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建橋這話一說出口,整個會議室登時鴉雀無聲,驚得仿佛可以聽到針落地的聲響,甚至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殷紹立都一瞬不瞬瞟了過去,下面的拳頭頃刻間攥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出什么事了,關書記?”
顧太華笑問道,實則已經懸心吊膽了,直覺告訴他,事態有變!
關建橋瞥了他一眼,一臉惋惜的嘆了息,道:“前兩天,下面的分局抓獲了一個盜竊犯,在審訊中,除了交代了幾樁盜竊的罪行,還坦白了一起發生在去年末的搶劫案。”
“盜竊案?這和向曰盛同志有關?”
畢俊明問道,瞄了眼始終安若泰山的陳元鼎,隱約察覺到了個中玄機!
關建橋點點頭,“這起搶劫案其實根本沒有備案,警局也是才知道,據疑犯交代,去年末一個深夜,他和幾個從犯喝完酒后游逛,發現一輛停在環山路邊的馬自達轎車,車身當時在劇烈搖晃……”
說到這,包括崔蘭菊、葉文詩這兩個女姓同志臉色略有尷尬,當即猜到了所謂的車身劇烈搖晃意味著什么!
只聽關建橋將事件來龍去脈大致講述了下來,原來,當時那三個竊賊眼看深夜四下無人,商量好分工后,用鐵錘將車窗砸破,用砍刀對衣衫不整的兩人實施了脅迫,并從他們的手提包內搜出兩千多現金、銀行卡及兩人的工作證。
沒想到,男的赫然竟是組織部干部監督室主任向曰盛,女的則是市文體局的一名女科員,不過最讓人驚詫的是,男女雙方原來各有家室!
原先還因為搶了國家干部心驚膽顫的劫匪們,眼看有了把柄,自然有恃無恐,甚至還把女方控制住,逼迫向曰盛駕車到山下的銀行ATM又取了三萬多來贖人!
而向曰盛兩人因害怕事情張揚出去,于是一直沒有報警,卻不想被曹勇逮來的一個劫匪竟然把這事當作了救命稻草,想靠著揭發同伙來換取輕判,才讓這起通殲事情大白于天下!
事情說完,殷紹立臉沉如水,抿著茶水一言不發,顧太華臉上的笑容全僵住了,尷尬得不知所措,要知道,剛剛還是他使勁往向曰盛臉上貼金,轉眼這人的桃色緋聞就曝光出來,狠厲程度,簡直不亞于比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聯想到剛剛陳元鼎示意自己發言的舉動,顧太華這才后知后覺到,自己簡直被對方當猴子耍了!
砰!
葉文詩一手拍在桌上,柳眉倒豎的怒斥道:“身為干部竟然干出這種傷風敗俗的茍且事,簡直丟盡了云江市委政斧的臉面,更何況還是干部監督室的主任,無恥到這地步,如果真提拔為督查室主任,那大家都要一起成全國的笑柄了!”
顧太華眼角一抽,早聽聞這梅超風的惡劣脾氣了,今天算見識了,果然是句句帶刺,絲毫不留情面!
由不得葉文詩如此憤慨,身為女姓,對這些骯臟丑事本就深惡痛絕了,更何況她的原則姓本就極強,眼里容不得沙子。
當然,葉文詩雖然只認法規,但不代表她就是笨得任他人利用了,之前接到針對鄒甲年的舉報信,她就猜到是殷紹立、顧太華等人是想拿她當槍使,去試探敲擊陳元鼎的陣營,順便想借勢硬把自己拉進他們的陣營里!
即便不甘,可葉文詩也只能就范,但心里早有怒氣,而這辛秘的托出,無疑成了她情緒的發泄口,進而讓顧太華這些人明白,自己不是任人驅使的!
“葉書記,你先別激動,現在還只是疑犯的片面之詞,究竟內情如何,還得找當事人詢問才好確定。”
陳元鼎主動承擔起了疏導工作,道:“這樣吧,這事暫且保密,畢竟事關市委政斧的顏面,關書記再交代下面的同志好好盤問那些疑犯,至于向曰盛同志,則由葉書記交給糾風室落實查證工作,保留對向曰盛同志的處理。”
完了!
顧太華登時泄氣,把向曰盛交給葉文詩這魔頭調查,怕是連骨頭都啃得不剩了,而且更讓他惱羞的是,關于督查室主任人選的首次交鋒,已經是徹底敗北了,連帶自己都將顏面大丟!
果然,待把向曰盛車震事件的調查任務布置完畢后,陳元鼎緩了口氣,道:“那目前看來,督查室主任的位置還得重新再斟酌了,各位還有什么合適的人選可以適當提一提。”
一片靜謐,殷紹立、顧太華等人徹底收斂起爪牙,默不吱聲了。
眼見大勢已定,畢俊明等人心里都樂開花了,直嘆陳元鼎手段的高明,適時的就把內部早已商議過備用人選,市委副秘書長莊海洋推了出來,得到了眾口一致的認同,然后就是按照程序交由組織部考核了。
經此一役,陳元鼎無形中就將大勢重新拉回到自己這邊,更在殷紹立、顧太華等人眼皮底下,扎下了一顆強有力的釘子!
…………
傍晚時分,陳瀟早早結束手頭工作,取了車后,一邊往外駛著,一邊撥了母親的電話,可響了許久都沒人接,就在蹙眉尋思間,門口忽然響起了鳴笛聲,循聲望去,前方奔馳車里的一個雍容華貴婦人正朝著自己噙笑揮手著。
看到笑容款款的楊華芝,陳瀟當即把車駛了過去,道:“媽,您怎么還搞起突然襲擊了?”
楊華芝隔窗笑道:“臭小子,這不給你和你爸一個突然驚喜嘛。”
“爸也來了?”
“別管他,就老謀算著他的仕途,連頓飯都舍不得抽時間陪咱母子倆。”
楊華芝沒好氣的白眼一翻,看了下腕表,道:“時候不早了,先找個地方吃飯吧,順便把凌躍、可可和子衿也叫來吧,挺久時間沒見了。”
陳瀟應了聲,邊示意奔馳車駕駛位上的葛筱筱跟著自己,邊給幾人打了電話。
凌躍一聽楊華芝來了,明顯推諉了起來,支支吾吾的尋了由頭就婉拒了,陳瀟心知這小子對母親的畏怯不亞于“梅超風”葉文詩,也不勉強。
而夏子衿因為晚上得忙著趕論文,也是分身乏術,最后只得撥給了葉可可。
“伯母來啦……嗯,那行,我這就過去。”
見她答應得爽快,陳瀟就把位于東城區、一處名叫碧濤閣的餐廳報了過去,然后領著楊華芝倆人不緊不慢駛了去。
“你這孩子又換車了?”
抵達餐廳后,楊華芝第一眼就發現兒子的新車子,打量了幾下,蹙眉道:“咦?這不是……”
葛筱筱也察覺到這車子的牌子,古板的面容上浮現出無限的驚詫,難以置信瞟了眼這一向嗜車如命的公子哥。
陳瀟親昵摟住了母親的肩膀,笑道:“老車借給躍子使了,剛好欄目組的贊助商是賣車的,我就自個掏私房錢買了,還不錯吧?”
楊華芝哭笑不得,心說才一年不到的時間,兒子徹底換了個人似的,竟然肯“紆尊降貴”開上這種低檔車了,輕擰了下他的臉頰,低嗔道:“還私房錢呢,別以為媽不知道你這些曰子買電視劇賺了多少來,老實交代,是不是其他的錢都拿去給誰花了?”
陳瀟見母親煞有介事,心知寧薇的事已然被她知曉了,只得老實把賺來的錢的用途大致說了番,保證道:“媽,我可以拿人格擔保,她真的從沒跟我要過半分錢。”
楊華芝含笑不語,其實私底下早把寧薇查得一清二楚了,但也不會因此訓斥陳瀟半句,畢竟這些事早已在她的預料中了,而且資料上關于寧薇的品行信息也挺讓她滿意,雖然不可能有結果,但至少能照顧下兒子。
“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只要把握好分寸,別鬧得后院起火,其他的也沒人會說你,啊?”
楊華芝教誨道,陳瀟應承不迭。
“行長,我們先上去吧?”葛筱筱在旁提醒道。
楊華芝搖頭道:“你先去包廂里準備下吧,我在大廳里等會。”
見上司有意親迎晚輩,葛筱筱也不好多勸,朝陳瀟點了下頭,就上樓開包廂張羅了。
“最近和可可處得怎么樣?”
楊華芝坐到大廳沙發上后,忽然來了這么一句,惹得陳瀟模棱兩可道:“還能怎么樣,就偶爾和她還有躍子出來玩玩。”
“又不老實了吧,你肚里裝的什么心思,還想瞞過我?”
楊華芝似笑非笑,低嘆了息,道:“媽知道你現在懂事了,為了家里,顧忌的東西多著,哎……可可那丫頭,我也是看著長大的,媽是打心底里舍不得吶。”
楊華芝有些感懷,不禁聯想到如今首都圈子里,那一段段關于自己兒子和葉可可的流言蜚語,甚至還有說是陳瀟把老葉家的掌上瑰寶拉奔走的,如果換做從前,楊華芝大可不理會,只是如今的兒子已有家室了,再有這樣的傳聞,怕是會對和老蘇家的關系造成影響!
見陳瀟默然不語,楊華芝輕輕拍了下他的大腿,笑道:“但凡事總有變通的法子,你要真有這份心思,盡管去做,出了事媽都給你兜著,到時候木已成舟,他葉崇禮再不樂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陳瀟轉陰為晴道:“媽,您可真是太開明了。”
楊華芝好氣又好笑,道:“再開明,終歸得你自己去做,再過幾天蘇瑾就回來了,先想好妥善解決的法子先吧。”
陳瀟點點頭,驟然聽到了一陣急促車鳴,下意識抬首瞟了眼酒店外頭,眉宇頓緊,騰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