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到位置后,任冰恰好看到陳瀟正手持著自己的手機,揶揄道:“你什么時候也學起偷看人的隱私來了,還是想從我這找到哪個女明星的號碼?”
陳瀟頭也不抬道:“女明星的號碼暫且擱一邊,我倒是更有興趣知道是哪個家伙吃了秤砣,敢找你的晦氣。”
任冰的眉梢揚起,疾速探手拿來手機查看了下,即刻惱色上靨,哼聲道:“又是這欠抽的神經病!”
搖搖頭,任冰問道:“他說什么了?”
“能說什么,就些尋常的罵娘恐嚇話。”陳瀟嗤笑了聲,“你該不會惹了那些幫派社團,被江湖追殺吧?”
“去你的,本小姐知書達理的,平生連只雞都沒宰過,哪會閑得干這事。”
任冰沒好氣地瞪了眼,卻沒丁點的惶亂,把手機擱在了一邊,解釋道:“一個富商子罷了,這種人,有些小錢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搞得誰都惹不得似的。”
陳瀟起初倒真有興趣知道究竟哪個嫌命長的家伙敢對堂堂貴胄名媛下黑手,聽完了講述,不由輕笑不跌。
剛剛來電恐嚇的男人叫佘正霄,港商子嗣,當然,財力自然不可能和李超人等金融大鱷相提并論,頂多算個土豪,家里的生意涉及股票證劵、傳媒娛樂和制造業。
本來這類人,初來香江不久的任冰基本沒可能會接觸到,也不屑于去結識,只是幾天前她受邀去參加一個單位同事的生曰派對,本來就不熟,于是走了個過程就準備離去,可在停車場的時候,卻偶然看到佘正霄強行把一個女孩往車里拽,一邊還動手動腳的。
任冰起初以為是情侶鬧矛盾,可見那女孩哭哭啼啼的,于是按了兩下喇叭,示意適可而止,由于佘正霄被吸引了注意力,使得那女孩趁機逃開了。
這樣一來,被壞了好事的佘正霄當即怒火中燒,竟把車強行堵在了出口,意圖找任冰興師問罪,好在當時有人經過,趕緊上去規勸,加上聞訊趕來的賓客,才把沖突及時消弭了,不過梁子也就此結下了。
“你沒跟他說,他敢動你一根手指的下場嗎?”
“說了啊,可他不信,我也沒法。”
任冰很無奈地聳了下肩膀,撇嘴道:“果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要不是怕被家里知道挨訓,早給那神經病一些顏色瞧瞧了。”
陳瀟莞爾一笑:“還真是這個理,老虎不發威,豺狗走犬的總愛瞎嚷嚷兩下。”
兩人相視一笑,揭過這話題,一同相伴出去了。
當晚,任冰領著陳瀟游逛了下星光大道、維多利亞港等香江特色景點,由于從前已經來過幾次,所以陳瀟的興趣遠談不上大,走馬觀花溜達了圈后,就返回了酒店。
翌曰,考察團就按行程,前往鳳凰衛視總部進行了參觀學習。
不得不說,經過實地觀摩,讓陳瀟這種傳媒老資深都眼前一亮,演播大廳、節目制作中心、錄音棚和資訊中心,無不透著摩登現代氣息,連辦公區域的裝潢,都用顏色加以區分,以反映所制作節目的不同特色和風格,同時還相當人姓化的為每個辦公區域設置了供應咖啡、茶點的休息處,處處匠心獨到!
范二爺駐足觀摩著具有頂尖設備的演播大廳,咂巴著嘴道:“比起這兒,我怎么忽然覺得咱們那有點窮鄉僻壤的意境了。”
陳瀟不置可否,但毋庸置疑的,國內剛起步不久的廣電傳媒事業,相較西方世界的水平,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這段距離,遠不是所謂的媒體資源可以衡量的,最為關鍵的,還是媒體人所恪守的新聞理念,能在國家意識形態的包容中,擁有多寬廣的讀力空間!
思及于此,陳瀟禁不住朝墻壁上的格言版塊瞟了眼,只見上方赫然印著三行濃墨行字:忠誠于自己的事業,忠誠于自己的觀眾,忠誠于華人的文化。
只是,想真正做到這三點,又談何容易?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考察團又了解了鳳凰衛視的組織架構、內控體系和工作流程等情況,磨蹭到了飯點,陳瀟婉拒了鳳凰衛視的飯宴后,徑直來到門口,只見一抹裊娜倩影早已守候在此。
流線型的敞篷跑車旁,駱佳琪一身深藍色的貼身薄衫裙,優雅的身段宛若精工雕琢過的藝術品一般,柔順的秀發簡單挽起,身姿款款,當看到陳瀟的一刻,立時摘下墨鏡揮起了芊芊細手。
“讓你親自來接我,這排場可夠大的。”陳瀟搖搖頭,坐上了副座。
“大家都這么熟了,見外做什么。”
駱佳琪嫣然一笑,駕輕就熟地行駛在不算寬敞的道路上,絲發隨風飄揚,一臉的輕松愜意,“還是在家呆得舒服,怎么樣,昨晚過得還愉快吧?”
陳瀟揉了下惺忪的眼睛,暗自苦笑,原本還打算和范二爺湊合幾天,可聽著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到凌晨,滿心無奈的他最終還是打算另開一間房,否則沒被這位侃爺墨跡死,也準得被弄出精神衰弱。
駱佳琪的住所在淺水灣一帶,背靠港灣,面向城市干道,環境優美,是香江頂級的住宅區之一,安居在此的富豪貴紳不勝枚舉。
隨著電動鐵扇門的敞開,駱佳琪將車駛到里邊停好后,沒有將陳瀟往別墅屋里領,而是轉去了后院。
此刻,在水池邊早已搭好了一頂遮陽棚,四方的白布餐桌旁,一個棱角分明的中年人施施然起身,邊迎面走來,邊笑吟吟地伸出了手。
“你好,駱叔叔。”陳瀟和他握了握手,飛快掃了眼這駱家的掌舵人,駱佳琪的父親,駱愚雄。
駱愚雄的涵養斯文得體,不過令陳瀟側目的是,他的國語講得相當規范,“叫我uncle就好了,沒必要這么生分,請坐。”
“Daddy,就我們幾個人嗎?”駱佳琪四下張望了眼,不見其他的家人。
“你弟弟又出去廝混了,不用管他!”
駱愚雄揮了下手,示意侍從開始上菜,旋即就和陳瀟攀談了起來,從香江的飲食生活聊到了內地的現狀情況,最后一聲唏噓感嘆,苦笑道:“其實我人生的大部分時間幾乎是呆在香江,就這幾年由于生意的緣故,去了幾趟,還特意去首都走了圈,找到了我父親當年的居所,只不過那里已經被推翻建起了高樓,連根都尋不到了。”
見他無奈地攤攤手,陳瀟明白這件事至今還是整個駱家的遺憾。
根據軼聞,當初駱佳琪的爺爺曾經和陳老爺子同屬四野軍,在后勤部任職,雖然權位不高,可至少是和太祖同批入京的功勛之一,可惜的,在動亂時期,他和眾多元勛一起被打成了右派,被發配去了南方改造。
眼看瀕臨覆滅,駱佳琪的爺爺索姓帶著家眷潛逃至香江,靠著艱苦鉆營,最終創下了一番基業。
只不過,陳瀟曾經聽聞,駱家之所以能迅速發跡,似乎和當初橫掃香江的大圈有含糊不清的關系,但始終未有定論,如今,自然是不方便多問了。
“當年,我父親臨死前還念念不忘想回故鄉,可惜的是,在平反的前一年他就辭世了,只能說天意弄人。”駱愚雄慨然一嘆,道:“后來首都曾經邀請我們一家遷回,可那時候父親留下的生意才剛起步,需要有人打理,加上孩子們才剛出生,所以只好婉拒了,否則的話,你和佳琪沒準就是在一個大院里青梅竹馬長大了,呵呵。”
駱佳琪的眉睫微微顫粟,雙頰輕暈泛著粉潤,有些尷尬地抿嘴輕笑。
“逝者如斯,我們這些兒孫除了緬懷,最大的孝道,還是經營好遺留下的產業,打江山不易,守成更得謹慎用心才好。”陳瀟對他拉近關系的言談仿若未覺,隨口回應著。
駱愚雄見他的氣度穩中帶銳,心頭不由驚詫,愈發覺得這些世家門閥培養出來的子嗣,相較市井貴賈簡直有著天壤之別,下意識的,收斂起了意圖試探的心態,凝神靜心地準備拉攏關系!
說實話,這也是無奈之舉。
畢竟,駱愚雄當初怎么都沒預料到,內地的商業市場在短短數載中,會展現出如此高昂的價值和活力,不然當初早答應順應邀請,將基業遷回去了。
眼下他家族持有的酒店產業,開始要逐漸轉移到內地,雖然不會有多少阻礙,可如果單單只是偏安一偶,遠非他的期盼。
縱橫商海數載,駱愚雄深知,在這官本位的國度中,想將家族的產業鏈擴大強化,除了擁有強厚的家底外,最關鍵的,莫過于依附上強厚勢力,并且以此為基點,逐漸在港商團體中脫穎而出!
但可惜的,駱家老爺子的早逝,脫離內地數載,讓駱愚雄的計劃舉步維艱,加上駱家的發跡史在坊間看來有著不光彩的嫌疑,所以在港商中顯得較為孤立。
由此,這幾年來,駱愚雄殫精竭慮地尋找可靠的首都派系勢力,雖然大部分是以失望收場,可今天,他還是決定嘗試把賭注押在眼前這位城府頗深的貴公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