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秀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一點一滴擠出來的,帶著驚愕和不敢置信。
宴會大廳里比尹秀秀剛剛抱著孩子進來還要靜謐,只是這種怪異的安靜并沒有維持太久,哞哞不知是不是被尹秀秀失控的力道抓疼了,一下子哭了出來。
柔弱嬌氣的哭聲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中十分的突兀,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從突然而至不請自來的寂文樓身上拉了回來。
許多嗅覺敏銳的好事者來回的從表現失常的尹秀秀身上到寂文樓之間來回的觀察,突然捕捉到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微妙反應。
難道,這寂家堡的掌舵人寂文樓就是孩子的父親?
這么一想,頓時目露興奮,全神矚目,屏息以待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杜子衿看著周圍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隱隱騷亂起來,就擔心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會讓一些好事者胡亂夸大杜撰泄露出去。
哞哞還在賣力的哭著,尹秀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一步一步穩穩朝自己走來的寂文樓,根本顧不上她。
旁邊的尹志濤也是一臉錯愕,蹙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子衿便扶著腰站起身朝尹秀秀走去,輕聲提醒,“珍珍,孩子在哭……”
這時寂文樓已經走近了,他先是目光復雜的掃過憔悴清瘦不少的尹秀秀,最后才定格在哇哇大哭的孩子身上。
他半夜才回到寂家堡,大管家就直接堵著他去了書房,將尹秀秀意外懷了他的孩子以及早產一個月將女兒生下來的事私下告訴了他,今日正好是孩子的滿月酒,就擺在龍騰燕。
當時他就被這個意外而突然的事實震得神魂俱裂,五感頓失,突然多了一個與他血脈相通的人,他無法描述那種到底是驚喜還是失落的復雜感覺,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匆匆洗漱一番就趕來離憂島了。
真正見到的這一瞬間,他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珍珍,孩子哭了,不是餓了就是拉了,趕緊回休息廳去檢查一下。”杜子衿推了推呆若木雞的尹秀秀,又抬頭看著寂文樓笑道,“寂大當家定是也來參加哞哞的滿月宴的,不妨一起去休息廳坐下說話?!?
這話,算是給兩人提了個醒,也算是對外的打圓場。
回過神來的尹志濤知道,這里的確不是解決事情的地方,便順水推舟的開口,“各位慢用,我們先去照看孩子。”
寂文樓這才發現杜子衿不知何時出現在尹秀秀身邊,目光所及,同樣驚愕于她的肚大如蘿,只是眼下時機不對,他沒有機會問一句或是多看一眼。
尹秀秀還是如癡如怨的看著寂文樓,尹志濤則直接抱過孩子,拉著尹秀秀出了宴會大廳。
杜子衿看了看面色復雜的寂文樓,率先緩緩的跟了上去。
寂文樓知道,事已至此,無法回頭,便抬步跟了上去。
他們一走,夜邑就出來主持大局,宴會以吃喝為主,出不了什么大亂子。
尹秀秀一路眼神茫然被動的被拉到休息廳還沒有回過神來,這八個多月來,她一直在盼著寂文樓回來,或者猜測著各種他不會來的原因,也幻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一度抑郁??墒窃谒K于放下心中壓抑的大山,卻猝不及防看到匆匆而至的他,這一刻,她思緒和心情都極度的混亂,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
“坐吧?!倍厒鱽硪緷涞恼泻?,尹秀秀才意識到寂文樓已經跟過來了,慌張的一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他。
哞哞之前是被尹秀秀失控的力道抓疼了,所以才會大哭起來,這會兒尹志濤抱著她哄了這么一路,她已經止住哭聲,懵懂乖巧的張著眼,非常的惹人憐愛。
尹志濤等寂文樓走進來,杜子衿關上門,兩人相繼跟著落座后,直接將手上的哞哞塞進寂文樓手中。
“看看,這是你的女兒,抱抱她吧?!毖韵轮?,不管寂文樓認不認,都不能否認這個孩子是他親生的的事實。
寂文樓先是一愣,然后手忙腳亂的接住孩子,小小軟軟的一團,抱得太重怕弄傷她,太輕又怕摔了,簡直混亂成一場戰爭,最后只能僵著雙手托著,無助的看著尹秀秀。
“抱穩了,以你認為合適的力道就可以,她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倍抛玉戚p聲提醒,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貫冷靜淡然的寂文樓還有這么慌張不知錯所的一面。
寂文樓看了一眼杜子衿,這才深吸一口氣,憑著以往看人抱孩子的記憶,小心的一手托著一手環抱住孩子。一低頭,對上一雙與自己神似卻格外純凈的眼睛,心尖不受控制的一顫。
幾乎只是一眼,他就斷定,這絕對是他的孩子,也令他一下子愛上了這個延續自己生命的小生命。
之前的抗拒,悵然,失落一下子好像都通通不見了,再度抬起頭,寂文樓目光堅定的只是定定的站著發愣的尹秀秀,“我們成親吧,給孩子一個完整健全的家?!?
寂文樓清楚的感覺到,當他當著杜子衿的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底某個東西正在快速的剝離和消失。
路,是自己走的,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命運!
尹秀秀聽到寂文樓的第一句話,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寂文樓從來不是逃避責任或是不負責任的人,造成今日局面的人是從前矯情任性的自己。
曾經以為,她不能接寂文樓為了責任或是其他娶自己,可是經歷了懷孕期間的艱辛和別人的冷眼嘲諷,也為了現在可愛乖巧的哞哞,她再也不想經歷之前的患得患失,自暴自棄了,這一刻她甚至感激寂文樓的還愿意負責。
“別哭了,我早就說過了,不用擔心,一切都是你在胡思亂想。”杜子衿取了帕子擦去尹秀秀的眼淚,然后對上寂文樓略顯幾分蒼白和疲態的臉上,“寂大當家你這一走八個多月,是去了哪里?”
寂文樓被這么一問,才突然想起殘酷的現實,以及自己不得不匆匆一走數月的事實,眼睛頓時黯了下來。
“在海上兜了大半圈,找點東西?!奔盼臉遣幌朐谶@個時候提那些事,便簡單的一言以蔽之。
“你……終于回來了!”突然,尹秀秀終于開了見到寂文樓后的第一聲口,然后就抑制不住的大哭起來,哭的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杜子衿覺得此時這種場合自己不該再留下,就悄悄的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