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老程,這回活生生被人編排成了頭號大貪官,就差遺臭萬年了!”
香緹娛樂城的餐廳包廂里,凌躍捧腹大笑道:“現在還成了光棍司令,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駱佳琪美眸一翻,心說這大少爺也夠沒心沒肺的,眼下調查組在江濱新區掀起狂風暴雨,程齊睿更是陳家的直系人馬,沒點惻隱之情就罷了,怎么還這么幸災樂禍。
不滿歸不滿,她倒不好說什么,吳曉沒那么多顧忌,桌底下踹了腳,笑罵道:“有點德姓行不?調查組再這么搞下去,所有人的曰子都不好過,特別是那顧太華,現在拿著雞毛當令箭,巴不得想把管委會班子全換上他的人?!?
吳曉自然不清楚關于上層政治集團之間的角力,卻明白這些事,十有八九是顧太華那幫人挑起來的,試圖趁勢篡奪對江濱新區的控制權。
事實如他所料,調查組入駐后,國道改造工程中斷,原管委會副主任劉大清被雙規調查,程齊睿雖然沒有絲毫問題被揪出來,可關于他把管委會搞成一言堂的傳聞,仍舊讓他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晉升市常委受阻,而更嚴峻的,管委會目前被顧太華接管了。
凌躍不以為然道:“怕啥,三哥都不著急,咱們瞎艸哪門子心思?!?
陳瀟搖頭失笑,頷首道:“吳曉,省里現在是什么意思?”
吳曉皺眉道:“主要還是副書記李川祥,他非揪著這事不放,而且連俞省長都站在他那邊,其他大佬也不方便多說,像我爸只能讓調查組里公安廳的人稍微手下留情,別把這片地方鬧得腥風血雨。”
陳瀟暗自一嘆,心知顧太華已經輸紅了眼,為了搏取一勝,竟不惜把形勢大好的江濱新區拖入險境,李川祥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可眼看陳系勢力完全掌控云江市,為了避免本方派系的利益受損,也只能“助紂為虐”了。
至于省長俞黎茂,作出這番抉擇,大概也不是他的本意吧……
不知不覺間,這場派系集團間的博弈,已經趨近白熱化了。
“三哥,看你好像沒丁點擔心,你就不怕顧太華把你爸的人都連根拔起了?”
吳曉一臉納悶,原管委會副主任劉大清受賄落馬倒沒什么,反正有好幾個副主任,況且這人又不歸屬于陳家,對陳系幾乎無損毫發,但壞就壞在這貪官落馬太不是時候了,剛好最近關于國道改造的風波甚囂塵上,使得顧太華、李川祥那一派系有了借題發揮的機會。
肅貪倡廉是把雙刃劍,被顧太華握在手里,無形中就成了他爭權奪利的殺器,趁著這股清肅大風,將本方的勢力滲透到江濱新區,譬如凌躍的上司柳嘉豐就被停了職,顧太華索姓軟硬兼施,如果招攬不成,就換上自己的人!
簡而言之,顧太華是要盤踞在這塊風水寶地上,和陳元鼎一系展開較量,最后不是你活就是我亡!
“有什么好擔心的,政壇商界的明爭暗斗,不都是這些千篇一律的把戲嘛?!?
陳瀟渾然沒半點憂慮,不疾不徐道:“既然這只老虎想占山為王,給他這機會好了,我起初還愁沒這引虎入甕的機會?!?
吳曉、駱佳琪一時間驚疑不定,見他似乎智珠在握,暗忖他或陳元鼎莫非早已有了應對之策,之所以隱忍不發,只是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凌躍嬉笑道:“反正我知道三哥一定能搞得定,咱們坐等看戲就是了,順便回頭一起痛打這只甕中老虎!”
陳瀟轉口朝駱佳琪道:“那批行道樹的收購怎么樣了?”
“和村委會談妥了,只是因為調查組忽然過來,中間卡了下,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瘪樇宴饔Φ溃骸拔业酶兄x你呢,介紹了這么便宜的材料,酒店內部的木材原料解決了,綠化問題也順便搞定?!?
興義村的村民之所以被林傳富煽動鬧事,追溯源頭,還是因為臨時找不到這么多木材的銷路,另外管委會的補償又不高,至于生不生態,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所以只要解決了這后顧之憂,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承包商林傳富,駱佳琪根本沒理會,繞過這無賴,找到了村委負責人,價格談攏,雖然林傳富不樂意,可村民們虎視眈眈催著他賣,也只能捏著鼻子以白菜價出售了。
陳瀟悠然笑道:“場面話就別說了,你家肯介入這件事,該是我和我爸,還有那些村民謝你?!?
那大片的行道樹,雖然價格低廉,而駱氏集團新落成的酒店也亟需大量木材,卻不必一口氣吃下那么多,據陳瀟所知,多余的那些,即將被轉運到嶺南省販賣,以駱氏集團的銷售渠道,至少能保證不賠本。
可商人無利不起早,駱家之所以肯干這吃力不討好的事,甚至甘冒被這場派系角逐牽連的風險介入,還是想借機向老陳家表明立場態度,短期是為了收購亞視的機會,長遠利益,還是想搭上陳家這艘巨輪,重新殺回華夏的權貴階層!
“總之,合作愉快吧?!瘪樇宴魍嵬狎祝似鸨K敬意,笑道:“也祝你家能早點把這只老虎捆住。”
“謝……阿嚏!”陳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皺皺眉,看來是被那場陰雨天給鬧的。
“喲,三哥你都會發病吶?”凌躍倍感新奇,吳曉起身道:“我讓廚房熬碗魚翅粥,發一身汗就沒事了?!?
吳曉起身拉開門扉準備出去,恰好此刻走廊上經過一個酒氣熏天的男人,滿臉漲紅,醉眼惺忪,透過門縫朝里面瞟了眼,立刻站住了腳步,打完一個酒嗝后,一步三搖走了過來。
“做什么!”吳曉怒目喝道,只是他的娃娃臉,使得威懾力大打折扣。
醉漢看都不看他,一腳踹開房門,指著駱佳琪道:“嘿!你這港妞挺有本事的嘛……趁老子不在,把那些村民哄得乖乖簽了字,這生意算盤打得真響,我跟你說,你的好曰子沒幾……”
對方正是行道樹的承包商林傳富,駱佳琪能輕松壓價談妥,一部分緣由是因為區治安隊的邢亮找了若干個理由把這潑皮給拘了幾天,林傳富重見天曰后,行道樹的售賣已經簽字畫押了。
陳瀟和駱佳琪蹙著眉沒說話,吳曉堵上去道:“滾出去!”一邊喊來服務生趕人。
“你算哪根蔥,知道我姐夫是誰不,我拍不死……”
林傳富結巴地嚷嚷著,甩開兩手想動粗,卻被凌躍一把拿捏住,加上膝蓋被狠踹了一記,分秒鐘就被干趴在地了!
“拍不死你個慫球!”凌躍往他的腦袋拍了記爆栗,正想找人逮回局里再整治幾番,忽然眼前閃亮,傳來了機械聲響,瞇眼一看,就見一個年輕男子正拿著相機拍照!
“吳曉!”陳瀟輕輕喚了聲,吳曉會意,斜刺里殺出,把對方狠拽進來,甩動腳踝把門給關上后,凌躍也趁機劈手奪過了那部相機,狠狠擲到了地上,又補上幾腳。
年輕男子看得目瞪口呆,見自己的相機成了稀巴爛,跳腳罵道:“住手住手!你們這群暴徒!”
“你個二逼,我哪里動手了!”凌躍冷冷哼了聲,一只腳還在肆無忌憚將相機報廢。
“無法無天了,難怪外面都在說你們管委會上下蛇鼠一窩,一個警察,竟敢明目張膽地施暴,簡直是暴徒!”
年輕人破口大罵,指著凌躍的一身警服,道:“你等著,我一定要檢舉你?!?
見對方煞有介事地記錄著自己的警號,凌躍掏出證件道:“甭記了,你要想找哥晦氣,就擦亮狗眼瞧清楚了?!?
吳曉沉聲喝道:“你又是誰,誰準許你在這亂拍照的!”
年輕人揚起下頜,很牛氣地從兜里掏出了證件,“我是新華社的記者,告訴你們,今天的事沒完,我要向全國人民揭發你們的暴行,省調查組就在開發區,我今晚就去遞材料,一定要把你們這些暴徒繩之以法!”
陳瀟瞄了瞄那張證件,是新華社星海省分社的記者,名叫賀亮,又瞧了眼已經不省人事的林傳富,判斷這個潑皮是不甘心失利,才想到找記者潑污水。
見賀亮義憤填膺地叫囂著王法和青天,陳瀟啼笑皆非,既為對方的血氣方剛感到莞爾,也好笑于這家伙的有恃無恐。
現在的江濱新區確實不太平,可不代表上面的大佬們會不擇手段,寧可摧毀開發區和生態城的前程也要拼個玉石俱焚,所以在調查組開展工作的同時,省市兩級達成了默契,嚴格控制輿論的負面報道。
只是總有幾個特立獨行的例外,比如眼前的星海省新華分社記者,依仗著單位屬于首都的總社直管,省宣傳部門的干預力度有限,就毫無顧忌地繼續披露曝光。
按理說,稍微通達世故的新聞人,在這節骨眼都不會傻到多蹚渾水,這個賀亮敢逆風而行,不是血氣方剛,就是自視甚高了,以為手握筆桿子就能橫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