來,她這個白鳥幸子卻是幸運的多,擁有著太多她不配擁有的東西。
現在,她或許該放下這些東西了。
結果幸子遞來的朱雀戒指時,白馬筱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著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從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份在她這個年紀少有的擔當。
她還是選擇了一個人負起居合會犯下的過錯。
“從現在起,我不再是白鳥家族的家主。”她停止了哭泣,泛紅的眼眶中只有毅然決然的眼神,“你們不愿承認自己的過失,我愿意,用一生去償還。雖然你只做了我幾天的姑姑,但若你,還在乎我的生死,就請你讓他們放過大叔。如果,你不在乎,我也不會怪你,那就請你們,從我的尸體上踏過。請原諒我最后一次的任性。”
這番話讓所有人無措,震驚之余,更多的還是對這個女孩的敬佩。放棄所有的榮譽,只身投向深淵,莫說孩子,經歷過滾滾紅塵的大人們,也沒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那個世界的白鳥翎,語氣變得非常平靜,“白鳥幸子,你決定了嗎?”
幸子長舒一口氣,做下了這十五年來最沉重的決定,“我愿與大叔,同生共死。”
“黑羽吉大人,請你放開千子鑰劍。”
在場的人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寧靜靠在聶澗楓的懷里,兩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氣;紀可言默默的低下了頭,不置可否,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夜依舊是冷漠的表情,但嘴角卻露出一個微笑;而白馬筱,卻和黑羽吉一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有源健一,震怒的說,“白鳥你在說什么?!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現在就差一步了不是嗎?”
“源,你錯了。我的計劃從始至終都是救出幸子,現在我只是跟隨我的方向繼續執行計劃而已。”
“你……”源健一明顯不想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帶回千子鑰劍是多年來每一個皇靈眾的任務,如今眼看就要成功,但他卻無法反駁,因為當初和白鳥翎的那一次對決中,他輸給了她,按照約定,此時他只是幫白鳥翎完成她自己的計劃。
正如當初白鳥翎擺下對決的目的,這次的合作,由她來主導。
雖然喪失這次機會非常可惜,但對于源健一來說,武士的榮譽始終在第一位,那時技不如人,此時便毫無怨言。
黑羽吉確認了每一個人的表情,知道他們都不反對放了鑰劍,便欣然的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心之一方的劍氣消散,鑰劍的身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他顫顫巍巍的站起,緩緩的說,“小幸……幸子,你為什么要救我?”
“正如你一直糾纏著我姑姑,我姑姑卻依然選擇放了你。我們在這個世上都不是一個人,姑姑放了你是為了我,我救你是為了小幸。那么你呢?你活著又是為了什么?”
“我活著……是為了什么?”鑰劍自言自語的說著,忽然又拿起了赤妖星,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
空間再度被妖刀劃開,露出了一個裂縫,鑰劍收回了刀,對白馬筱手上的耳機說,“梁月,吾欠你一命,吾一定歸還,但這不代表吾會放棄與你的對決。”
“千子鑰劍,照顧好幸子,她就交給你了。”
鑰劍看了一眼幸子,沒有說話,縱身躍入了裂縫中。
裂縫并沒有閉合,幸子知道這是在等著自己,步伐沉重的走向裂縫,忽然回過頭,對著白馬筱跪了下來。
白馬筱一愣,趕緊把耳機放在她面前,閃到了一邊。
對著耳機那頭的白鳥翎,幸子深深的一拜,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進入到那深淵一般的裂縫中。
隨即,裂縫閉合,連同劍魔與幸子,一同消失在這漆黑的夜空,只留下眾人,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