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是絕對不敢大意的，他終於動了，讓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動了，而不是像剛纔那樣不真實，如同幻覺一樣。

不過大家還是都搞不清楚陳光的手裡是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劍的。伴隨著清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盪漾開來，所有的人都震驚得睜大了眼睛。作爲一個普通人，他們手裡唯一的鐵器可能就是家裡面的菜刀了，活著說稍微富裕一點的有個鐵鍋，沒錢的人家燉煮食物都還在用瓦罐呢。

寶刀寶劍這種東西，也就只有看看的份了，而這寶刀和寶劍的碰撞，絕對是難得一見，如今飽了眼福了。

壯漢也是吃驚的，他雖然沒有要一刀就把這個年輕人整個給砍成兩半的意思，但是讓這年輕人缺一個胳膊卻是可以實現的，然而就是在這眨眼的功夫，年輕人居然做出了挪位，拔劍，格擋，三個動作，那速度之快，簡直就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要知道這個時間僅僅足夠他把刀舉起來啊。

不僅如此，那從手心虎口傳來的酥麻還讓他知道，這少年在力氣上已經完全勝過了自己了！

這少年究竟是什麼人？他爲什麼會這麼厲害？能有這樣的速度和力量，說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絕對是沒有人信的。

壯漢的心中開始疑惑起來，畢竟是在京城裡面混的人，如果剛纔看走眼，被宋少爺蠱惑，那這一格擋，他也回過神來了，眼前坐著的這個從容的少年絕對不是就省油的燈。整個京城裡面，這到底是誰家的少爺呢？看來自己今天是遇到了硬點子了。

這樣想著，他手裡的動作也不慢，趕緊撤了回來，陳光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輕蔑地笑了一聲，他也不敢以牙還牙了。

“公子是誰？”他驚疑不定，態度也不像之前那麼囂張了，如果遇到了硬茬，他不介意馬上轉身就走，至於宋少爺？那還是等他醒過來再說吧，被人一巴掌就打成這樣，身體也太弱了，說出去都感覺有些丟人啊。

陳光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劍給收了，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你惹不起的人。”

對於這樣騷氣十足的話，壯漢卻是一點兒也沒有懷疑，他雙手抱拳，道：“那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告辭。”他甚至於都沒有把那個宋少爺一起帶走的想法。

他轉身就走，陳光卻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站住……”陳光拖著長長的尾音，僅僅是兩個字，那壯漢卻像是使了個定身法一樣，整個人都站在原地，連回頭都沒回，有些不淡定地說道：“這位少爺還有什麼吩咐？”雖然還不知道陳光的身份，但是他知道這個身份一定不簡單，這會兒連稱呼都給改了。

陳光的語氣依舊跟剛纔一樣不緊不慢的，只是說道：“剛纔，我看你出刀的方向，是要準備把我的左手給卸下來啊。”

聽了他的話，周圍的人頓時都不淡定了。

“什麼，這就要砍下一個胳膊？也太血腥了一點，果然這些特權階級就是不一樣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還好沒有成功，不然我看了今天晚上都會睡不著覺了。”

圍觀的羣衆心裡面想法雖然有些差別，但是中心思想卻是一致的——權貴惹不起啊。

然而壯漢想的跟他們想的都不一樣，他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看穿了，完全沒有任何秘密的那種。作爲一個武者，最要命的是什麼？那當然就是被人看穿自己的功夫，這絕對是一個恐怖的事情。如果一切都在對手的掌握之中，那你又怎麼可能會有勝算呢？

而陳光不僅僅在眨眼的功夫裡面做了這麼多的事情，甚至於都看出了他出刀的方向和企圖。

壯漢不由得後背冒冷汗，眼前的這個點子比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硬一些啊。怎麼辦怎麼辦？都怪這個宋少爺，爲什麼自己也不打聽打聽，這京城裡有多少惹不起的人？現在就惹到了一個惹不起的，這宋少爺必然是要倒黴的不說，連累著自己也脫不開身了，真是草蛋啊。

甩鍋是人類的本能，這壯漢在這一刻馬上就把這個鍋甩給了依舊昏迷的宋少爺，你特麼自己找死不要拉我下水啊我曹。

然而宋少爺註定是聽不見的，而壯漢也知道，自己今天也是走不掉的了。

男子漢大丈夫，大不了豁出命去！

然而話雖然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做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怕死，他好不容易爬到現在這樣的高位，又怎麼會意氣用事呢？地位越高的人，卻越是懂得卑躬屈膝。

他轉過身來，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飛揚跋扈的氣息，反而是一臉諂媚，如果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太監的臉上，或者是出現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家丁臉上，或者是在那些老百姓的臉上，都不會讓人感覺到奇怪，畢竟這樣的諂媚原本就是這些人的專屬。但是當著諂媚出現在一個身長八尺的漢子臉上的時候，那違和感就強到沒邊了。

陳光的語氣一如既往地不緊不慢，道：“這茶館雖然不是我家開的，但是現在，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我可不怎麼樂意。”

壯漢道；“是是是，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您就把我當個皮給放了吧。這一切都是宋少爺他們的錯，是他們喊我過來的，您說要是我知道是您，那我還會過來嗎？絕對不會啊，不僅如此，我都還想往這宋少爺臉上給打兩巴掌，他這是豬油蒙了心，有眼不識泰山啊。”

哎，果然這種時候，文盲都能變成大文豪了。

“吩咐倒是沒有，既然剛纔你想要我的胳膊，那我的要求也不過分，把你自己的胳膊留下來一個，你就可以走了。”陳光說。

江湖上都是這樣的規矩吧，陳光看那個時候的武俠小說裡的橋段也都是這樣的，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能夠愉快地裝上一回，說上幾句這樣炫酷的臺詞了。

然而他覺得炫酷的臺詞，聽在其他的人的耳朵裡面那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