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忽然退出一條路來,燕行柯帶著一名長者走進來。
西樓凝神,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眼睛微微瞇起,“國師?”
“玄真道長?”韓霜目光疑惑起來,“莫非剛才我的手……”
燕行柯說,“那是我的一個小法術(shù),迫不得已,冒犯了?!?
西樓對夏洛低聲道:“讓他們都退下?!?
殿內(nèi)只剩下西樓,夏洛,莫無恒,燕行柯,玄真道長,韓霜,孟承昀。
“國師,是不是有辦法解開詛咒?”西樓問道,卻是有氣無力。
燕行柯臉色凝重,“方法是有,但還是那句話,可能而已,沒有把握。”
玄真道長捏著胡須,“我在宮中碰到燕道長,然后就燕道長的意見與東風(fēng)盟里幾位舵主商量了一下,還是希望能夠解除被加固在身上的詛咒。只是卻不見了盟主與韓霜,燕道長說保證你們會沒事,所以我便跟來了。說到底,這件事還是要交給盟主決定。”
孟承昀冷冷一笑,“那就是說,現(xiàn)在東風(fēng)盟集體叛變,都做好了決定再來等著我按你們的想法說兩句?”
西樓淡淡說,“你這又是何苦,莫非誰想膽戰(zhàn)心驚的活著?”
孟承昀嘴角仍然帶著笑,卻是轉(zhuǎn)過臉去,“休想,如果聽我的決定,那我就告訴你們,絕不會答應(yīng)。這原本就應(yīng)該是我后楚的江山,我只是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西樓正欲說什么,卻感到一陣頭昏目眩,踉蹌退了兩步,被莫無恒伸手擋住,“怎么了?”
站了一刻,恍過神來,她微微笑了笑,“沒事?!?
燕行柯皺起眉頭,“莫非真是……”
“劫數(shù)么?或者是命數(shù)?我說過的,既然已經(jīng)是這樣的命數(shù),我也就認(rèn)了?!蔽鳂钦f,然后看向孟承昀,“以前有些事我瞞著你,你想知道么?關(guān)于姑姑的。”
孟承昀臉色一怔,那笑已然僵在那里,良久,他說,“你說吧?!?
看到的仍然有些恍惚,西樓閉了閉眼,然后睜開眼睛,輕聲說,“姑姑她其實是自殺……服毒自殺,而且她從很早就開始服毒,所以她的身子一直不見好。她是在那個時候告訴我,東風(fēng)盟的詛咒。她臨死前叮囑我,一定不要將玉璽交給你。”
孟承昀怔怔一笑,“自殺……她自殺……”
“可惜她等不到詛咒解除的時候,否則她應(yīng)該能好好的活下去的。承昀,你真的要為了這件虛無縹緲的事情賠上自己的一生么?甚至,還有很多人的一生……”
西樓感到自己的眼睛逐漸有些睜不開。
莫無恒伸出手,卻被她擋開。
孟承昀發(fā)現(xiàn)她的怪狀,“你到底怎么了?”
西樓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感覺有些困……”
“你昨日是不是見了爹?”孟承昀忽然問道。
莫無恒說,“是的,昨日去了孟府,見過孟諍。”
孟承昀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復(fù)雜,思索一番后,說,“西樓,恐怕你中毒了?!?
莫無恒大驚,“怎么會中毒?”
夏洛蹙起眉頭,“是不是月花斷魂散,逐漸消耗精力,中毒的人會漸漸沉睡,最后永遠(yuǎn)無法醒過來。”
孟承昀點點頭,“此毒無需服下,只有沾到皮膚就會滲入身體,并且沒有藥可以解。其實孟家的毒藥很多,西樓,爹還是念了一點親情,中這種毒沒有任何痛苦?!?
他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拿過一幅畫?”
西樓極力去睜開眼睛,“是的,但畫是無恒接過來的?!?
“畫軸自然無毒,他要親手給你,定不能讓自己也中毒。我曾暗處見過他在一幅畫上下毒,毒在畫上,你打開畫便中了毒。”孟承昀看著她說。
西樓淡淡苦笑,“反正他一直是費盡心思想要我死,逃過了那么多次,終究難以幸免?!?
夏洛不知是何神情,“西樓……”
西樓緩緩搖頭,“是我將玉璽交到他們手上,是我告訴東風(fēng)盟孟承昀是后楚皇室的人,是我一直費盡心思想要你失去一切。我來這里,只是想讓我做過的事情有一些挽回。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或者能清醒多久。可不可以趁現(xiàn)在,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夏洛點頭,“你說?!?
“如果他們答應(yīng)解除詛咒,如果答應(yīng)以后不再謀反,就放了他們吧。”聲音愈發(fā)虛弱。
“我答應(yīng)你。但是你真的放棄自己的活路?”
燕行柯深嘆,“明明有活路,卻偏偏往死路上走,這有又何苦。”
莫無恒霍然抬頭,“活路?什么活路,國師有方法救她?”
“我如何救,只有凝魂珠與去塵散能救罷了,沒有這兩樣,我如何能救?!彼麌@息著搖頭。
“國師,凝魂珠與去塵散在我手上,若我取來,國師是否能救她?”莫無恒望向燕行柯,語氣中帶著急切。
燕行柯點頭,莫無恒對西樓說,“我去取來,你等著,一定要撐下去?!?
他轉(zhuǎn)過身,點足掠起,速度快到仿佛只是影子的閃動。
西樓剛剛朝那個方向伸出手,那個人卻已經(jīng)離去。
真的很困,西樓感到快要支撐不住。閉上眼睛,前世今生一一掠過,腦海中那些往事越來越遠(yuǎn)。
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見。
身體仿佛飄了起來,漸漸的,漸漸的,就沒有了知覺。
西樓已經(jīng)倒下,她身后的夏洛攔腰抱住她,將她放在塌上,“當(dāng)下之際,唯有等莫公子回來了。”
夏洛走向孟承昀,“我答應(yīng)了她,會留你們性命?!?
玄真問道:“盟主,快做決定吧。”
孟承昀有些恍惚,看向韓霜,韓霜面色淡定,最終,他說,“玄真道長,按各位舵主說的做吧。如何得知詛咒破除?”
燕行柯道:“做法要到望天樓,你們注意,詛咒破除后,眉心會出現(xiàn)一塊紅色的類似胎記的印記,然后慢慢淡化,最后消失。我與玄真道長會盡力而為,一切還看天數(shù)?!?
玄真點點頭,隨即兩人離去。
孟承昀看著不知生死的孟西樓,淺笑,“這種毒最無定性,沒有人知道中毒的人會在睡夢里,什么時候死去,不知她是否能活過來。小時候就看出她的不尋常,卻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你看起來很坦然,不怕我現(xiàn)在對你動手么?”孟承昀抬頭,看向夏洛。
“你已經(jīng)輸了,你所有的人都在我手上,即使你殺了我也得不到什么?!毕穆宓f。
孟承昀笑道,“如果我想玉石俱焚呢?”
夏洛笑著搖頭,“你不會的,我看得出來,你很珍惜你的命。”
孟承昀笑出了聲,“韓霜,這個皇帝很有意思,對不對。如果詛咒能破除,你想去哪里?”
韓霜目光有些悠遠(yuǎn),“小時候常聽說江南風(fēng)景獨好,一直沒有見過,或許我會去看看。”
時間流逝,室內(nèi)靜謐的讓人內(nèi)心安。仿佛已經(jīng)過了很久,卻什么動靜也沒有。
“西樓……”驀然沖進來的人是莫無恒,“國師呢?”
夏洛回答:“再望天樓做法。”
莫無恒忽然上前抓住夏洛的衣襟,“為什么不等我回來先救西樓?”
夏洛淡淡說,“你當(dāng)時什么也沒說就走了,誰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詛咒一日不解除,宮里一日不能平定,而天下黎民百姓也一日不能安定?!?
“我不管什么黎明百姓!”莫無恒一字字道。
“可是我必須管!”夏洛回答。
最終,莫無恒松開手,走到西樓身邊。
韓霜與孟承昀的額頭上,驀然出現(xiàn)了深紅色的印記,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fù)巳ァ?
“國師。”燕行柯剛剛出現(xiàn),莫無恒已經(jīng)拿著兩個盒子過去,懇求著,“請國師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活她。”
燕行柯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接過莫無恒遞上的東西,來到西樓身邊。
“凝魂珠,用以凝聚人渙散的魂魄,去塵散,除去塵世的污穢,讓魂魄有重新進入肉體的機會。能否活命,我不敢有保證,她自己若不肯再留在世上,我便也沒有辦法?!?
通體透亮的珠子凌空于西樓上方來回打圈,紫色的光華亮得有些耀眼。
去塵散是類似于一根很小的白玉簪,與凝魂珠漸漸合為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珠子的驀然變得黯淡無光,失力落地,摔成粉碎。
“國師……是不是……是不是……”莫無恒緊張的看著,卻半晌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雖是寒冬,燕行柯的額頭上已滿是汗珠,“我已經(jīng)盡力了,按理說是成功了,肯不肯醒過來,要看她自己。如果她肯要這條命的話,一個時辰內(nèi)就能醒轉(zhuǎn),若她自己都放棄……”
他長嘆一聲,后面的話卻沒有說。
東風(fēng)盟的人已經(jīng)被秘密釋放,卻仍然有一大批已經(jīng)被處死,孟承昀與韓霜及剩下的人悄然離開了皇宮。
一個時辰后,西樓依然沉睡。
燕行柯嘆息一聲后,對夏洛道:“皇上,總算不負(fù)先皇所望,守住了大夏江山。這個時候,我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國師日后打算歸隱山林么?”夏洛說。
他沒有明確表態(tài),“在塵世這么久,也該回去好好修行?!?
話畢,人已經(jīng)出去了。
角落里,錦寧忽然跑出來,“師傅——”
她噙著眼淚,手里拿著燕行柯交給她的護身符,對著燕行柯消失的地方,“師傅……”
莫無恒絕望的閉上雙眼,最后抱起西樓,往外走。
“莫公子,你帶她去哪里?”夏洛問。
莫無恒腳步頓了頓,“她會醒過來的,我等著她醒過來……”
夏洛再沒有說話,只看著那個背影離去,然后整個廳堂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皇上。”許婕妤安靜的走進來,到他身邊,淡淡微笑。
殿門口,有人稟報,“皇上,孟大人求見?!?
他凝眉一刻,“孟承賢?不見?!?
“皇上打算怎么辦,剩下的是個殘局,恐怕要一段時間來收拾?!痹S婕妤輕聲說。
夏洛想了想,“是該收拾殘局了?!?
第二日,京城下起了年末第一場大雪,孟府被封,孟承賢卻僅僅被罷官。
…………………………
尾聲:
很多年了,莫無恒不記得到底過了多少年。
每日會跟她說話,說從前,說現(xiàn)在,說她醒了以后再怎樣度過這漫漫一生。即使每日等來的都是失望,卻仍然抱有最后的那點期望,漸漸的,便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
河上的冰層漸漸融化,又一個冬季已經(jīng)過去。
“西樓,你看,冬季過去了,又開始新的一年了?!蹦獰o恒望向遠(yuǎn)處,青山依舊在,浮云繚繞在山頭。
身邊沉睡了幾年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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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后記:
平坑了,心里有些恍惚。
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最后的這上萬字寫得十分吃力。
寫繁華,有三次較嚴(yán)重的卡文,第一次是開頭,至今仍然保留著當(dāng)初刪掉的七八千,還有前段時間改后未發(fā)表的前三萬。第二次是剛剛上架的時候,大家應(yīng)該看得出來,有一段時間沒有更新,恢復(fù)更新沒多久就上架了,但是那時的速度相當(dāng)緩慢,雖然也有一些瑣事纏身,但主要還是卡文了。十月十一月,兩個月的更新字?jǐn)?shù)加起來不超過五萬。
最后一次是這個結(jié)尾,對著電腦,從下午到現(xiàn)在,一點五十,也才寫這一點,有時候,寫了,馬上又刪除,甚至焦急得流出了眼淚,這種痛苦真要人命,還好過去了。不過跟劇情無關(guān),只是因為寫不出來?,F(xiàn)在仍然對結(jié)尾很不滿意,但是目前真的沒有任何精力修改了,甚至之前計劃的寫完后修整全文也只能暫時擱淺,我想我需要恢復(fù)元氣,等過段時間再回來修改。
構(gòu)思這個故事的時候,是在一個初春的夜間?;丶业穆飞希嚵鞔掖遥缓笪蚁?,若一個熟悉的人,改了樣貌,換了身份,甚至變了性格,是否還能認(rèn)出來。動筆的時候是夏季,寫下之后這個最初的想法已經(jīng)離這個故事很遠(yuǎn)了。
這個故事從一開始的人氣就不高,是我發(fā)的文中成績最差的一部,我堅持將它寫完,是因為它的某些地方我自己還是很喜歡,雖然仍然存在很多很多的問題。
很感謝一直陪我到最后的繁華的讀者,即使我知道在完結(jié)后說感謝實在是很套路很模式化的一句話。
寫完了第二個長篇,接下來要去填下一個坑了,換個風(fēng)格,也透透氣。不過那一篇其實只是前年年底的一個坑拿出來填,正式的新長篇原本是一個寫了兩次廢稿的現(xiàn)代,但是目前計劃擱淺,雖然寫了三萬五,但是我依然決定將它打入冷宮。第一次寫都市,還是讓我很不滿意。所以那個坑暫時的棄了,反正也沒發(fā),新書就寫一個古代文,不過要等幾個月,大概是四月左右或許會上傳,到時候會來簡介上打廣告:)
新的古代文與本文屬同一個系列,但風(fēng)格不同,當(dāng)然也不是宅女成妖記的小白路線,大概就是比繁華要稍微活一點,繁華寫得實在是死氣沉沉一般。寫的時間在繁華后大概百年的樣子,基本沒有聯(lián)系,屬于同一個時空,同樣寫大夏。不穿越,不重生,不玄幻,我要正經(jīng)寫一次古風(fēng)言情,像繁華就很不言情,于是愈發(fā)堅定換風(fēng)格。
書名原定是《風(fēng)華》,但總覺得有點不適合,可能會換,不知道大家覺得怎么樣。內(nèi)容有一點小虐,不過前面肯定不虐,后面有一點點。言情成份較多,絕對是一篇言情小說。而且結(jié)局大致已經(jīng)寫好了(汗……),是一年前寫的,但是我想到時候會重寫的。
廢話不多說了,雖然今天是2號,還是跟大家再說一聲新年快樂,09年能看到更多好書(囧……我只想到這個)。
最后,既然完結(jié)了,不知道潛水看文的讀者,能否浮上來,留幾句評論,無論是不是滿意這個結(jié)局,無論大家還會不會看我以后的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