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翔凌集團董事長仇翔凌,陳瀟早有耳聞,八十年代末靠著汽車維修廠起家,用原始資金涉足機械輕工、汽車銷售和電力工程,一步步壯大積累,在天北省兼并了一家國有煤礦公司后,資產朝著井噴狀態衍變,一躍晉升為云江市乃至星海省炙手可熱的新貴。
到了如今,據財經報刊的消息,仇翔凌的翔凌集團旗下擁有了多達十二家子公司和分公司,在房地產、礦產、商貿營銷、酒店服務、休閑娛樂等眾多領域皆有建樹,個人財富更是趨近20億!
而在如此光鮮顯耀的光環下,仇翔凌本人在社會上的口碑也是非凡,不僅年年都是云江市的納稅大戶,平常也相當熱心公益慈善事業,洪澇地震、扶貧扶困等系列的活動中,基本都能看到他和翔凌集團的身影,也由此,他榮獲了數樁慈善總會、總工會的榮譽稱號,除了全國政協委員,更身兼了扶貧協會、省工商聯等副主席、常務理事的職務頭銜,在整個星海省,都算得上赫赫有名的一號人物!
默思片刻,陳瀟苦笑道:“又是袁仕強上頭的那些人?不就是把他們的一個外圍成員打發去了清水衙門,用得著以命相搏嘛?”
楊華芝莞爾一笑,道:“當然沒這么嚴重,只是有利益的地方,不管是政壇還是商界,自然就有紛爭,只不過……這幫人這回做得實在有些陰損,讓人火氣都沒地方發。”
說著,臉色陡然黯了幾分,冷哼道:“本來你小姨來云江做生意,根本就沒抬出過你爸的門面,只是有些人偏偏還咬著不放,盡拿這事做文章,不搞得大眾皆知還不罷休了!”
陳瀟心頭一突,大致明白了小姨楊寧雨這回被坑的原委。
雖然母親娘家的財力非凡,但仇翔凌畢竟是云江這邊的地頭蛇,人脈勢力本就高出一籌了,如今為了江濱新區的黃金地段,自然是傾盡全力,更遑論那些陰暗面的手段,估計也沒少用!
思及于此,陳瀟不禁好笑,一個在公眾面前善舉疊出的公益人士,在利益面前,卑劣狡詐的另一面也著實令人嘆為觀止!
事實也正如他所揣測的那樣,而尤為陰毒的是,仇翔凌不僅私底下搞貓膩,還大肆散布出楊寧雨和陳元鼎的關系,讓楊寧雨腹背顧慮的同時,也無計可施,總不能因為這樁生意,把仕途大好的陳元鼎也拉下水!
倏然間,陳瀟想到了件事,道:“媽,究竟是那派系里的誰在暗中扶持這個仇翔凌,這次能把小姨都壓下去一籌,怕是來頭不簡單吧?”
楊華芝略顯肅然,點頭道:“是有些不簡單,不過真細說起來,扶持仇翔凌的這財團其實也不完全屬于那個派系,只是之間的關系匪淺,而且財團的領頭人也有些能耐手段。”
“財團?”
“嗯,叫鼎峰集團,香江那邊的。”
楊華芝隨口提到,卻沒注意到陳瀟猛然間凝固的臉色,擺手道:“好了,不說這些掃興事,先吃飯吧。”
楊華芝及時把話題收住,不想因為這些瑣事攪亂了團聚的喜悅,哪怕回頭要扳回來,也沒必要對兒子吐苦水,惟獨讓她如鯁在喉的是,那幫人如此步步相逼,接下來怕是還有此起彼伏的交鋒了……
…………
飯席間,自然是一番其樂融融的場面,難得拋開瑣事的楊華芝心下愜意,不僅因為兒子愈發懂事上進,而且每每瞧著陳瀟和葉可可貌似金童玉女的姿態,就有種說不出的悅然,但隨之而來的,也帶來了更多的思慮。
葉可可則依舊一副恬靜若水的姿態,稍顯不同的是,一向淡然恬謐的容顏,面對楊華芝卻是多了幾分生氣,應答舉止得體自若,跟平常的惜字如金截然不同。
一餐飯吃了一個多鐘頭才散去,目送奔馳車朝著市委家屬住宅區駛去后,陳瀟朝重新戴上鴨舌帽的葉可可笑道:“今天真辛苦你了,陪我媽嘮叨那么久。”
葉可可雙手插在牛仔褲兜里,纖俏裊娜的身姿,在燈火明爍的輝映下,隱然有種奪塵端立的韻味,輕聲笑道:“還好啦,伯母待人很親和,我沒什么不適應的,而且……說起辛苦,我哪比得上你呢?”
陳瀟不以為然笑著:“我有什么好辛苦,我爸當官,我媽賺錢,我盡管蒙蔭享受著就好了。”
葉可可宛若珍珠的眸子望了他幾眼,微側了下螓首,若有意味道:“可是,我怎么老覺得你像是一直背著什么包袱似的呢?”
陳瀟心里一緊,旋即就是一陣灑然,沒想到自己隱藏得如此深的心事,卻還是在她那雙漫不經心的瞳孔里被看透了,心念側動下,忍不住仰頭望了下星辰漫布的蒼穹,輕笑道:“總有些心事的,畢竟誰都做不到徹底的獨善其身。”
驀地,陳瀟想到了剛剛和母親的談話,莫名恍惚,前世的影像又漸漸清晰起來,鼎峰集團,那個人終于還是要浮上水面了,或許不久后,就要見上一面了。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葉可可的月牙眉輕擰了下,平生首次在這發小的臉上捕捉到了近乎唏噓傷懷的顏色,已然肯定確實有事紊繞在他心中,頓時一陣揪心,用手肘輕輕碰了下陳瀟,輕道:“別多想了,事情總會過去的,還有,如果真覺得憋在心里不舒服,說出來,我聽著呢。”
繁華夜幕中,葉可可的婉聲很輕很淡,像是夢囈,雙靨漾著的恬靜笑意猶如黑夜中綻放的百合,獨自清然、不浮不躁,不去計較浮華之事,但惟獨關于眼前這男人的事,卻是一個例外……
…………
關于翔凌集團花費近三億競標下江濱新區的黃金地段的消息很快就喧囂于塵,這無疑是成就了云江市新一屆的地王,而在這龐大的縮影下,星海廣電臺衛視頻道正在籌辦的《星秀主持》選拔賽也進入到了正賽階段,在節目表上,定在后天開始錄制現場。
欄目組辦公廳里,陳瀟剛開完選題策劃會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來自伍月的電話。
“喂,你們臺怎么整得跟迷宮似的,溜達老半天還是找不到你們欄目組。”
聽著這精靈活潑女孩的清朗笑音,陳瀟不由一陣舒心,笑道:“剛參加完初試吧,情況怎么樣?”
伍月咯咯笑道:“你這是多此一問,本小姐出馬,幾句話就把你們臺請的那幾個評委給震住了,齊刷刷給了綠燈。”
陳瀟忍俊不禁,看了下腕表,正好午飯點,道:“行了,為慶祝你旗開得勝,我請吃飯,你人在哪?”
伍月也不跟他客氣,報了位置后,就掛斷電話。
陳瀟收拾了下東西就準備出去,忽的,外面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從外面飛跑進來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長得挺清秀,氣息喘急,小臉煞白,不時還回頭張望一眼,像是在逃避著什么。
在所有人的驚詫目光中,小姑娘四下張望,看到了墻壁上《星海熱線》的字樣,猛的就近扯住了陳瀟的衣袖,叫嚷道:“叔叔,我要跟你們報、報案!”
章怡茜忙緊張的走來,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我們這可不是警局。”
“你是怎么進來的?”
迎上小姑娘惶急的臉色,陳瀟眉頭微皺,心說保安和門口的武警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任由外人莽莽撞撞跑進來了。
別看廣電臺人口眾多,但是安保措施做得很是嚴苛,畢竟是黨委政斧的喉舌機構,要是任由閑雜人等、甚至居心不良者闖入,鬧出意外事故,后果絕對堪虞!
小姑娘嘴唇一哆嗦,松開了手,吃吃艾艾道:“我真有事要跟你們說,求求你們幫幫我吧,我姐她、她……”
見小姑娘深有畏怯,章怡茜有些惻隱,正想出聲安撫,門外跑進來個年輕人,見到小姑娘,立時拉了過來,訓斥道:“都讓你跟著隊伍走了,怎么還亂跑?”
接著,朝陳瀟歉然道:“不好意思,陳制片人,給你們添麻煩了,這丫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節目錄制完了,忽然亂跑了出去,喊都喊不住。”
陳瀟瞟了眼他的工作牌,是綜藝部的,頓時了然,估摸著這小姑娘是綜藝部一個欄目找來的現場觀眾,節目錄制完畢后,竟冒冒失失的從隊伍里跑了出來。
擺了擺手,陳瀟就想詢問下小姑娘的來意,不過外面又急匆匆跑來一個壯實的中年人,竄過來把小姑娘用力拽到了身邊,聲色俱厲道:“難得帶你出來玩一趟,盡給我惹事了!想跑哪去?欠收拾了!”
旋即,心有余悸的瞟了眼陳瀟等人,欠著臉道:“抱歉,孩子不懂事,我這就領走回去好好教育。”
也不等陳瀟等人應聲,中年人就一拖二拽的把小姑娘拉扯了出去,似乎半刻都不愿在這里多呆。
章怡茜皺眉道:“搞得什么名堂吶,真是父女?”
見到綜藝部職員點頭,陳瀟默然不語,低頭瞥了眼剛剛那小姑娘塞進自己手心里的小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