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提心吊膽的吳天瑞告別遁去,謝凱輕笑一聲,轉身道:“今晚麻煩你了,盧秘書,讓你專門跑一趟?!?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盧秘書巴不得這樣的岔子多來幾次,別看謝凱對大部分人都和顏悅色,可心里的算盤卻打得精細無比,對什么人保持多近的關系、投入多少交情都把握得恰如其分,一般人想賣他面子都沒這機會。
盧秘書就聽聞前不久市里的一家皮革業巨頭主動想拉謝凱入伙,以便借機攀上關系,結果都吃了閉門羹。
畢竟,謝文廬不僅主政著這座經濟強市,更關鍵的,還是從省委組織部出來的,在整個星海省的人脈資源根深蒂固,他的上級市委常委、副市長顧海成目前可正仰其鼻息,拉攏關系都來不及了,哪還會在雞毛小事上搪塞?
聯想到省城的背景,盧秘書轉向了那兩個有高度“衙內特征”的人物,掏出去兩張名片遞過去,笑道:“兩位遠到暖州,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如果接下來還碰上什么難辦的事,盡管找我,不用客氣的。”
陳瀟和程瑋池對他的百般示好心知肚明,接過名片雙雙道了句謝,謝凱適時道:“盧秘書,程瑋池初來暖州做生意,你往后可要盡量多照拂些了?!?
反正程瑋池來暖州又不是做大買賣,介紹給她分管經濟的常委副市長的秘書,已經是綽綽有余了,除了那些行業巨頭,也沒幾個吃了豹子膽的敢再找晦氣。
盧秘書一迭聲應好,又說了些場面話,這才坐車離開。
隨后,謝凱又征詢要不要另找場子消遣,被陳瀟婉拒后,頷首道:“程瑋池,你怎么說?”
程瑋池搖頭道:“我明天還要忙事,也想早點回去休息呢,反正我還要在暖州留些曰子,有的是時間聚。”
謝凱點點頭,斟酌片刻,就把自己的私人號碼報了過去,“如果你決定繼續留在暖州發展,遇到麻煩,除了盧秘書,也可以找我?!?
程瑋池遲疑了下,還是含笑答應了下來,眉宇間有些意興索然。
陳瀟瞥了她一眼,也不多話,坐著謝凱的車回到酒店后,佇立在燈光輝煌的門口,發現她還是愁眉不展,問道:“打退堂鼓了?”
程瑋池抿了抿唇瓣,輕笑道:“那還不至于,只是忽然間發現,自己的能力實在太單薄了,如果不靠家里還有你們,我保準還是一事無成?!?
“在鳥籠里當慣了金絲雀,想天高海闊,總要學習著獨自覓食求生,遇到禿鷲隼鷹的競爭和襲擾在所難免,全看自己的造化。”
陳瀟信步往酒店大堂走去,笑道:“其實你有勇氣邁出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可你一個女孩想在這商貴巨賈林立的地方站穩腳跟,終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熟人的幫襯,至少能避免吃大虧,你如果不想太欠人情,頂多把謝凱和盧秘書當成是最后的附身符就是了,沒必要有壓力。”
程瑋池歪頭默思了片刻,釋懷地笑道:“也是,想做成生意賺到錢,歸根結底還得靠我自己……不過說到壓力,我現在想得開都沒用了,一年兩百萬利潤的包袱壓在肩上,氣都喘不過來了,我看吶,哪怕吳天瑞不敢為難我,這次合作一年差不多就到頭了?!?
至今她還對陳瀟的擅作主張頗有怨念,怎么能這么霸道的替自己拍板決定了呢,又不是自己什么人……
陳瀟似乎察覺到她的不樂意,一臉促狹地道:“對我不滿,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主要還是對我自己沒多少信心唄。”程瑋池有怨不敢說,聳聳肩道:“不管了,既然都決定干了,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能賺多少是多少,賠光了,頂多回去老老實實上班,重新存錢當嫁妝?!?
“戰都還沒開打,連退路都想好了。”陳瀟莞爾一笑:“放心好了,法林服飾的產品姓價,還有云江地區的市場情況,你都是做過市場分析的,憑著江濱新區的外來人口越來越多,中檔次的服裝肯定大有空間,你只要找準市場的主要需求,投其所好,挑揀出合適的貨源,同時在云江多找些銷售人員挨著服裝店鋪去推廣推銷,利潤空間還是很大的?!?
從剛剛在茶莊的談話里,陳瀟得知程瑋池這次下海從商,還拉了幾個朋友一起入伙,其中不乏一些小有實力的衙內子弟,憑著工商局、稅務局等門路,短時間內拓寬市場還是很占優勢的,更遑論程齊睿如今還管轄著一個開發區。
哪怕程瑋池不愿借助家里的力量,可程齊睿哪會真對閨女的前程置之不理。
程瑋池低垂著螓首,喃喃低語:“說得容易呢,先不說能不能達成目標,單是進貨款和保證金,我接下來就吃不消了,哪里還有多余的錢招人……哎,我回頭再跟朋友商量下吧,看看他們肯不肯額外再多投一些?!?
“這點你就甭艸心了,既然我替你拍板決定,自然會送佛送到西,回頭你把銀行賬號發過來,我讓人先給你打一百萬當作投資,算我干股就成,如果賠了,先賠我的,不會讓你有丁點損失的。”
陳瀟早覷見這妮子心頭對自己的不滿,見她一臉的錯愕,笑道:“先說明,我可不是好心亂泛濫,既然投出去錢,我自然想賺一票回來,如你所說的,暖州的貨品成本低,質量又過硬,找一些規模中等的工廠企業,代理他們貨品在云江乃至長三角地區的銷售,盈利前景還是挺不錯的?!?
“等你在服裝生意上站穩腳跟后,還可以往皮革、五金方面拓展,畢竟這些都是暖州經濟發展的龍頭行業,沒準過兩年,你就能成為星海省小有名氣的銷售代理商了,到時候那筆嫁妝早不知道翻了幾倍。”
聽著對方滔滔不絕地描繪生財大計,程瑋池的水杏眼幾近瞪圓,鬧了半天,原來這男人全都把后路給想好了,枉費自己還擔驚受怕的。
不過轉念一想,程瑋池又是一陣氣悶,自己不懼艱辛地跑來暖州找生意,無非是為了離開父母的庇護,可到頭來反倒被這男人一股腦的全安排規劃好了,甚至還不容分說地投錢入股,讓自己為他賺錢去,連給自己商量的余地都沒!
就沒見過這么霸道蠻橫的男人,自己憑什么要都聽他的呀?
聯想到對方三番五次的自作主張,程瑋池越想越郁悶,正想硬著心腸婉拒掉,陳瀟忽然道:“你也住這酒店里?”
“???哦……我住三樓?!背态|池下意識地回應了句,倏地想到什么,問道:“聽伍月說你去省廣電局上班了,這趟來暖州出公差?”
陳瀟點點頭,走進電梯后,剛按下數字鍵,忽然看到前方大堂里走來了魏娜和李建,正朝自己揮手致意,于是按著開關,等他倆進來。
“這么巧呢,陳組長,你也剛從外面回來?!?
魏娜一副興致滿滿的模樣,兩手大包小包的袋子,顯然今晚出去收獲頗豐,看到靚麗多姿的程瑋池稍稍愣了下,遲疑道:“咦,這位是?”
“我朋友,程瑋池,恰好也從云江過來辦事,剛剛才碰上?!?
陳瀟隨口解釋了句,程瑋池順勢含笑點頭問好,落落大方,溫文爾雅。
李建和魏娜相視一眼,故意拉長聲調道:“哦,難怪陳組長今晚不肯跟我們出去了,原來早已是佳人有約了,嘖……魏娜,我們來的貌似不是時候啊,早知道剛剛應該躲到角落里,目送陳組長和程小姐先上樓的?!?
魏娜撲哧一笑,起哄道:“不知者無罪嘛,再說了,長夜漫漫,陳組長又不跟我們一個屋子,機會一大把呢!不過你兩位放心,不該看和不該聽的,我和李建絕不會亂嚼舌根的,把我們當隱形就行了?!?
被這么開了玩笑,程瑋池當即酡暈上臉,芳心輕輕悸跳了下,一時間略有羞赧之意,余光不經意地往旁邊瞄了瞄,說不出心頭的滋味。
陳瀟白眼一翻,懶得理這倆活寶的插科打諢。
魏娜和李建嘿嘿一笑,忽然想到了件事,道:“對了,陳組長,跟你說個事,剛剛我和李建上街買東西,剛好路過旭陽醫院,那邊好像出了點事呢。”
陳瀟心里一動,皺眉道:“怎么了?”
李建搖頭道:“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好像里面發生了些沖突,連附近派出所的警車都來了,我和魏娜本來想湊進去一探究竟,可只看到急診室門口有一灘血漬,后來警察和醫院保安又把圍觀的人疏散掉了,說只是普通的急診搶救。”
魏娜滿不在乎道:“依我看吶,八成是附近有人打架斗毆出了事,被拉去醫院救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李建猶自不放心道:“可我總覺得有些蹊蹺,既然是從外面拉進來搶救的,為什么只有急診室門口有血漬,難不成斗毆是發生在醫院里面的?”
陳瀟默不吱聲,惟獨雙眉漸漸擰了起來,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