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翟達用飯卡在久違的學校食堂,打了一份八塊五的兩葷一素。
眾所周知,學校食堂其實并不比外面便宜,也不一定比外面干凈。
只是比外面難吃罷了。
翟達看著米飯里的鍋底灰渣,心道怪不得前世自己這么能吃苦...原來高中時就沒少吃啊?
啪嗒一聲,一個小山般的身影坐在了翟達身旁的空位,他隱約感覺長凳差點變成蹺蹺板...
“肉山”范俊偉的餐盤和他本人一樣夸張,米飯連通了數個格子,而且堆得尖尖的,對比起來一葷一素的菜好似滄海一粟。
范俊偉人先坐下了,然后才補了一句:“能坐不。”
翟達:“能坐是能坐,就是一會兒我起來了,你小心翻凳子。”
范俊偉點點頭:“沒事兒,我有經驗。”
原本就不是很有食欲的午飯,這下更沒意思了,范俊偉確實如他記憶中一樣,身上帶著一點奇怪的味道...
不是單純的體臭...而是汗味混合著一種...塵土味,甚至還有點垃圾味...
很難評,雖然有時候男生的衛生水平,僅好于畜生,但那是不嫌棄自己。
來自于別人的怪味是兩碼事,和金針菇一個道理。
翟達吃了幾口,干脆也就起身走了,范俊偉往那邊移了移,長凳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回到教室,同學們基本也是補覺或者刷題,教室內很默契的維持著相對安靜,即便說話也是壓著聲音。
教室后方,黑板上貼著數字,距離高考還剩71天,仿佛五指山上的“唵嘛呢叭呢吽”,鎮壓了一群猴子,讓這幫高中生維持了基本的秩序。
路過的時候,發現吳越在看書,在翟達印象里,這家伙早就放棄學習了,計劃是畢業后幫家里打工,他爸是開小餐館的,直到家里拆遷,徹底放飛自我。
小伙子有前途,多讀書,少看腿,生活順風又順水。
“看什么書呢?”
吳越頭也不抬,極為專注,只是讓翟達看了看封面。
《意林》
翟達挑了挑眉:“在找幽默笑話?”
雖然在翟達眼中,這上面通篇都是笑話,但確實有一個專門的“幽默板塊”。
也是最不好笑的部分。
吳越鄙視的看了一眼翟達:“我是這么膚淺的人么?我在認真讀,你說這外國人技術是厲害啊,蒼蠅都進化的能采蜜了。”
翟達嘴唇動了動,拍了拍吳越的肩膀:“我建議你還可以看看菜譜。”
“菜譜?幫我爸炒菜?”
“不,你以后會擁有一家自己的餐廳。”
吳越感覺這是給自己最大的認可:“你這么看好我?”
甚至感覺有些云里霧里的,高中生之間夸贊,都是“算你厲害”一類沒營養的話,這突然來了一下。
給吳越都整不好意思了。
翟達豎起一個大拇哥:“是的,堅信不疑。”
他現在對什么都覺得新鮮,午休就沒補覺,而是翻看起課本和桌肚里的試卷。
說實話,上午兩節課聽得這么認真,主要是想摸一摸自己這么一個脫離校園十多年的成年人,底子在哪里。
結果就是...深不見底...
快摸到地心了!
一張卷子,他能看懂的部分不超過20%...
哪部分?文字部分。
要不是有掛,他已經慌了。
不過在開展“逆天改命專項主題工作”前,他還需要更系統,更全面的了解學業的這件事方方面面,畢竟距離前世太遙遠了。
也就偶爾會和相親對象聊兩句,什么我雖然沒上過本科...之類的屁話。
被知識濺了一臉,翟達疲憊揉了揉眼睛,準備換換腦子,抬頭的一瞬間,一道細細的折線,從視線邊緣劃過。
臥槽!特殊物品!
他立刻抬頭看去,但只看到一個穿校服的背影,從教室門框外一閃而過,那代表系統認可的折線,似乎只出現了零點幾秒,就再度因為視線被擋住而消失了。
翟達立刻起身,嚇了正趴著睡覺的楊帆一跳,不過他本就比較弱氣,一句話沒說。
翟達顧不得抱歉,趕緊朝外追去,任何特殊物品的線索都決不能放過。
可一路小跑到門口了,卻剛好被班主任丁蓉堵了個正著...
“干什么去?要上課了。”
話音剛落,鈴聲響起,走廊里瞬間變得亂糟糟的,無數閑散學生往回跑,和趕鴨子似的。
翟達扭著頭張望了一眼,徹底失去了蹤跡,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穿校服...學生么?看走的方向,應該是9班以后了。
毛紡中學高三有十二個班,前十個班是普通班,十一、十二是重點班,文理科各一個。
學生身上的“特殊物品”...會是什么呢?
下午又是兩節大課,還未完全適應校園生活的翟達感覺很累,他前世中彩票后已經三年沒有工作了,隨心所欲,天天自然醒。
驟然拉到這種強制性時間,再加之大部分內容都聽不懂,感覺相當煎熬。
畢竟前世最后三年,他唯一勤勉不輟的事情就是相親。
唯一還算舒適的科目,就是語文課了,帶了點前世文案策劃的底子。
只要古詩課文、答題思路補一補,應該不會太差,作文甚至能拿個高分。
終于熬到了理論放學時間,但緊接著迎來的就是晚自習,高三學生食堂吃了飯還要回來,然后從六點半一直到八點半。
不過翟達作為“全校風云人物”,有一個額外的任務。
那就是接受心理輔導。
是的,考場暈倒的學生,都是放風箏高危人群,學校可不敢冷處理,害怕冷著冷著直接涼了。
于是強行給他安排了一個心理疏導任務,不過并不是所謂的心理醫生這么高端的東西,而是由一位“思政”老師進行。
在同學們古怪的目光中,翟達走出了教室,來到了教學樓頂層六樓,拐角一間小辦公室。
敲了敲門,里面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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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辦公室很小,只有一張桌子,后面坐著一個帶著方框眼鏡的四十歲左右男人,不過整個人并不油膩,即便他穿著一件老干部夾克。
大概是因為其眼神很知性,即便路過的狗都能聞出來,這是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
沈睿,翟達記得他,比同班同學更印象深刻。
對方是毛紡的“校園傳說”之一,在東陽縣也小有名氣。
因為他是東陽這破地方,第一個考入頂級學府的人,畢業于“R大”,據說還是個博士。
不過從在毛紡中學當一個“思政老師”,且需要花時間處理與翟達談心這樣的屁事,就不難判斷出這位參加工作后,拿的不是高歌猛進的劇本。
翟達前世其實遇到過一些類似的人,畢業于頂級學府,學歷也很高,但人到中年一無所成,穿梭于各個場合中,三句話不離自己的母校。
你永遠猜不透他們是干什么的,好似沒有正經工作一般,身邊一般都會有幾個沒怎么念過書的老板,不知真心還是假意的恭維著。
不過眼前這位卻不太一樣。
氣質不一樣。
如果一個中年人,看上去學富五車卻又沒有禿頂。
那他大概率真的很吊。
高一時對方給他們代課過幾節,其談吐讓翟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成為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知識分子”在他腦海中的代名詞。
沈睿抬起頭來,笑了笑道:“翟同學,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