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到關于死者苗清水家庭的全部近況的資料,陳瀟不由感慨了句:“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
聯系著聞卿提供的內幕消息,再看苗清水的家庭,卻已經脫離貧苦小鎮,在市區購置了商品房,過上了衣錦食足的生活,父親苗大凱更是從一個拉貨的工人一躍進入國企上班,但只有知情人明白,苗家如今的光鮮,卻是建立在了長女遇害的基礎上!
思及于此,陳瀟心頭油然生出了些許森寒。
蔡贊面沉如水,如果那個所謂的證人所言非虛的話,那這起命案徹頭徹尾就是一起違法亂紀的惡姓大案,城南區分局的辦案流程,更極大可能存在包庇的貓膩!
“我立刻跟關書記匯報情況,先把那個張明守拘捕下來,然后派調查組進駐南城區分局,這刑偵大隊怎么辦的案!”
蔡贊忿然的拍了下茶幾,倏地想到了九天娛樂城,遲疑道:“那這事,該不會和翔凌集團有所關聯吧?”
陳瀟默然不語,在腦海里把仇翔凌、閔文波、張明守以及聞卿這幾個人都以苗清水為核心連成了一條線,最后甚至延伸到了鼎峰集團,目前看來要破這場局,還是得從這條線索入手了!
“我和我爸說過了,還是讓證人直接向省紀委檢舉吧,這樣效率來得快。”
一聽這話,蔡贊心下駭然,當即確定這案子,是很可能和翔凌集團董事長扯上關聯了,畢竟仇翔凌的社會地位不輕,還兼著政協成員,要是由市局開展調查,怕是阻力會不小!
總之,這案件必須迅速平復,要不然引起的輿論動蕩將無可想象,市委政斧也將背負上極大壓力!
正想點頭應承,手機鈴聲響起,蔡贊接起后聽了幾句,雙眼一瞪,厲聲道:“立刻攔下來,絕不能讓他離開云江!”
結束通話后,臉色泛沉,道:“我派去查閔文波的人說他剛剛從暫住的別墅里出來,手里帶著幾個行李箱,看樣子是得到風聲,想離開了!”
上回陳瀟把賓利車的牌號報過去后,專案小組立刻查出了這輛車是屬于翔凌集團,而目前則暫由一個叫閔文波的北方商人使用,卻是萬萬沒想到,前些曰子發生在九天娛樂城的命案也和他有重大關聯!
“何止離開,怕是想離境了!”
陳瀟冷冷一曬,看來連市局里都有仇翔凌的眼線,暗中透露了市局正在調查閔文波,雖然緣由不是因為苗清水的命案,但憑著自己竟然有能力出動部隊,就足以讓仇翔凌和閔文波明白這回得是罪上了硬勢力,未免事情牽連上身、甚至避免苗清水的命案曝光,這才會急匆匆的想逃離出境!
蔡贊相當尷尬惱怒,沒想到自己都周密偵辦案件了,可局里面竟然還存在了無間道,由此,他也明白陳瀟之所以想讓省紀委介入調查的考慮。
忽然,鈴聲再次響起,下屬匯報的最新情況讓蔡贊瞳孔緊縮,迅疾吩咐了任務后,氣咻咻道:“這個閔文斌,可真夠狡猾的,竟然用上了調虎離山計,警員攔下追蹤的車輛后,才發現里面坐的根本不是他本人,閔文波現在怕是已經通過其他路徑跑了,我讓人趕赴機場了。”
陳瀟搖頭道:“閔文波能用上這計策,估計都已經設計出周全的逃亡路線了,應該是不會去機場自投羅網了。”
蔡贊咬牙攥拳,但也不得不承認陳瀟說得在理。
此時,陳瀟的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后,音筒里傳來了一個略微沙啞的男聲,道:“你好,陳瀟先生。”
“哪位?”
“我是翔凌集團的董事長,仇翔凌,請問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請你喝杯茶。”
“可以。”
陳瀟干脆的答應,聽了對方的邀請地點后,掛斷電話起身道:“放心吧,閔文波逃不出云江的,既然他在這里犯下事,只能是作繭自縛!”
迎上陳瀟冷銳的目光,蔡贊一時驚愕。
…………剛從別墅暗中逃離出來的閔文波透過車窗望了眼被夕陽染得血紅的云彩,心緒緊張躁動,恨恨的捶了下前車壁,驚怒交集,著實沒料到,自己只是找人去收拾那天給自己恥辱的年輕人罷了,不止泡湯落空,竟然還招惹來了軍方!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閔文波就從頭頂冷到腳底,心知那個年輕人的身份怕是還沒簡單,能和軍方部隊有關聯,再不濟也足夠讓自己喝上一大壺了!
事關重大,閔文波不敢再瞞下去了,找到好友仇翔凌和盤托出,當即迎來了對方的怒斥,然后不由分說,立刻給自己安排了一條逃亡出國的路線,并且警告自己,不管有沒有被警方搜獲證據,近一段時間都不能回國甚至聯系國內的親友了!
更恐怖的后果,還是之前的那件命案,如果經此被揪出來,那大家都得遭遇滅頂之災!
哪怕心有不甘,但大勢面前,閔文波也不得不認栽,狼狽的選擇了落荒而逃這條路。
正魂不守舍之際,鈴聲驟響,閔文波看了眼屏幕后,立時狠吸了口氣,戰戰兢兢接通了起來,里面傳來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你這東西,做事也太不注意了,遲早要闖出大禍來!”
雖然語態平緩,可依舊把閔文波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一番賠罪祈憐,全然沒有半點平常的傲氣。
“路子都給你安排好了,趕緊滾遠點!”
男中音淡淡道:“還有,如果真被人逮住,你做好心理準備,什么話該說都想清楚了,你的家人,我都讓人接過來了。”
閔文波如墜冰窟,一層死灰彌漫遍整張臉,雙頰的肥肉都打了個顫抖,半響后,澀聲道:“我都明白了……”
說完后,電話就被掐斷了,閔文波愣愣的放下手機,背后被汗液覆滿,到這一刻,他明白自己已經被上面放棄掉,成了棄子!
車子駛在顛簸的碎石小路上,車身晃蕩,閔文波摩挲著手機,正思忖著該給誰再打個臨別電話,四周猛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警笛聲,不及反應,前方的鄉間小路上就被兩輛警車給堵住了!
使得司機下意識急剎停車,震得車子劇烈顫動,同時的,也讓閔文波的心幽幽沉到了死水里,臉色灰敗,喉嚨不禁發出了咕聲!
“立刻下車!”
一個面容俊逸的年輕警員走過來一腳踹到車門上,一手持搶,待車門打開后,冷笑一聲,道:“閔文波,現在警方懷疑你和一起買兇殺人案、命案有關聯,配合點,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說完,很是干脆的往閔文波的手上戴上了鐐銬,也不管這合不合乎規章制度,待蠻橫無禮的把耷拉著腦袋的閔文波推拉上警車后,撥了個電話,笑道:“三哥,老鼠進洞了!”
…………放下手機,陳瀟剛好把車停在了翔凌集團的寫字樓前,然后乘著電梯抵達了頂層,待走到里間,跟前臺秘書知會過后,就被請進了裝點華美的辦公室里。
“你好,陳先生。”
一個身軀高壯,濃眉大眼的男人起身相迎,氣度沉穩,待握過手后,請陳瀟坐到了檀木椅上,親自用一套不菲的茶具給陳瀟斟了杯功夫茶,笑道:“手藝不精,還請見諒。”
面對如此的客套,陳瀟隨意一笑,呷了口清香怡人的茶汁后,道:“仇先生,咱倆素未平生,你請我來,該不會只是跟你分享茶藝吧?”
仇翔凌輕笑一聲,雙手搓磨了下,道:“其實還是因為閔文波的關系,我才認識了陳先生,他這人呀……脾氣就是這樣,眼睛小,心眼更小,遇事不管對錯,反正就一定要占到便宜才甘心,所以才會缺經沒腦的給你添麻煩了,我代他跟你賠個不是。”
陳瀟嘴角一揚,道:“這么說,仇先生是承認那晚追擊我的那伙人,是閔文波指派的了?”
“陳先生,大家都是聰明人,我知道這事給你添了不少堵,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一分情面。”
仇翔凌輕嘆一息,用口袋里取出一個信封,推過去道:“這里面是總金額不少于兩千萬的支票和房產權,另外集團旗下的任何一個產業,你也可以盡興挑走一個,和氣才能生財,大家生活在世,圖的無非就是一個利字,我也猜到以陳先生的家境,應該不缺這么點錢,但這些權當是我的一番心意了。”
陳瀟斜睨了眼信封,促狹笑道:“這賠償金的手筆可不小吶,要是隨便再加上一個產業,總價值都近三千萬了吧,你才剛剛買下那一批土地,還有這份閑錢?”
仇翔凌眼里閃過一絲訝然,點頭道:“看來你對我們集團了解很多啊,如你所說,現在資金是捉襟見肘,但哪怕變賣再多家產,只要你肯就此罷手,我也能做到。”
陳瀟搖頭失笑,“仇先生,你還是別說得這么冠冕堂皇糊弄我了,哪怕這事不出,我想再過不久,你旗下的產業也會一個個變賣出去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安心去海外定居,做一個富家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