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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玉卻

大年初一,瑣事不便張羅,菡玉便在自己屋里悶了一整天。楊昭宿醉,直到中午時方才清醒過來,又身子不爽利,頭疼惱熱。來拜年的客人都被擋在了外頭,一概不見,年初一相府里居然冷冷清清的。

菡玉一天沒見著楊昭的面,不知他如今是何態(tài)度,心里頭忐忑不安。弄到這等地步,她是沒法再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但又不能貿(mào)貿(mào)然地離去,總還要向他知會一聲。她收拾行裝,又拖了小半天,實在是拖不下去了,初二這天晌午,硬了頭皮去向楊昭辭行。

剛出自己小院,就見往東邊書房去的路上堆了一堆木石鐵材,幾名家丁和外頭請來的民夫正在忙活,把路都堵住了。家丁見她要過去,幾個人一陣搬挪才勉強騰出一條走道來。

菡玉隨口問道:“這是要做什么呢?大興土木。”年頭上動土可是不作興的。

一名家丁回答:“吉郎中,小的是奉裴娘子之命給這月洞門加兩個門扇而已,算不得大興土木。”

菡玉臉色微變,一旁另一名家丁抬起胳膊肘搡了同伴一記,說:“裴娘子只是張羅人手,加門扇是相爺?shù)囊馑肌!?

先前那名家丁會意,連聲附和:“對對,是相爺?shù)囊馑迹酄數(shù)囊馑肌!?

菡玉勉強一笑,轉(zhuǎn)身繼續(xù)往書房那邊走。書房的門關著,她舉手敲了敲,也沒人應。身后修門的家丁揚聲道:“吉郎中是要找相爺么?相爺這兩天都沒來書房,在裴娘子那邊呢。”

以前他總留在書房里,里間有床榻,他經(jīng)常在這邊留宿。每次找他都只來書房,每尋必中,腦子里竟有了定勢,以為他必會在書房。她對那家丁致了謝,想想還是一鼓作氣把這件事了了得了。叫裴柔知道也沒什么大不了,還能讓她定定心。于是便改向后院裴柔居處行去。

她名義上是寄居相府的親僚,女眷住的后院當然不能隨便出入。走到裴柔院前,正好碰上楊昌。楊昌先問她:“郎中來找相爺?”

菡玉道:“不知現(xiàn)在可方便?勞煩通報一聲。”

楊昌遲疑道:“相爺疲累,尚未起身……”

時近中午,他居然還沒起來?這可不像他的作風。菡玉突然明了,心下說不出的滋味,強壓下來,說:“那我過些時候再來。”便要回頭。

楊昌道:“郎中請留步。相爺差不多也該起來了,我去看一看。外頭寒冷,郎中請先到暖閣中稍候片刻。”

菡玉點一點頭,跟著他進了廳堂旁的暖閣,坐下候著。暖閣里有地炕,燒得暖融融的,菡玉呆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熱,額上漸漸冒出汗來。

大約等了半刻鐘,楊昌來回話。沒過多久楊昭便出來了,由裴柔伴著。兩人看來都是剛起床不久,沒穿戴齊全,里頭只一件單衣,外頭披了披風大氅,到暖閣里就脫了。

裴柔穿了身薄紗長裙,裙內(nèi)是紅色襦衣,領口開得極低,隔著薄紗朦朦朧朧的,很是綺艷。她滿臉春風,粉面含笑,嬌怯地依在楊昭身側(cè)。楊昭本也是面色柔和,進門一看到菡玉,神色立刻變得凌厲。他先是醉酒傷胃,又發(fā)熱頭痛,這會兒臉色泛著憔悴的蠟黃,愈發(fā)襯得一雙眼鋒芒畢露,咄咄逼人。

菡玉起身來行禮,楊昭在主位坐了,開口便問:“什么要緊事,這時候來找我,是年前布置的人手有動靜了么?”

菡玉一愣,沒想到他突然問起這事。去年臘月里他曾經(jīng)做過一些人事調(diào)動,貶謫了一些官員,抽調(diào)了幾名地方官入京,又把潼關的駐軍調(diào)了幾千人到京師來,說是過年增強京師治安之需。但除此之外也沒見他有什么大動作,她又不在武部任職,便沒有多問,后來也不曾插手管這件事。怎么他突然問起來?難道那些人不是為了京師治安調(diào)回來的?

“你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他冷哼一聲,“安祿山已到華州地面,距驪山不過百里之遙,明后天就能到華清宮,你還沒得到消息?”

皇帝年前下旨召安祿山進京,她倒是知道的,但安祿山何時動身、到了哪里,她卻沒有消息來源。楊昭手底下的人只為他辦事,她在文部做個小小郎中,哪來自己的眼線,全都要靠他,離了他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沮喪地垂下頭,心下猶疑起來。但是,也不能讓他……

裴柔見他倆議論起政事,雖不放心他們單獨相處,還是要回避。楊昭卻拉住她:“你別走。”

他拉著她的手冰涼而微微發(fā)抖,裴柔問:“相爺,你是還不舒服么?”

楊昭點點頭,放開她道:“是還有些不適,你在一旁伺候著,不妨事。”

裴柔當然樂意,見他微有虛汗,取來熱手巾為他擦拭。楊昭等她擦完,才對菡玉道:“我正要召集大家商議,這事呆會兒再說。你來找我何事?”

菡玉心里頭掙扎,抬眼正見裴柔含著笑,眼光卻是戒備而冷然。她小心翼翼道:“下官去年一直寓居相爺府上,多有叨擾,如今已尋得一處寓所,離省院也近,因此特來向相爺辭行……”

他突然一拍桌子,怒道:“誰準你走了?”

菡玉不意他竟會發(fā)怒,低首道:“下官以前貧寒無資,叨擾相爺,心中一直愧疚。如今略有盈余,足以自立,所以……”

“我堂堂宰相府,還供不起你?”

菡玉忙道:“相爺息怒,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大丈夫三十而立,我如今已三十有三,也到了成家立業(yè)的時候,不能總倚仗相爺……”胡亂找著借口。

這話裴柔愛聽,也跟著幫腔:“是啊相爺,吉郎中這般人品,放在外頭,做媒的早就把門檻都踏破了,咱們可不能耽誤了人家……”

楊昭冷冷地瞥她一眼:“我只讓你在一旁伺候,可沒讓你多嘴。”

裴柔立刻噤聲,端過茶水,柔聲道:“妾知錯了,相爺息怒,可別氣壞了身子。來,喝口水潤潤喉。”

楊昭喝了幾口茶,慢慢地心緒平靜了些,把茶碗放回去,坐正了身子道:“吉郎中,倒不是我故意耽誤郎中,只是郎中既然為我辦事,我就得保郎中萬事無虞。你看我身邊的幾個緊要人物,可有居于外的?我哪能放心。”

知道得越多的人就越危險,被對手窺伺危險,掌握自己的命脈也危險,總之不能脫了自己的掌控。她雖然不是什么緊要人物,沒起過多少作用,但他一直推心置腹,她知道的的確不少。單論公事,他也不會讓她從他的地盤上飛出去。

菡玉吃不準他是不是真的出于公事的考量,但只看了他一眼,一觸到那炯炯的雙目便不敢再視。無論如何,她心知這回是走不了了,便低頭拜謝,不再多說。

楊昭道:“好了,正事還是去那邊商量罷,這會兒興許又有新消息傳回來了。”擺擺手站起身來。

裴柔道:“相爺要去書房么?外頭冷,可不能就穿這點衣服出去。”

楊昭點點頭,裴柔對菡玉陪了一笑,說:“吉郎中請稍候片刻,我到后頭去為相爺加件衣裳。”

菡玉道:“相爺身體要緊。”

裴柔吩咐侍女去取來楊昭的衣物,兩人轉(zhuǎn)到里間更衣。菡玉坐在外面等候,隱約可以聽見里頭的聲響。

裴柔戀戀不舍道:“相爺,這就又要走了么?大過年的,才初二就要忙了?相爺身子還沒養(yǎng)好,可別太勞累。”

楊昭道:“我身子如何,你不是最清楚,哪有那么嚴重。”他輕笑一聲,“舍不得我走就直說好了,何必拐彎抹角。”

裴柔嗔道:“誰舍不得你走了!人家是真的擔心你,你還取笑!”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走了。”

“哎!”裴柔連忙阻止,換來他戲謔的笑聲。接著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漸漸聽不見說話聲了,只聽到女子嚶嚀一聲嬌喘,又歸于沉寂。

菡玉坐得端端正正,雙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視。背上方才熱出的汗已.手機看小說訪問.16xs.m經(jīng)涼了,衣服濕濕地貼著肌膚,背心里冰涼一片。

楊昭忽然道:“好了好了,外頭還有人呢。”

裴柔意猶未盡地喚了一聲:“相爺——”

楊昭道:“我真的得走了,還有要緊事。忙完了就來陪你,行了不?”

裴柔問道:“那今天白天能忙完嗎?晚上你還過不過來?”

楊昭道:“不一定,到時候再說罷。”話音剛落,人就從里屋閃了出來。裴柔跟在他身后,雙頰酡紅,眉目含春。

菡玉只當什么都沒聽見,起身對楊昭行了一禮。裴柔突然一驚,面露羞窘,上前來扯了扯楊昭的衣領,把最頂上那個扣子扣好。菡玉本是面對著楊昭,急忙轉(zhuǎn)過臉去。

楊昭道:“走罷。”

她就勢轉(zhuǎn)身,朝門口一伸手,道:“相爺請先。”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門,剛步出房門,楊昭突然腳步一頓,問道:“楊昌人呢?還有楊寧,都上哪兒去了?”

菡玉低著頭跟在他身后,猝不及防,差點撞上他后背。這么一頓,屋里裴柔就跟了出來,小跑到他身邊,柔聲道:“相爺,那我送你過去好了。”

楊昭輕舒了一口氣,笑著挽住她:“好。”

菡玉默默地跟在他倆后頭,低頭只看到兩人并排的腳步。他們倆這樣,算是和好如初了罷?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么?

她勾起唇角淺淺一笑,眼前只一瞬的模糊,又立刻清晰明朗起來。

三人從花園里抄近路穿過去,經(jīng)過奴仆房,里頭又傳來叫罵和哭泣求饒聲。菡玉聽到這聲音,首先想到的就是蕓香,除夕那晚看到的景象。轉(zhuǎn)念想,蕓香已經(jīng)被趕出府去了,這奴仆房里住的都是做粗活的仆役,和蕓香那事搭不上關系,大概是哪個下人做錯了事被管事的教訓。相府里的家務事她也不好多管。

可那哭泣求饒聲越來越大,外頭也聽得清楚了,是個年輕的女子,嗓音嬌柔,讓人聽得分外揪心。她邊哭邊告饒:“求求你,別趕我走,我以后一定小心做事,絕不犯錯!求求你讓我留下來……”

那趕人的管事無奈道:“你揪著我也沒用,這又不是我拿主意的事兒。我也知道你一直安分,沒犯什么錯,可誰叫你長這么張臉呢?當家的命令我也不敢不從,得罪了。”剛說完,就聽砰的一聲響,接著是那女子驚叫的聲音。

楊昭聽得心煩,停下腳步問裴柔道:“又出什么事了?三天兩頭雞飛狗跳的。”

裴柔歉然道:“相爺,都怪妾管理不慎,辦不好事,還叫相爺煩心。妾一定好好反省,回頭嚴加管教,讓相爺沒有后顧之憂。”

楊昭嘆了口氣:“這么多人,你管不過來也很正常,過年這兩天事情又多。我不是怪你,你別往心里去。”

裴柔道:“謝相爺體諒。”

三人繼續(xù)前行,剛走了幾步,又聽到圍墻那邊一聲暴喝:“攔住她!把她抓回來!”

三人不約而同轉(zhuǎn)過去看,只見一名頭發(fā)披散、衣衫破舊的丫鬟從奴仆房里飛奔出來,身后跟了幾名追她的家丁。那女子深一腳淺一腳,哪里跑得過那些家丁,不一會兒便被追上,叫幾個人按住了,要把她拖出去。

那女子猶不甘心,看到楊昭在近旁,也不顧他身邊的裴柔了,大聲喊道:“相爺!相爺救我!求相爺不要趕我走,我是明珠啊,相爺!”

楊昭皺著眉,似乎想不起來明珠是何等人物,對她的話無動于衷。菡玉方才聽她聲音覺得有些耳熟,待她說出自己名字才回想起來,失聲道:“住手!”

家丁停下腳步,手里仍抓著明珠的胳膊。明珠這時也看到了她,叫喊聲戛然而止。菡玉疾奔至她身旁,只見她嬌容枯瘦,滿臉臟污,衣衫單薄破爛,手肘臉頰都擦破了。菡玉握起她的手來,觸到她滿手都是皴裂粗繭,可見是常年做粗重活計所致。

“公子……”明珠輕喚了一聲,多少年辛酸心事盡化作這兩個字,兩串淚珠不由自主地滑了下來。

菡玉怒由心生,霍然起身,對楊昭斥道:“相爺!當初你曾允諾我會愛護明珠姑娘,我才忍痛將她讓給你,難道你就是這么善待她的嗎?”

楊昭早想不起明珠是誰了,聽她這么一說才回憶起來,這明珠是他從她身邊強搶過來說要作妾的侍女。楊慎矜案了結(jié)后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凈了,沒想到這些年她一直在自己府里,還被菡玉碰到。

菡玉又道:“你自稱一見傾心,求得這顆明珠,卻不體貼愛護,讓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做最粗最累的活,現(xiàn)在又要將她趕出去,始亂終棄,令人寒心!早知如此,當初我真不該讓她跟你!”

明珠小聲道:“公子,相爺他沒有……”

他轉(zhuǎn)向那幾名家丁:“明珠姑娘犯了什么事,要趕她出府?”

幾名家丁唯唯不敢言,偷偷覷著裴柔。裴柔尷尬地一笑,打圓場道:“明珠姑娘一向麻利能干,從不犯錯,肯定是有什么誤會。都怪我,以為她只是個尋常丫頭,看她摸樣兒長得好,就讓她在大廳里伺候。也不知道是誰竟轉(zhuǎn)派她去干粗活,真是有眼無珠,埋沒良材。”

菡玉了然,并非楊昭惡待明珠,他從未將明珠放在心上,而裴柔善妒,見楊昭帶回來個美人,便刻意為難。這回要趕她出去大概也是這原因,吃了蕓香一塹,便把府里有些姿色的年輕丫鬟全都遣走。昨晚就有幾個丫鬟來跟小鵑道別說要回鄉(xiāng)去了,原來是這個緣故。

明珠對裴柔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裴娘子,求求你讓我留下罷,我下回絕不再犯錯了!我對相爺、娘子絕無二心,只求能留在公子身邊,哪怕是做牛做馬,我也甘愿!求娘子成全!”

菡玉心酸不已,蹲下去扶著她,柔聲道:“明珠,都是我不好,叫你吃了這么多苦。”

明珠道:“明珠本以為此生無望,誰知竟能再見到公子,明珠死也無憾了。”珠淚滾滾而下。

裴柔聽她倆話語已約略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珠一轉(zhuǎn),上前扶起明珠,笑道:“正好,吉郎中院里只有一個小丫頭,還缺個主事的。明珠姑娘聰慧伶俐,又和郎中是故交,不如你就到郎中那邊去伺候罷。”

明珠大喜過望,連忙叩謝:“多謝娘子!”

裴柔拍了拍她的手:“都是我任人不周,讓明珠姑娘吃苦受累,此番就當是補償。姑娘不會怪我罷?”

明珠道:“娘子對明珠恩同再造,明珠感激不盡!”說著又要拜,被裴柔扶住。明珠依著菡玉,喜不自禁,一改方才的愁容,連枯瘦蒼白的臉龐也現(xiàn)出光彩來。菡玉滿心歉疚,哪里還管得著明珠到她身邊會不會有所不便,只想著她可以不再受苦,也十分歡喜。

裴柔一箭雙雕,也得意得很,笑容滿面地回到楊昭身邊,說:“相爺不用擔心吉郎中留在咱們家里會耽誤終身了,說不定還能因此成就一段良緣呢!”她偷偷瞧楊昭臉色,卻見他不動如山,毫無表情,不由疑惑,心想他不該是心生醋意才對,難道真是跟那姓吉的一刀兩斷了?如此想著,更加心喜。

裴柔遣人帶明珠下去收拾,搬到菡玉院里去,又賜了她一些布匹衣裳。不多時三人到了書房,楊昌已在門口候著,見了楊昭,稟報道:“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不一會兒就會到,相爺先進去歇息片刻罷。”

楊昭點點頭。裴柔道:“那不妨礙相爺了,妾先告退。”

楊昭見有楊昌在場,便放她走了。與菡玉前后走進書房,兩人干坐著,誰都不說話。菡玉心平氣和,坐得端正;楊昭卻有些心浮氣躁,拿起桌上的書卷來翻閱,看了幾眼又放下,換了別的也一樣看不進去,把東西往桌上一扔,怒道:“怎么還不來?還要我等他們?”

這才多一點的功夫啊,換件衣裳還不夠呢。楊昌暗忖,瞥了一眼楊昭,低首道:“那我再去催一催。”說著便要告退。

楊昭卻又抬手叫住他:“不用了,你留著,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罷。”

楊昌看他心神不定的模樣,心中明了,又道:“那我去給相爺沏壺茶來。”

“叫你留下就留下,亂跑什么!”楊昭抬高了聲音。

楊昌應了一聲,乖乖站著不動,心想,所謂自相矛盾,大概就是相爺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又沉默了片刻,就一個楊昌在場,楊昭終究還是忍耐不住,開口問道:“吉郎中,這回安祿山入朝,你有何看法對策?”

這話問得如此籠統(tǒng),她要是能直接回答上來,今天也可以不必商議了。她想了一想,還是把心中思量已久的事說了出來:“相爺,其實你并不需要和安祿山對……”

她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你以為我和他對上就是為了一點意氣么?吉菡玉,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無利可圖的買賣我是不會做的。一山容不得二虎,宰相邊將不能俱重,我和他,不過是權(quán)利之爭。”

菡玉閉口不再多言。

所謂不打自招,大概也就是相爺現(xiàn)在這個樣子。楊昌心里掙扎著,他出去是成全相爺,不出去也是成全相爺,到底要成全哪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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