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長井路派出所么,我想問一下舉報賭博是有獎的對吧?”
“是的,請問是有什么線索么?”
大毛小區外一個路口,馬路對面的電話亭中。
翟達已經撥出了報警電話。
“線索先不能告訴你,能將關于舉報有獎的規則和我說一下么?另外如何發放,如何確保舉報人安全?扣稅么?”
電話那頭,似乎是聽出了翟達的聲音很年輕,而且不是什么緊急情況,老警察的聲音帶了點說教:“小同志,舉報賭博是為了維護社會秩序,你還是學生吧?不能這么功利..”
“哦...那我換一個派出所舉報吧?!?
翟達作勢就要掛電話,那邊的老警察趕緊道:“別...你等一下,我找一下材料,你別掛電話,我換分機和你說,這臺電話不能長占?!?
緊接著電話變成了滴滴滴的聲音,大概三分鐘后重新接通:
“根據最新的《舉報賭博違法犯罪活動有功人員獎勵暫行辦法》,查獲賭資一萬元以下,獎勵100-500元?!?
“查獲1-10萬元的,獎勵賭資的3%?!?
“查獲10-50萬元的,獎勵賭資的5%?!?
“查獲50萬以上的,獎勵賭資6%?!?
“單起案件獎勵最高不超過6萬。”
其實翟達早就上網查過了,之所以要再問一遍,就是希望派出所知道自己舉報很認真,要獎勵也很認真,別糊弄自己。
按照這個規則,賭資只要超過七萬,自己的資金缺口2000塊就有著落了。
“如何保證舉報人的安全?”
“你要相信警察叔叔。”
電話對面,老警察依舊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大概率是某個學生家里面人打牌,年輕人估計和家長有什么口角,想要大義滅親一下。
派個片警去敲敲門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會真抓人。
卻聽到對面說道:“我可以相信規則,但未必相信執行規則的人?!?
現在不是2024....08年,而且是小縣城,防人之心不可無。
實際上他也有后手,比如準備在“S長熱線”也留個底,東陽縣隸屬“遷市”,而且按照規則,那個地方的每一個消息,都必須“有回應、有跟進”。
老警察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可以匿名舉報,我們會提供一個唯一的‘舉報人代碼’,就像是驗證碼一樣,事后憑借舉報人代碼到派出所,簡述過程就可以領取獎勵,不需本人到場,也不需要持有身份證件?!?
翟達暗自點頭,這倒是好方法。
隨便找個人去領就完事兒了,比如吳越這樣的憨批就很合適。
“那一般多久能拿到獎勵?”
“這要看案件的復雜程度了,如果賭資都是現金,一晚上就能理清楚,再走個流程...三天左右吧?!?
一通電話打了足足十幾分鐘,直到最后,翟達才將舉報線索告訴對方,拿到了自己的“舉報人代碼”。
并且翟達提醒對方,賭局大不大不清楚,但人不少,賭客+看場子的怕是有二十人,現在正是抓現行犯的機會,得快點。
那邊聽聞是這種規模,明顯用心了一些。
掛了電話,翟達走出電話亭,來到了街邊的健身設施,盧薇坐在叫不上名字設備上,安靜的等待。
翟達一屁股坐在她身旁:“電話打完了,現在可沒有后悔藥了?!?
這里沒有路燈,盧薇看不了書,雙手捧著翟達的士力架,輕聲道:“不后悔?!?
翟達:“對你的生活沒有別的影響吧?”
說完感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就這種爹,抓進去即便有影響,那也是好影響。
果然,盧薇搖了搖頭:“不會,他很少回家?!?
兩人就這么隱藏在黑暗中,等待某些東西發酵。
翟達已經和于曉麗打過電話了,不大不小撒了個小謊,說自己去吳越家玩+吃飯,他現在在學習上屬于放生狀態,于女士也不太在意了。
翟達為了夜里不那么顯眼,藍白色的校服脫下來系在了腰上,不過捂了一天,里面的短袖也有點汗味兒。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翟達突然感覺,自己一直在避免和盧薇深談,從未問過對方關于舉報自己爸爸這件事的更深想法,也沒有試圖去做一個勸說者和開導者。
這個似乎缺乏感情的姑娘,就這么被自己裹挾著,參與了一次奇特的“活動”。
像是被推著走的木偶。
似乎有點愧疚,翟達起了個話題:“你手上的傷,還沒好么?”
上次發現盧薇手上有好幾個創口貼,今天似乎一點變化沒有。
盧薇:“好了,但多了新的?!?
“疼么?針扎的?”
“嗯,疼...但能忍?!?
“工廠里累么?”
“累...但能忍。”
翟達嘆了一口氣,你忍者神龜么...
“打工呢,不但需要技術,也需要技巧,該摸魚摸魚,該出頭出頭...安全最重要。”
“這次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回頭在我媽那里替你美言幾句...”
他以前總想走后門,這次終于體驗了一把做別人后門的感覺了。
廠里的后門怎么不算呢?一天讓你少干兩件衣服,輕輕松松!
對于盧薇來說,他是“一人限定官二代”。
突然,對面的大毛小區側門出來兩個人,正是那日看場子的幾個。
本就比較警惕的翟達,立刻一把拉住盧薇向后退去,徹底隱藏在黑暗中。
盧薇輕嗯了一聲,但沒有抗拒。
兩個看場子的東張西望,但注意力主要在馬路上,并未觀察到幾十米外的二人。
翟達挑的這個地方很好,退一步就是徹底漆黑,而且沒監控。
沒過一會兒,停下來兩輛黑色轎車,下來幾個人。
兩個看場子的立刻迎了上去。
更多的內容太遠了看不清,但嘴上“都走!都走!”“嗨!摳幾摳幾!”的塑料日語,隔著一條馬路也很清晰。
翟達思索了片刻,心說這小賭檔...業務還挺廣泛?居然還有外國人?
莊家專門派人來迎,應該是大戶....或者肥羊。
這下可是...有樂子了。
他倒是無所謂...只要警察不要因為有外國人,靈活處罰就行了...
另外,盧薇老爸關進去的時間,可能就長了。
等他們全都進去了,翟達才稍稍放松了一點。
盧薇身上干凈的洗衣粉味道,聞著很香。
兩人此時貼的很緊...為了不露出面積有限的陰影,翟達可以說徹底摟著盧薇。
這個姑娘,真的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了一番,他感覺單臂就環繞的過來對方的腰肢。
說實話,并不會覺得旖旎。
只是讓翟達覺得,舉報盧薇爸爸的選擇是對的。
盧薇并未害羞低頭,也沒有掙扎,甚至表情都很平靜。
只是感受著微微帶一點汗味的胸膛...感覺很陌生。
一只蚊子從盧薇眼前飛過,停在了翟達胸口,或者說就在盧薇眼前。
盧薇凝視了片刻...卻沒有手去驅趕或拍死。
鬼使神差的,一個頭槌,用額頭撞了上去。
“嘶~!”
翟達震驚的看著盧薇,你這家伙真屬烏龜的???
“你干什么?”
“有...蚊子。”
翟達揉著胸口,剛好撞肋巴縫上了:
“蚊子你拿頭撞???那它死了么?”
“沒...飛走了..”
“那我白挨一下?你吹口氣不就完了么!”
一點點古怪的氣氛,被一頭槌攪的煙消云散。
兩人分開后,都沒人去提剛才短暫的摟抱。
又過了十幾分鐘,路口處,又駛來了幾輛車。
四輛轎車,還有一輛依維柯。
轎車下來的人明顯不是普通人,左右看了看,開始整理J棍和手銬。
依維柯上的人更不用說了,全副武裝,還有人舉著盾。
翟達砸吧了一下嘴...
感覺今晚陣仗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