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關元鵬的話,肖芒疑惑地扭頭往周圍看去,這一看之下,她尷尬得更加厲害。
凡是從路邊經過的路人,沒有不往照片上看上兩眼的。
而且所有人都在議論,這是誰家的姑娘,太漂亮了云云。
肖芒一張臉頓時漲紅了,對這種當面毫不掩飾的夸贊,她還太不適應。
有心想和照相館的人說,把她的照片拿下來,別擺的這樣顯眼,可肖芒轉念一想,上次照相師傅在那樣為難的情況下,還是好心地破例幫了忙,自己又怎么好去說讓他取下照片。
既然如此,趕緊離開就是了。
“咱們走吧,關大哥。”
關元鵬看了一眼手表:“瞧我,忘了時間了。那趕緊走吧,我也快些去軍部。”
軍部與M大是兩個方向,肖芒本想自己坐公共汽車回去的,就不麻煩關元鵬特意送一趟了。
奈何他執意堅持,最后肖芒拗不過,不得不又坐上車。
待兩人上車,汽車啟動后,關元鵬冷不防地開了口。
“一直覺得你和小瑾長得像,不過今天才發現,你倆的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他突然提到小瑾,肖芒只覺得呼吸一滯。
“哪里不同?”
她脫口問出。
“神態。”
關元鵬頓了一下后,繼續道:“你倆雖是親姐妹,但性格簡直南轅北轍。”
“小瑾她……她是什么樣的人?”
肖芒猶豫了下,最終問了出來。
這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問題,對于小瑾她了解的太少,身邊也只有一個譚瑜凡可以問,但譚瑜凡那時年齡還小,很多細節上的東西都記不大清了。
“小瑾……”關元鵬的語氣瞬間低沉了些,“她從小就很文靜,我記得那時候逢年過節,大院里的孩子都會結伴挨家挨戶的去拜年,她總是走在最后面,像個小尾巴。我們這些比她大的孩子說話的時候,她也不插嘴,就靜靜地聽著。”
關元鵬忽地住了聲,英挺的眉頭微微籠在一起,仿佛正自腦海中勾出那些封存在遙遠記憶里的絲絲縷縷。
片刻后,他繼續道:“大院里人多嘴雜,你也知道,小瑾的身世有些……”
說到這里,他帶著歉意的看了肖芒一眼。
肖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瑾的身世就是她的身世,她們兩個在世人眼中都是父不詳的人。再說難聽點,是私生女。
不要說在這個思想保守的年代,就算是在后世,私生女這個標簽一旦貼上,就有可能一輩子都活在冷言冷語,活在人們嘲諷的陰影里。
她還好,雖然被苗風蘭抱走后,吃了很多苦,也挨了好些打,但起碼在她前十七年的人生中,一直都篤定地認為自己有父有母,有完整的家,也沒有因此而飽受流言之苦。
可小瑾呢?
她獨自一個人承受了一切。
盡管小瑾住在大院里,享受著高干家庭的種種優渥條件,也有親生母親的愛護,但想來那些彌漫在大院內的流言蜚語、惡意揣測還是無時無刻不在中傷著她。
況且,姚家內部也并非太平。
從姚老太太和姚舒華對待自己的態度,肖芒就能想象出來當年她們是怎樣對待小瑾的。
她在姚家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想到此,肖芒揪心的難受。
仿佛在證實她的猜測般,關元鵬又緩緩道:“因為這樣的身世,小瑾著實承受了很多。大人們雖然也在背后議論,但其實影響有限。對她傷害更多的,還是……還是那些半大的孩子。
有些孩子在家里聽了大人的閑話,也不懂這是不能說的忌諱,就跑到小瑾面前胡亂的……總之,雖然有祺峰和姚昆他們當哥哥的護著她,可小瑾終歸還是受了不小的傷害,也知道了自己與別的孩子不同。后來她就從文靜變得越來越怯懦,總是躲在家里不肯出來,也越來越寡言少語。”
關元鵬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
肖芒的心口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掐得生疼生疼。
“那么……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她啞著嗓子問。
肖芒沒有察覺到,在她問出這句話的一剎那,關元鵬握著方向盤的手猛然攥緊,手背因過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沒有,后來她開朗了許多。”關元鵬低低道,“因為……盛彬出現了。”
“盛彬?”
最不想聽到的名字冷不防出現在耳邊,肖芒沉默了。
關元鵬沒有留意到她的反常,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盛彬不是我們大院這一堆孩子里的,他是后來才被他爸送進了大院,住進了他舅舅家,也就是譚瑜凡家里。
他父母關系據說不大好,導致他逆反心理特別強,處處和他爸作對,后來他爸一氣之下,就給他扔進大院,想讓他接受一段時間軍事化管理。
他說著轉頭看了肖芒一眼:“譚瑜凡的父親你見過嗎?”
肖芒自愣怔中猛然回過神,聽清楚關元鵬的問話后飛快地搖了搖頭。
“那她大哥譚柏光你總見過,上次咱們一塊兒吃過飯的。看見他,你就差不多能知道他爸什么樣了。他們家包括譚瑜凡在內都性格偏冷,倒是譚柏杰像個異類,以前我們常開玩笑,說他肯定是出生時抱錯了……”
關元鵬的聲音猛地止住,接著他眼底閃過一絲懊惱。
“抱歉,我不該提這個。”
“沒事,”肖芒笑了笑說,“我還不至于那么敏感。之后怎么樣了呢?”
“之后……盛彬一開始對誰都不理不睬,特別的倔,直到……他發現了小瑾。確切地說,是小瑾幫了他一次,從此兩個人就成了朋友,幾乎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