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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習習，還夾雜著白天的熱意，小道的樹杈上掛著燈籠，散發著朦朧的光芒。

沈一念安靜的跟在太子身后，一路默默無語。

眼看著太子視若無睹的越過雪楓院徑自朝著旁邊的清風閣走去，沈一念終于忍不住出聲，她知道，剛剛杜子衿的話定是讓太子聯想到她頭上而惱了她。

“阿煊……你信了阿滿，卻不愿相信我了是嗎？”沈一念的聲音中透著滿滿的心酸和無助。

杜子衿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軟弱，如今的她變了，變成了帶著刺隨時可以反撲的猛獸。她知道自己在乎什么，所以能輕易抓住自己的弱點，知道蛇打七寸，直擊要害。一開始是她小瞧了她，所以才會處于下風，看來以后的周旋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太子腳步一頓，一聲‘阿煊’，讓他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從前，他們之間沒有杜子衿，沒有任何人，只他跟她而已。從前他們攜手共進，排除萬難也要走在一起，只一個眼神交匯都覺得異常甜蜜滿足。從前，她總是不計一切后果的幫著自己，即便遍體鱗傷，都是心甘情愿，萬死不悔。從前，有多少次性命攸關之際她毫不遲疑的擋在自己面前，明明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卻有無限的勇氣和智慧。

從前，他們就是靠著彼此親密無間的信任和勇氣，闖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艱難險阻。

可是，難道真的一切就要止于今日了嗎？

因為后來一次又一次的誤會，一次又一次的辜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們之間那么多的從前，都要被否認抹殺了嗎？

不，他不甘心，曾經為了這個女人，他甚至覺得放棄一切都是值得的，當時的勇氣和信念都去了哪里？

南疆之行，他們被困蕩山迷魂陣，他為救她被蛇咬，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她為救他割腕放血給他……

這是他第一個心動和欣賞的女人，也是他曾經立誓共度一生的女人，更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那么多的過往，都令太子舍不得，忍不住心軟。

回過頭，看著燈籠映照下那張不美也不傾城，卻令他心中溫暖的臉，太子嘆了一口氣，緩下語氣開口。“我們之間，豈止只是一個信任與否的問題。阿滿不是那種攻于心計的偽善之人，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如今……她成了我的太子妃，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你唯有接受這個事實，我們三個人才能和平共處。”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所以你偏向了她。”沈一念憤然怒道，“阿煊，你愛上杜子衿了嗎？”

太子渾身一震，他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愛上杜子衿，那是他不得不接受的妻子，因著她本身無辜，所以只是愿意給她該有的尊重罷了。“胡說八道什么，我若愛上她，那我們近四年的感情算什么？”

沈一念聽到太子否認，即便是他慢了半拍才做出的否認，她也愿意原諒他的遲疑，相信他仍舊在堅守他們之間的感情。

然而，嘴里苦澀，心中一片荒涼，她澀澀的許久說不出話來。

“你不要胡思亂想，如今你已經進了太子府，眼前的處境不是比幾個月前好太多了嗎？我今日生氣，并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不想太子府變成你跟杜子衿之間的戰場，弄得烏煙瘴氣。你心有不甘我心里清楚，但我不會虧待你，總有一天我會都彌補給你。你不要總是去找杜子衿的不是，你們曾是最好的姐妹，她性子單純，可是再好的性子，也經不起一再的挑釁。她背后的是定國公府、安大學士府、甚至是父皇……你對上她，最終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太子嘆著氣，卻不得不承認杜子衿的優勢。

“我知道了。”沈一念心中苦澀，說穿了，不過是她因為她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罷了。“你知道的，無論如何，我總是希望你好的。無論什么時候，我也總會以你的利益為重。你若信我，便是晴天。”

言盡于此，沈一念也把自己想說的，都放在話里頭了。太子不是笨人，只要有心，也總能聽明白的，她再多說也無益。

沈一念的話，就像烙鐵一樣刻在太子心中，縈繞著始終揮之不去。為了他，這個女子一路跌跌撞撞，忍受著世俗的眼光，最后還是那樣窩囊的‘死去’，真的已經付出太多太多。

“你放心，我曾說，此生決不相負，這話永遠有效。”太子折回幾步，上前握住沈一念微涼的手，“回去歇息吧，時辰不早了。”

“夜愈深，天愈黑，只要牽著你的手，我就不畏懼所有。”沈一念握著太子溫暖的大掌，感覺又回到從前那種親密無間的心安，情不自禁的笑著說道。

沈一念感性的話一下子觸及太子心中的柔軟，握著她的手更緊了緊，“我送你進屋。”

沈一念笑了笑，用臉親昵的蹭了蹭太子的肩膀，沒有再開口。

是夜，太子留在了雪楓院，沒有再離開。

第二日這消息就傳遍了太子府，府中多數受過杜子衿的恩威并施，是以默默的同情著她，當然也有一些幸災樂禍的，譬如心曼、心丹等被杜子衿鎮壓過的人。

“哦？留在雪楓院過夜了？這么看來，這沈夫人倒是挺有一套的，昨晚太子走的時候明明已經惱了她，她竟也有本事留得住他。”杜子衿一大早得聞這個消息，除了小小的驚訝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了。

“咱們知道沈夫人的真實身份，對于她的本事，也早該有心理準備，不然也不會從白衣庵的一個小尼姑一躍成為刑部尚書侄女沈一念進太子府了。”雪鳶想必牧漁的震驚憤怒，但是淡然的許多，杜子衿對太子并不上心，是以她們也不用擔心太子的反應，只管坐穩太子妃的位子就可以了。

“可是太子也……”牧漁尤覺得憤憤不平，今日一早上，她不知道聽到多少閑言碎語，又忍受了多少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了。

“謹言慎行。”雪鳶一句話就堵住了牧漁的牢騷，有些話亂說，不能給主子帶來安慰，只會帶來麻煩。

牧漁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當下就閉緊了嘴巴，可還是覺得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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