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接著一股的陰氣,從太平間之中隱隱傳來。
生與死的界限,就在這一道門之間。
本來在這醫(yī)院的地下二層之中,就已經(jīng)足夠的陰森黑暗了,但是沒有任何一絲燈光的太平間之中,更是顯得無比陰森恐怖。
佝僂著背脊的看場大爺,睜著一只大眼、一只小眼,咧著嘴,對陸丹丹和沈姝說道:“兩位小姐,你們要找的人,應該就在里面。如果是今天送過來的人,我這里可能有記錄,不過我老眼昏花,也可能沒有記清楚。怎么樣,兩位還是親自到里面看一眼,確認一下比較好吧。”
陸丹丹和沈姝互相對視了一眼,相互之間點點頭。
如果在他臨行之前,沒能看他最后一眼,那么絕對會變成人生之中最遺憾的一件事情。
所以雖然害怕,但是陸丹丹還是拉著沈姝的手,兩個人一起邁進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因為要保存尸體的關系,太平間又寒冷又干燥。
每向前走一步,都感覺要窒息了一樣。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之外,什么也聽不到,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不同的國度。亡者的國度。
“啪嗒”一聲重響。
身后的門被重重的關了起來。
陸丹丹嚇得“哇”的一聲大叫。
沈姝雖然沒有叫出聲音,但也是閉著眼睛,捂著腦袋,不知所措。
“啪嗒”一聲,又是一聲輕響。
光明再次降臨面前,頭頂上的長條形老式白熾燈亮了起來。
“你們兩個姑娘想干什么?我的耳朵都快被你倆震聾了,你倆是準備把這一屋子的死人都叫起來嗎?”老大爺用滿是龜裂的手,一邊堵住耳朵,一邊兒對著沈姝和陸丹丹嚷嚷。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太害怕了。我們兩個女孩子,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沈姝連忙向老大爺?shù)狼浮?
不過就算把燈打開,太平間里的狀況,也沒有多少的好轉。
只有兩盞的白熾燈,其中一盞的長條燈管,竟然是黑的,另一條燈管的狀況也不容樂觀,因為老舊,也好像接觸不良一樣,一閃一閃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滅掉。
但是兩個女孩兒好像已經(jīng)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了神來。滿臉的堅毅表情,表明著她們的決心:無論他們深愛的男人,是生是死,她們都準備坦然接受。人死不能復生,她們能做的,也只是最后再看一眼,那個曾經(jīng)讓她們牽腸掛肚、卻又難以割舍的男人。
“老先生,麻煩您,今天應該有個叫宋唐的人被送來,我們想見他最后一面。”沈姝在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渾身一陣抖動,但還是拼命忍耐著,沒讓淚水再次滑落臉頰。
“你們有許可書嗎?”老大爺突然發(fā)問,令陸丹丹愣了一下。
但是沈姝馬上做出回應:“我是平安貿(mào)易公司的總裁,沈姝,我跟你們醫(yī)院的郝院長,是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馬上給郝院長打個電話,讓他派人把許可書送過來。”
然而沈姝馬上又莞爾一笑,一副讓人難以抗拒的表情:“但是大爺,我相信您是一個好人,您應該看得出來,我們兩個女孩子最重要的人,意外離世,求求您,看在我們兩個可憐的女孩子,只是想見他最后一面的份上,讓我們看他一眼就好。”
軟硬兼施,說的話恰到好處,陸丹丹不禁佩服沈姝與人交涉談判的能力,在這位女強人面前,沒有用語言攻克不了的堡壘。與沈姝相比,陸丹丹覺得自己還是與她相距甚遠,陸丹丹甚至有些自卑,自己除了能夠依賴唐總之外,基本上一無所長,如果自己是唐總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和沈姝在一起。
老大爺聽到了沈姝的話,果然像是被沈姝給說服了。
“好吧,你們稍等一下,我找一下記錄表。”老大爺說著,從太平間門邊的一個桌子上,找出了一個記錄本。
老大爺拿出一個手電筒,戴上一副老花鏡,翻開記錄本,然后按照上面記錄的柜子好,走到了一組柜子前面。
然后,老大爺拉著儲尸柜的把手,一用力,就把柜子像拉抽屜一樣拉了出來,柜子里面,一塊兒白布,蓋在一個人形的尸體上面。
昏暗中,陸丹丹看到這具安安靜靜躺在柜子中的尸體,只覺得一股悲傷涌上心頭,與唐總在一起的每個瞬間,每一個點點滴滴,每一分每一秒,每時每刻都像過電影一樣,出現(xiàn)在陸丹丹的腦海之中。唐總帶給自己的每一份溫暖,全都歷歷在目,讓陸丹丹悲痛不已。
“唐總,你死的好慘啊!”
白布還沒有掀開,陸丹丹就趴在“尸體”上哭了起來。
沈姝也悲從中來,兩行清淚,順著漂亮的臉蛋滑落下來。
“唐,你安息吧,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做出自殺這種傻事。肯定是有人陷害你,謀害到了你的姓名。唐,你放心,我一定會揪出兇手,替你報仇。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就這樣拋下我走了,我的心有多痛。求求你,睜開眼睛,只有一次就好,我還有許多話想和你說。唐, ……”沈姝早就已經(jīng)泣不成聲,不忍心看著白布下面的那個男人,沈姝的每一聲呼喚都令人心碎。
“唉,也不知道這個男的前世積了什么德,竟然有這么兩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為了他傷心流淚。這兩個水靈靈的姑娘無論挑哪一個,那都是傾國傾城,羨慕死別人啊,怎奈老兄你走的早啊,沒有福氣享受。唉,可惜了,可惜了。”老大爺一邊叫著可惜,一邊嘆著氣。
“爺爺,我怎么感覺‘唐總’的形狀不太對啊。”陸丹丹哭到一半,轉頭對著老大爺詢問道。
“啊,什么?哦,對不起,搞錯了。這個人叫宋廉,不叫宋唐。是個心臟病突發(fā),沒搶救過來的老頭。勞駕你們躲開一下,我把他推回去。”老大爺看完手里拿著的記錄表,歉意對陸丹丹和沈姝說道,等著兩個女孩子閃開身子,大老爺一用力,又使勁把儲尸柜塞了回去。
陸丹丹和沈姝面面相覷,又好氣又好笑,這也能搞錯?浪費了多少的感情不說,關鍵是,這簡直就是對于逝者的大不敬。
死了都能被認錯,這個叫宋廉的“老頭”在陰間都要被氣炸了肺,說不定心臟不好,心臟病又發(fā)作了呢。
“你們要找的人叫什么來著?”看守太平間的老大爺,不但是個老糊涂,而且記性看起來相當不好。
陸丹丹已經(jīng)有點兒生氣了:“宋唐,大宋的宋,大唐的唐,宋唐!”
“哦,對,好像是叫這個名字。”老大爺戴上老花鏡,又舉著手電筒,開始查看他那張記錄表。
陸丹丹毫不客氣的一把搶過手電筒和表,放到了門口的桌子上。
“你們干什么?”老大爺有點兒著急。
“陸小姐,你這樣生搶,不太文明,不過……這次就算了,唐他,被放到了哪個柜子里?”沈姝雖然嘴上說著陸丹丹不文明,但是還是湊到了陸丹丹身邊,和陸丹丹一起查找著宋唐的名字。
很快,沈姝就在剛剛哪個儲尸柜,隔壁的一組儲尸柜上,找到了要找的目標。
這次都不用老大爺動手,陸丹丹擼起袖子,直接“刺啦”一聲,拉開了儲尸柜。
然而,沈姝與陸丹丹兩個人看到的卻是……
空的?
白布單平平整整的放在柜床上,除了從柜門里冒出的寒氣之外,什么都沒有。沒有宋唐的尸體,沒有任何人的尸體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總人呢?”陸丹丹嘴快,先把問題提了出來,這同時也是沈姝想要問的問題。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好像今天下午,被送進來的那個男人,沒過多久,就又被人推走了,說是要送到殯儀館,明天就要進行火化!”老大爺一拍腦門,像是終于想起來一樣。
“這種事情你怎么不早說?”陸丹丹不禁脫口就是埋怨。
“是誰,帶走了那個男人,大概是幾點鐘,送去了哪個殯儀館?”沈姝與陸丹丹不同,幾乎是與陸丹丹同時發(fā)問,但是問出來的問題,卻透露出了她更加的穩(wěn)重成熟。
“這個,好像是麗都大飯店的人,說是要盡快替死去的同事進行火化,所以就把人帶走了。他們好像也有醫(yī)院的官方許可。”老大爺搔搔腦門,一副莫名其妙的感覺。
“糟糕!”沈姝只說了兩個字,就馬上拉著陸丹丹往外走。
走出解放軍醫(yī)院的大門,因為周圍的溫度回暖的原因,沈姝原本由于低溫而略有些失效的五感,逐漸恢復了正常。沈姝感覺手上有一種異物感,拿到面前一看,沈姝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出現(xiàn)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粉末。沈姝同樣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時候,沾上的這些白色粉末。
“沈小姐,你在看什么呢?”陸丹丹看沈姝愣愣的出神,不禁有些擔憂。
“沒什么。”沈姝淡淡的說道,現(xiàn)在沒時間管什么粉末,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去殯儀館,阻止宋唐的火化。去晚了,連宋唐的最后一面都有可能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