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8-2 8:43:46 本章字數:5382
伸出的手掌托起她掛著淚痕的小臉,兩指輕捏住她尖小的下巴,君洌寒邪氣的眸光在她凸凹有致的身體上輾轉,唇角的笑意含著三分嘲弄,七分譏諷,“你的滋味的確不錯,但朕坐擁天下,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你覺得你對朕來說,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哼笑著,將她推離身邊,飛瀾踉蹌的跌坐在地上,這一刻,她連哭都哭不出來,淚水已經干涸。心臟似乎被什么繃緊了,幾乎要炸裂開的劇痛著,手掌緊貼在心口的位置,每一次喘息都伴隨著清晰而強烈的痛。
“問夠了嗎?既然舍不得下手殺朕,就給朕滾,朕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他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飛瀾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苦笑著道,“謝謝你給我答案,慕容飛瀾此生,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我之間,從此恩斷義絕。”她話音未落,手中劍光一閃,一縷柔軟的發(fā)絲揚揚散落一地。
君洌寒俊臉無情冰冷,揚手拾起地上的厚重狐裘,順勢丟在她身上,“帶著你的東西一起滾,免得朕看了礙眼。柝”
飛瀾將那件狐裘緊擁在壞,心灰意冷的轉身,踉蹌的向空口走去。她并不知道,此時,身后有一道目光,深深的凝望著她的背影,專注而憂傷,幾乎想將她的模樣,深刻在心上。
君洌寒想:如果人死后還可以愛,那么,我依然會愛你。
飛瀾走出洞口,一陣寒風呼嘯而過,瞬間打透了她單薄的衣衫,她將懷中溫暖厚重的狐裘展開,裹在明黃中衣之外,低頭的瞬間,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衣衫上染著大片尚未干涸的血跡,而她并沒有受傷,那么,這血,是君洌寒的杳。
幾乎是一瞬間,她想通了很多事。原來,他竟是不惜扯裂傷口而與她歡愛,不過是想要溫暖她凍僵了的身體;他說了那些絕情的話,是因為他身負重傷,不想拖累她;他傷人的將狐裘砸在她身上,是想給讓她用它御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是啊,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才刻意的忽略了,他是為了她才陷入困境,他明知寧王不懷好意,還是只身前來救她。這就是君洌寒的愛,霸道專橫的幾近固執(zhí),但沒有人可以否認,那的的確確可稱之為愛,傾城之愛。
但飛瀾轉身回到山洞中時,君洌寒已經昏倒在地,掌心間緊握著飛瀾的一縷發(fā)絲。
他雙眼緊閉著,俊顏蒼白憔悴的不成樣子,剛毅的唇角抿唇一條線,仍掛著暗紅的血痕。
“師兄,師兄。”飛瀾將他從地上扶起,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身上,指尖觸抹上他泛白的肌膚,抹掉嘴角那一縷血痕。而指尖觸及的溫度,冷得讓人心疼。
君洌寒悠悠轉醒,鳳眸微睜,意識卻有些許模糊,唇角彎起一抹絕美的弧度,有氣無力的低喃了聲,“瀾兒,這是夢嗎?”
飛瀾哭著搖頭,雙手利落的扯開他肩頭的衣衫,才發(fā)現傷口處凝固著紫黑色的血水,皮肉向外翻開,觸目驚心的。“寧王的劍上有毒?”飛瀾驚慌失措,剔透的淚珠不停滴落在君洌寒臉龐上。
君洌寒的意識總算清醒過來,同時伸出手臂將她推開。他高大的身體靠坐在突兀的巖石上,猛烈的咳了起來,不停有血水從他口中涌出。
“你還回來做什么?如果二哥的人先找到我們,你我都得葬身于此。”他十分吃力的擠出一句話,語氣中盡是無奈。
飛瀾一把抹掉臉上的淚,雙手***他臂彎,想要將他從地上扶起,“我來帶你一起走。”
她話音未落,已經埋首在他肩窩,低頭想要為他吸出毒血,薄唇尚未觸碰到他肌膚,身子已被他一把推開,“別碰朕。”他低啞的說道,忽而又邪魅的一笑,“不是剛給過你嗎,怎么又亟不可待了?朕現在可滿足不了你。”
“君洌寒,你閉嘴,你的命現在是我的!”她不由得拔高了音量,雙手扯住他領口,想要再次為他吸毒。
君洌寒失控的將她按在胸膛,甚至不惜再次扯裂傷口。“慕容飛瀾,你想死是不是!”
飛瀾微低著頭,拳頭緊握著,她明白,他不可能讓她冒險為他吸.毒了。那么,為今之計,只有快點離開雪谷。
彼此間有短暫的沉默,君洌寒的身體紋絲未動,輕別開眼簾,深邃的眸光些微渙散著,淡聲開口,“不是與朕恩斷義絕了嗎?怎么還不走?”
“要走一起走。”飛瀾固執(zhí)的扯住他手臂不放松。
君洌寒有些急了,劇咳之后,低吼了一聲,“慕容飛瀾,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知不知道,朕會拖累你的。”
她埋首在他胸膛,臉上猶掛著潮濕的淚痕。“那就一起死吧,反正也是想拉著你一起入地獄的。”
君洌寒無奈失笑,有些吃力的擁她在懷,“只有朕這種惡人才會下地獄,瀾兒,你該上天堂。”
“飛瀾一生殺人如麻,雙手染滿血腥,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上天堂呢?那老天爺真真是不長眼睛了。”飛瀾自嘲的笑著。
君洌寒沉默,環(huán)著她的手臂不由得收緊幾分。或許,他真的錯了,當日送她去塞外,初衷不過想讓她避開奪嫡之爭,沒想到,反而讓她吃了那么多苦,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將她留在身旁,他生,便給她傾世之寵,他死,黃泉路上有她相伴,也不會寂寞。
修長的指忽然扣住她下巴,飛瀾尚未反應,他微涼的唇便印了上來,依舊是冰冷的觸感,卻又透著無盡的溫柔纏綿。像極了情人間無聲的傾訴,飛瀾并沒有反抗,雙手纏在他腰身,微揚起下巴,承接著他的吻。腥甜的血腥味兒通過他舌尖傳入飛瀾檀口中,并逐漸散開,蔓延到心頭,心中升騰起一股苦澀的滋味。
飛瀾凌亂的喘息,兩人的唇片依舊貼合著,她纖長的睫毛輕顫,掃過他面頰肌膚,帶著酥麻的觸感,說不出的舒服。飛瀾不自覺的擁緊他的腰,唇邊笑靨絕美,語調柔柔道,“師兄,我不知道出谷的路有沒有盡頭,你愿意一直陪著我嗎?”
君洌寒低頭深深凝視著她,深若海洋的褐眸中,是溫柔繾眷的暖意,修長如玉的指緩緩穿過她柔軟的發(fā)絲,她發(fā)間散發(fā)的馨香,侵人心田。如果真的這樣為她而死,君洌寒也覺得是值得的。
“好,無論生死,朕都陪著你。”他低沉暗啞的聲音,動聽的宛若天籟。
出谷的路,比想象中更艱辛,這是一座被冰封的山谷,入眼處是一片白芒,晃得人眼暈,這里照不進一縷陽光,溫度低的駭人,凝水成冰。君洌寒身負重傷,跌跌撞撞的一路行來,無數次跌倒,又無數次爬起,身后拖了一條長長的血痕。而飛瀾雖沒有受傷,卻被寧王餓了一天一夜,已是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支撐他的重量。
在又一次跌倒之后,君洌寒幾乎沒了重新站起來的力氣,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瀾兒,你先走吧,劉錦的軍隊就在谷外,你出去之后,再帶他回來救我。否則,我們只能凍死在這里。”
飛瀾半跪在他面前,不停的搖頭,她心里明白,只有她一離開,君洌寒便了無牽掛,心念一散,只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她將他緊擁在懷中,哭嚷著回道,“君洌寒,我是不會丟下你的,如果你要放棄,那我們就一起永遠留在這里。”
“傻瓜,何苦呢。”他無奈的笑。
她攙扶著他,踉蹌的又走了一段,此刻,飛瀾心中唯一的期望,就是劉錦可以快些尋到他們,因為,君洌寒已經撐不了太久了。最后一次跌倒之后,他沒有再爬起來,整個人都昏厥了過去,身上的錦袍幾乎全部被鮮血染紅了,被谷底的寒風一吹,袍子變得冰冷堅.硬。
“師兄,你醒一醒,求求你不要睡,飛瀾好怕,我真的好怕啊,你聽到沒有……”飛瀾抱著他,無助的哭泣,可是,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搖晃著他,卻依舊無法將他喚醒。
他沉睡的容顏,平靜而釋然,也許,死對于他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可是,她不能讓他死,他解脫了,她要怎么辦!
飛瀾擁著他,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取暖,而他的體溫還是不斷的下降。飛瀾咬破了手指,用自己的鮮血喂給他,并將內力不斷渡入他體內。她無法移動他沉重的身軀,只能抱著他,在原地絕望的等待。然而,她并沒有等到劉錦這個救兵,出現在她面前的,是顧非凡和他府中的暗衛(wèi)。
“瀾兒,我知道你一定還活著,我終于找到你了。”顧非凡眸中是掩藏不住的雀躍與欣喜。
然而,飛瀾看著他,眸中竟是一片茫然與冷漠。她的唇片輕輕顫動著,吞吐出一串白霧,“可飛瀾寧愿你從來沒有找到過我,落在你手中,他只有死路一條。”飛瀾說著,早已僵硬的雙手緊抱住君洌寒不放,她低了頭,柔軟的唇吻在他冰冷的面頰,一滴淚珠無聲的打落,在他蒼白的俊容之上,話未一滴閃亮的冰珠。
“師兄,瀾兒是不會離開你的。”她貼在他耳畔,輕柔的低喃,即便,他已經什么都聽不到。
眼前的一幕,看在顧非凡眼中,竟是刺目的疼痛。但此刻,他心中最牽掛的還是飛瀾的安危,他舍不得她死,他的生命中,早已不能沒有這個叫做慕容飛瀾的女人。“飛瀾,跟我走吧,我答應你,不會傷及皇上的性命。”
飛瀾看了他半響,才遲緩的搖了搖頭,“表哥,對不起,我沒辦法信任你。”
顧非凡有些急了,上前一把擒住她手腕,微怒道,“飛瀾,你覺得此刻你還有選擇嗎?如果不跟我走,你們都會死在谷底。”
飛瀾渙散的眸光逐漸凝聚,清亮的誘.人心魂,她癡癡的笑,柔聲回道,“我還有選擇的,那就是和他一起死。天上人間,有他有我。”
顧非凡終于被激怒了,握在她腕間的手掌遽然收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腕骨捏碎。“慕容飛瀾,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他?”
“不知顧相信不信,若你當真敢弒君,風清揚此刻便將你就地正法。”身后,忽然傳來一道冷魅的聲音,但顧非凡反應過來之際,御林軍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
站在風清揚身旁的是一身鐵甲的劉錦,手中乾坤宮一聲嗡鳴,三箭齊發(fā),每一箭都射中一人心口,轉瞬間,顧非凡身旁三具尸體倒在了冰雪之中,尸體身下的厚厚積雪逐漸被鮮血染紅。
顧非凡臉色極難看,拳頭緊握著,僵持片刻后,憤然離開。
風清揚迫切的來到飛瀾與君洌寒面前,此時的飛瀾意念一散,意識也開始模糊了。
“飛瀾,你怎么樣?”風清揚手臂按在她肩頭,試圖喚醒她的意識。
飛瀾的眼簾卻緩緩合起,口中模糊的呢喃著,“救他,一定要救活他……”而后,徹底的陷入黑暗之中。
帝都郊外行宮。
飛瀾坐在園中,石桌上是一套精致的茶具,冷掉的雨前龍井依舊散發(fā)出淡淡茶香氣。行宮地勢高,坐在院中,飛瀾剛好可以看到雪峰山全景,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峰,在霧氣環(huán)繞之中,如夢如幻。從谷底離開,她昏睡了整整三日三夜才清醒,而君洌寒直到現在還沒有醒來,傷口惡化,高燒不退,又身中劇毒,風清揚說,若再晚個把時辰,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風清揚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與此同時,一件厚重的狐裘披風搭上了肩頭。
飛瀾回眸,淡然而笑,道了聲,“謝謝。”
“你今日還沒吃過東西,我讓御廚煮了些粥給你,去喝一點吧。”風清揚溫聲說道。
“我還不餓。”飛瀾輕搖了下頭,又問,“皇上如何了?”
風清揚俊容淡漠,眸色忽而沉了幾分,飛瀾心口一驚,手掌下意識的蜷起,生怕從他口中聽到噩耗。
“皇上的傷勢一驚穩(wěn)定住,剛醒了一次,喝下了解毒的湯藥。”他的語氣并不輕松,嘆息一聲后又道,“飛瀾,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也中了毒?”
飛瀾蹙眉,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昏厥時被寧王下了毒。沉默片刻后,她唇角揚了抹微嘲的笑,淡聲詢問,“有多嚴重?會死嗎?”
風清揚的眸色更沉了,嘆息著搖了搖頭,“毒性尚未發(fā)作之前,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會有多重,只希望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他說罷,從袖口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遞到飛瀾手中,“這是百草解毒丸,每天吃一顆,希望可以抑制住毒性,讓它永遠都不會發(fā)作。”
飛瀾一笑,收入懷中,又淡聲道了句,“謝了。”
風清揚不語,順著她的視線,遙遙看向遠處雪峰山脈,許久后,才再次開口,“今后有何打算?”
飛瀾凄苦一笑,是去是留,她同樣茫然。“還沒想過。”
“你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考慮,我在皇上的藥中下了安魂草,一個時辰之后,他才會醒來。若他醒來,你就再也走不了了。”風清揚低沉的聲音些微沙啞,眸中帶著幾分隱憂。出于私心,他是不希望飛瀾留下來的,皇宮并不適合她。
飛瀾點點頭,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行宮雖沒有皇宮的奢華,亭臺樓閣,紅墻綠瓦卻也極是精致。偌大的中殿內,三鼎銅質香爐中燃燒著極品龍涎香,煙霧裊裊彌散。
君洌寒安靜的平躺在明黃龍床之上,刺目的明黃顯得他臉色尤為蒼白,劍眉鎖緊了一抹愁緒。
飛瀾在他榻邊坐了下來,青蔥的指尖輕輕撫平他緊鎖的眉心。眉宇間逐漸舒展,他薄唇輕動,似乎嚶嚀著什么,長睫輕顫幾下后,并沒有睜開,而是繼續(xù)沉沉睡去。她的淡然一笑,從被褥下抽出他的手臂,將他微涼的手掌輕貼在自己面頰,她歪著個小腦袋,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這個俯瞰天下的男人,胸膛內同樣跳動著一顆敏感而脆弱的心。她一直努力著,想走進他心里,到如今才明白,若無法擁有完整,一切都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