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凡問西來和尚:“你認識李老道?”
西來和尚眉頭一展,好似鬆了一口氣,反問道:“你不喊他師父?”
李不凡搖搖頭,說:“他沒教過我什麼,我自然不會喊他師父。”
西來和尚點點頭,說:“總算他沒無恥的要你喊師父。”
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屋子裡其他人的臉色立刻變得古怪起來,那幫道人是在想著少年既然沒得到李老神仙的傳授,還來這裡幹什麼?年輕人卻是好奇西來和尚說的這件事本身:怎麼那位李老神仙要李不凡喊師父就成無恥了?
李不凡的臉色卻是沉了下去,說道:“我不喊他師父,那是我的自由,我樂意,但是這跟李老道沒什麼關係,你說他無恥,我很不高興。”
西來和尚卻是老懷大慰,說道:“你不高興就對了,他養你十七年,別人說他無恥你還能高興,那他就白養你了。”
“你知道的很多,但你不知道的是——”
李不凡跨前一步,沉聲說道:“我一不高興,手就癢癢。”
西來和尚看他半晌,忽然咧嘴一笑,說:“好啊,那你來打我啊!”
四個道人差點沒有直接摔倒在地上,這和尚有病吧,人家別人手癢癢,你就讓人打,這是腦袋被驢踢了吧?
讓年輕人也感覺大跌眼鏡的是,李不凡繼續跨前一步,說:“好!”
他這一步跨出去,貌似只是隨隨便便的跨出去的,但是這一步落下,居然是到了西來和尚的身前。
沒有人看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像是李不凡這一步真個一步跨出了將近三米的距離一樣,但是每個人都看到,李不凡的步子落在地上了,李不凡的巴掌也已經照著西來和尚的臉上扇了下去。
西來和尚下意識的閃躲,但還是被李不凡的指尖撩到了鼻尖,一點血跡從西來和尚的鼻尖上飛出去,血跡的後面,是一道淺淺的傷口,有血順著西來和尚的鼻子向下流。
“好功夫!繼續!”
西來和尚閃身到一邊,不怒反笑。
李不凡如他所願,側身轉步,揮出的手掌回撤,反手繼續抽西來和尚的臉。
西來和尚擡手招架,手臂帶起的風聲霍霍,不待李不凡的手掌抽到,已然是將李不凡的胳膊架住。
“似乎還要再快一點才能打到我啊,少年!”
西來和尚哈哈笑著,眼看李不凡的另外一根胳膊也擡了起來,他自是擡起自己的雙臂,迎著李不凡扇過來的巴掌接連招架。
兩個人面對著面,形勢很是詭異,李不凡是巴掌連揮,想要抽他嘴巴,西來和尚卻是隻顧招架,絕不還手。
然而,兩個人的速度都是極快,四根手臂糾纏在一起之後,竟是在兩個人的身體之間盪出一片一片的臂影,可以想見他們的出手速度有多快。
四個道人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他們看西來和尚現在出手,根本看不清楚,這也就意味著昨天火拼,人家西來和尚根本沒出全力。
想想自己這邊五個道人打一個和尚,居然還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心裡哪能好受得了?
四個人偷偷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對西來和尚越發憤恨,你丫明明這麼能打,乾脆一開始亮個架勢出來,咱也就不開打了吧,何至於搞的現在這般狼狽、
年輕人的眼睛卻是亮了起來,目不轉睛的望著李不凡和西來和尚之間的臂影,默默讚歎不已:都好快的速度,換了我,絕不可能這麼快……
事實上,
他真正讚歎的其實只是李不凡,因爲他的眼睛敏銳的捕捉到了足夠多的細節,那貌似只是揮掌、招架之間的臂影包含了諸多的細微動作。
有那麼一兩次的時候,李不凡的胳膊在被西來和尚招架住之後並沒有急切撤回,而是化掌爲鉤,在西來和尚的手臂上輕輕的一點。
而且,還有那麼一兩次,李不凡的胳膊先是讓西來和尚招架的手勢做老,然後再伸手直接去往西來和尚手臂內側,準備打臉——只不過,西來和尚的速度終究也不慢,及時的阻止了。
這樣的一些小細節全部淹沒在了灰濛濛的臂影之間,尋常人等根本無法注意到。
然而,年輕人相信,在這些小動作的背後,隱藏的是李不凡暫時的隱忍。
他相信李不凡的手不會無緣無故的在西來和尚的手臂上輕點,他也不相信李不凡偶爾的變換動作爲的是最後依舊被西來和尚擋住。
他相信這只是李不凡真正一擊的前奏。
年輕人神思如電,李不凡和西來和尚之間貌似簡單動作的對抗迅捷如雷。
道人們的糾結與憤恨未消,李不凡和西來和尚之間已經對抗了足足數十下。
猛聽得西來和尚口中悲鳴一聲,豁然倒退兩步,兩隻手臂無力的垂下,看似彷彿失去了活動能力。
“我說要打你,那就一定會打你。”
李不凡緊逼而上,手臂揚處,清脆的一巴掌徑直抽在了西來和尚的臉上。
啪!
西來和尚的身子斜斜飛出去,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從西來和尚的嘴裡吐了出來,連帶著其中還夾雜了一點白色的物什,看著很像是牙齒。
“好!”
年輕人忍不住鼓掌叫好!
他這回是終於明白過來了,敢情剛纔李不凡的手指一直在西來和尚的手臂上輕點,其實沒多少玄機,只是點在了西來和尚的手臂肌肉之上;然而恰恰就是這樣看似毫無意義的輕點,卻是在無聲無息之間將西來和尚手臂的肌肉點軟點酥,等到西來和尚自己的神經系統反應過來的時候,李不凡的巴掌也就能毫無懸念的抽下去了。
這不像是什麼高深莫測華麗花哨的招數,但這樣的打法無形之中卻是在貌似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製造絕對優勢的典範。
以快捷的手法壓制住對方使用其他方式反擊的可能,然後靜候對方的防守垮臺,這個過程貌似簡單,但是卻似乎隱藏了精密的計算和精準的手法,缺一不可。
年輕人心裡明白,所謂制敵一擊,依仗的永遠是足夠的積累和積澱。
李不凡靜靜的站在那裡,用一種俯視的眼神望著西來和尚,說道:“多謝,現在我手不癢了。”
西來和尚站起來,揉揉自己已經腫成發麪饅頭的臉,居然咧嘴一笑,說:“不用客氣,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就好。”
四個道人一聽這話,集體混亂:這西來和尚絕對瘋了,捱了打之後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不凡卻說:“這是我的一巴掌,你還欠我兩巴掌,那是李老道的。”
他說到做到,閃身到了西來和尚面前,又是一巴掌抽下去,說:“這是爲了你侮辱李老道。”
西來和尚的身子猛地一歪,險些沒有摔在地上,他另外的半邊臉也腫了。
“打得好!”
西來和尚哈哈大笑之間,迎來了李不凡的又一巴掌。
李不凡冷冷的說:“這是爲了昨天李老道的傷。”
西來和尚再度摔倒,整個人就像是一隻麻袋一樣趴在了門檻上。
他艱難的起身,逐漸恢復力量感覺的雙臂支撐身體的時候劇烈顫抖,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但他的笑聲未熄,依然笑得暢快淋漓:“打得好!”
背轉過身來的他,整張臉全都腫了起來,兩個臉蛋上的皮膚已經被打禿了皮,向外滲著血跡,非但如此,西來和尚的眼角、鼻孔、嘴角和耳朵之中都有血跡外流,竟是被李不凡三巴掌扇得七竅流血。
“只要你不生氣,再打也沒關係。”
西來和尚咧嘴笑著,露出泡在血液之中的牙齒,笑得居然有些恐怖。
“我只是打你給李老道報仇,又不是要你命。”
李不凡聳聳肩膀,說:“你昨天下手再狠點,說不得我現在也會下手再狠點。”
回身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坐下,李不凡端起茶杯來,一飲而盡,胸中積蓄的悶氣一掃而空。
手癢需打人,心裡有氣更需釋放出來,難不成還要留著生小的?
這西來和尚昨天打傷了李老道,李不凡遇不到他也就罷了,既然遇上, 怎能不幫李老道出這口氣?
顏大庸等四個道人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看看西來和尚慘兮兮的模樣,心裡非但沒有暢快之意,反倒是有點冰寒刺骨的涼意。
顏大庸訕訕笑道:“小……小李師父威武……”
“威武……威武……”
其餘三個道人口齒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們想想剛剛自己等人居然還在李不凡面前擺譜,想做人家的師叔,就有點不寒而慄,暗自慶幸自己那話沒招惹李不凡的不高興。
“真沒想到你還是位高手!”
年輕人興奮的對李不凡說道:“有空教我兩手?”
李不凡漫不經心的回答說:“好啊!”
年輕人撫掌說:“那就這麼定了。”
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開車載李不凡到來的漢子來到了門口,說道:“諸位,孫小姐請……”
他注意到了西來和尚的模樣,有些詫異的問道:“這位大師,你這是……”
西來和尚擺擺手,喝了一口茶,漱漱口,吐掉殘茶之後才說:“不礙事,剛剛一不注意摔了一跤。”
漢子纔不相信西來和尚的鬼話,但他根本不願在這事上糾結,在他的心裡,本就不怎麼待見偏廳中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
內訌活該,打死都不帶眨眨眼的!
只是有些好奇:昨天這和尚一個打五個,很威武呢,今天這是被誰收拾了?
漢子的眼神不經意的在李不凡和年輕人的身上一掃,隨即肅立說道:“孫小姐請諸位去後院,諸位也該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