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允還要送玄清回皇覺寺,是以先走一步。
等杜子衿帶著墨槐收拾好東西出了太清宮,果然看見太子已經安靜的等在那里。
兩人事隔多日再度見面,竟是默默無語。
一句話沒說,便一前一后沉默著朝宮門外走去。天寒地凍,地面積雪薄冰,不適宜騎馬,太子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選擇與杜子衿同乘一輛馬車。
同出一個狹小的空間,杜子衿說不害怕是假的,既不想面對,便只能一坐上車就閉目假寐。
太子才坐定,就看見杜子衿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樣,即便想緩解僵硬的關系也有心無力,最后只能作罷。
一路從皇宮到太子府,兩人全程無交流,愣是沒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也沒有交流。
太子漸漸的心里蓄了怒氣,原本安排替身拒絕同房一事就是杜子衿不對在先,如今她蹬鼻子上臉還有理了?
這段時間她住在宮中,是所有皇子公主乃至后宮嬪妃都進不去的太清宮,定然會知道常人不能探及的秘密,然則兩人關系僵成這樣,太子也知道今天問不出什么來了,是以一到太子府,便下了馬車甩手而去。
杜子衿看著太子的背影遠去,緊繃了一路的身體才算慢慢放松下來。
“太子妃,你可還好?”坐在后面一輛馬車擔心了一路的墨槐等馬車一停就匆匆跑了過來。
杜子衿沉默的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眼前熟悉的地方,她突然有種懼怕再踏足的感覺。
“墨槐,這個東西你收著,這兩天找機會給蕭夜離送去?!迸R進太子府之前,杜子衿突然想起大哥的囑托,只是眼下她回了太子府,恐怕也沒什么機會再見到蕭夜離了,只能交給武功高強相對自由一些的墨槐。
墨槐疑惑的看著杜子衿遞過來的小黑盒子,沒說什么話便快速收進懷中。
太子府一時十分冷清蕭瑟,根本沒有過年的氣氛,杜子衿一路回到吟風居,一件應景喜氣的掛件擺設都沒看見。
心中覺得古怪不已,這太子府就算沈一念當起甩手掌柜不管事,可好歹還有一個勞心勞力鞠躬盡瘁的秦總管在,怎么會任由太子府如此蕭瑟的過年?
帶著困惑回到吟風居,從牧漁口中得知的消息越發令杜子衿震驚,“你說秦總管被趕出府了?”
“是,聽聞秦總管是皇上二十年前特地派到太子身邊行監視之職的,太子妃被皇上召進宮的那一夜,秦總管將太子的秘密透露給了宮里知道,太子發覺之后就將秦總管趕走了?!边@府中原本也沒什么秘密可以密不透風,尤其是秦總管被趕走這么大的事情,不過兩天就府中傳遍了,就連過程因由都被挖的清清楚楚。
杜子衿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想不到秦總管藏得這么深,這么看來,秦總管應該是最早知道太子的真實身份的。
太子一貫信任倚重秦總管,說的好聽一點,這么多年從沒把他當外人當奴才看,也難怪得知真相后會這么生氣,直接將人趕走。
“秦總管這一生的心血都耗在了太子和太子府,從沒想過給自己置私產留后路,他這一走……能去哪呢?”杜子衿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想著那個厚道的老人,有些擔心的問道。
“秦總管跟皇上身邊的福公公是堂兄弟,這會兒秦總管去了福公公宮外置的宅子里暫時安身?!?
“如此,至少不用風餐露宿,秦總管離開太子府,心中必是極難過的吧?!倍抛玉坡牭角乜偣懿恢劣跊]地兒去,總算安下心。
“太子妃,那煙娘如今仗著腹中的孩子天天跟沈夫人叫板呢。前兩天兩人在府中花園遇上,一言不合吵了起來,沈夫人還摔了一跤,如今在床上躺著,太子知道了也不管管?!蹦翝O突然壓低聲音,幸災樂禍的告訴杜子衿府中近來發生的另外一件大事。
杜子衿對上牧漁得意的表情,突然有所頓悟,“是你干的?吟風居上下不是禁足么,你是怎么辦到的?”
“太子妃進宮之后,吟風居的禁足令就撤了,后來秦總管也走了,府中諸事沒人管,亂糟糟一盤散沙。昨天夜里太子大概接到消息說你要回,便將掌事的大權和印鑒都送到吟風居來了?!毖韵轮?,吟風居上下早就出入自由了。
“煙娘不是省油的燈,她怎么會輕易聽信了你的挑撥,而有勇氣去跟沈夫人對著干的?”杜子衿斂眸沉吟片刻,還是覺得有些太過不可思議。
“根本不用奴婢多說什么,之前沈夫人想要跟煙娘聯手,還沒行動,就出了心曼的事情。這些煙娘都看在眼里,加上太子妃對她的警告也起了影響,讓她對沈夫人的為人心有忌憚。奴婢不過好心提醒她要小心,不要輕易著了沈夫人的道罷了,煙娘就上心了。”牧漁笑著跟杜子衿解釋始末,實則上是,她提醒煙娘腹中孩子還小,可是沈夫人已經五個多月了,肯定會先一步生下孩子,而煙娘到時候生的是男是女是什么情況都不一定。煙娘既然早在知道有孩子之初就會竭力為自己做打算,那么必定不會那么安分,讓沈夫人先生下孩子的。
牧漁知道,太子妃心善,再恨沈夫人,也絕不會對無辜的孩子下手,所以……這個惡人還是由她來做就好。
杜子衿聽著直皺眉頭,“煙娘自是也是有孩子的人,怎地會這么大膽,也不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積點德……”頓了頓,又覺得不可思議,“沈夫人摔傷了,太子竟也不聞不問?”
“誰知道,老是躲在清風閣里,不時會有陌生的人進進出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蹦翝O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太子不聞不問更好,她根本不在意。
“看來,這個年……誰都過的不輕松?!倍抛玉坡犃四翝O的描述,大概能猜到太子在圖謀策劃什么。不光是太子,想必齊王、晉王之流,都在暗中加緊腳步密謀著什么動作吧。
“咱不管別人,只要太子妃回來,吟風居里定是會過個舒心好年的。”牧漁掛著傻乎乎的笑容,看著格外的討喜。
只是這樣的喜氣不過維持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杜子衿就被定國公府送來的消息打的措手不及,神魂俱裂。
杜千允昨夜在城外被襲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