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金髮青年的手指動了動,繼而緩緩睜開雙眼,原本黯淡的眸子在看到藍藤後竟頃刻煥發了神采。
“你可是一族主師,爲這麼點小事就紅眼眶,以後還怎麼樹立威信。”弋澤蒼白如紙的面頰浮現出一絲淺笑,“我只不過有點累,沒有大礙。倒是你,莫名其妙跑到這裡,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還差點丟了性命……你只顧……只顧大義,有沒有一刻想過我和驟吾?”
“……”藍藤沉默,紫眸中掠過複雜的思緒。她握住弋澤冰涼的手,輕語,“對不起,弋澤。但我有自己的責任,你們兩個是無辜的,不應該捲進去。我們,畢竟不是同路人?!?
“咳咳……”弋澤微闔雙目,劇烈地咳嗽起來,鮮紅的血沾染在嘴邊,冷汗從額間滑落,藍藤立刻將一股靈力輸進他的體內,扶住他因咳嗽輕微發顫的身體,“弋澤,弋澤?!”
“沒事……藍藤……我……”弋澤勉力睜開眼睛,“藍藤,你大半時間都在爲……爲家族盡力,能不能挪一些時間給我?”綠眸青年忽然吃痛地皺眉,又開始咳嗽,好一會兒才止住,“一點也好。好冷……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我纔來的時候明明……”
藍藤立刻抱住弋澤,抵住他的額,“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弋澤……”她用自己的溫度來暖和他,柔聲道,“從現在起,我不是藍家的什麼主師,只是藍藤?!?
“藍藤——”藍悠看著墨發年輕女子,心中嘆息。她雙手結了一個術式,晶紫色的水珠緩緩從她的掌心懸浮而出,“把這個給他,這裡能量詭異,他兩度救你早已不堪重負,把這個給他是最好的辦法?!?
“謝謝?!彼{藤馬上接過水珠催動魔法推入弋澤的體內,金髮青年逐漸沉睡,面色也慢慢恢復。
“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欠你的。”藍悠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身爲北系分支的主師,與我應是同級,不需要向我致謝,更不需要因種種緣由替我贖罪。但你此舉,於我確實幫助很多,我的確應該好好謝謝你?!痹捯魟偮?,她竟直接跪在了她身前,目光透著一種平靜。莫說藍藤本人,就是江來他們也著實吃了一驚,不禁喊了那位年輕主師的名字。
“藍悠!”
“你剛纔說我們是同級,現在跪我又是什麼道理?”藍藤說著就要去扶,藍悠卻執意跪著,“你值得。而且應當我雙膝下跪?!?
“藍悠……”
“我們素不相識,在今日之前,我一直以爲北系分支已滅,藍家只存有南系一脈。我爲爭奪權位做了太多錯事,此時竟要你爲我贖罪……你險些爲我丟了一命,我就算一直這麼跪著也不爲過?!?
她看著能量牀上沉睡的金髮青年,心下幾番思索,“我現在做的,不及你幫我之萬一。藍藤,你術法修爲並不比我遜色多少,膽魄與閱歷也足夠,更是能爲天下做到這種份上……我,與你相差甚遠。這纔是祖上所說的道義,比起我,你更應是藍家獨一無二的主師?!?
“……你在說什麼?”墨發女孩眼中沉澱了太多的思緒,“藍悠,絕對不行,你知道北系一直避世……”
“我們藍家的祖上是曉飛辰大人,他定下祖訓,要求主師必須心無雜念,存有悲憫之心,秉公辦事,不計私利,以大局爲重。去世之前更是百般叮囑,可我……”藍悠苦笑,“我做了那麼多錯事,爲爭權奪利不免害了很多無辜的人,早已違背祖訓。這個位置,最適宜的人選是你。只有兩系合併,統一領導,才能……”
“所以你更不能給我了。”藍藤眼中多了分溫和,“你處事果斷,比起領導才能當然更勝一籌。位居高位,得常人不能得之物,受常人難以想象之苦。我……有許多人割捨不下,在我身旁的就是一個?!?
她溫柔地看著金髮青年,“而且我常年避世,短時間無法使那麼多藍家弟子信服,相反,南系分支一直在世界上名聲赫赫,在北系中影響也很大。你比我更冷靜,我……雖有膽魄,但容易受到影響,帶著數千藍家族民避世尚可,若是領導戰爭,怕是不成。”
“……”不易受影響,喜怒不形於色……藍悠心中酸澀,是啊,還有誰能比我更鎮靜,更無情?
“距離預言之日還有幾個月,我需要處理一些事。等處理完畢,我會帶北系去紫靈會合?!?
“好,我會到的?!?
……………………………………
星空下,江來與楊洋站在時空臨界點,藍悠全族都守在浮沉星屑邊。聖帝把血巖和妙風塵珠同時拋向空中,並張開隔離結界,使魔界不會發覺。
藍悠帶領全族數萬人揮動手杖,能量越積越多,曉飛的封印逐漸鬆動,萬道光芒射向天穹,封印驀地破解。
“洋洋?!毙熳訜熒斐鍪?,楊洋微愣,一把抱住父親,久久不語。
“……好好照顧自己?!?
“嗯?!?
徐子煙瞥向江來,與楊洋分爲相似的容貌竟流露出了笑意,“姑娘,和楊洋在一起,委屈你了。”
“……”江來面露緋色,說不出話。楊洋牽起江來的手,“再見。”
“再見!”江來向藍悠揮手,藍悠難得地微笑了一下,“再見。”
光束過後,兩人不見蹤影。
………………
江來驀地睜開眼睛,自己正倒在街邊,自行車也歪著。她剛想去扶,一雙手就搶先把她扶起,墨發少年凝視著她,“我們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