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吵著想娶我……葉霓搞怪的話,令林赫無言以對。
但心念一動,想到葉霓說從前,他問,“你剛剛說以前的事情,難道你失憶的事情好了?那是不是也記起來向遠了?”
葉霓一愣,她自己全然忘了。她不在意地說,“沒有。就是忽然想到那個了。”
林赫說,“如果精神放松,也許以前的事情不知不覺都能想起來。”
“這個也是。”葉霓靠在她的椅子上晃了晃,又轉頭去看了看窗外說,“你今天要是沒事,要不咱們中午一起吃飯吧,順便談一下咱們那生態別墅。”
林赫看到她身后的陽光,覺得她的這個位置還不錯,冬天也能曬太陽,他說,“正好我也想和你談談。四府的事情,莊殊和胡曉非那邊忽然都沒了消息。我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葉霓說,“商場就是利益。莊殊大概是覺得沒面子,胡曉非和他關系好。這時候不顧朋友和你談合作,顯然也不可能。”
“那咱們還是按照自己的計劃來怎么樣?”林赫說。
“我們什么計劃?”葉霓嗔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又從來沒有談過,什么時候來的默契我怎么不知道。”
林赫大聲笑起來,“咱們別墅一預售,到時候四府要搬過去那么多人,不想著后期的事情,那怎么可能。”
葉霓站了起來,“那就去吃飯的時候說吧。”
林赫跟著站了起來說,“有一家新開的黎巴嫩館子,我帶你去吧。”
葉霓走著說,“可我想吃中餐。”
林赫伸手拉門,“那隨你。”
門一開,向遠站在外面,正準備敲門。
林赫停了兩秒,說:“這么巧?”
向遠擠出一絲笑,對林赫的可以親近沒有報以相同的方式。他看著葉霓說,“你要出去嗎?”
林赫看他的樣子,像是有事,就對葉霓說,“要不我們約明天中午再吃飯談那事。”
葉霓點點頭,從上次和向遠鬧了別扭到現在,倆人是應該談談了。她說,“那就明天中午,到時候我去找你吧。在你們公司附近用餐,你就不用再路上折騰一次。”
林赫知道她是歉意浪費了自己的時間,笑著說,“還是太客氣了。”說完他往外去。路過向遠的時候,和他點了點頭。
門關上
葉霓往里走,問向遠,“吃飯了嗎?”
向遠疾步走過來說:“霓霓,你知道網上的消息了嗎?”
“怎么?”葉霓聽出他語氣不對,“有人問你了?”
向遠說,“不是問我。是村里有人說閑話,說的還挺不好聽。我爸讓我來問問,這事情怎么回事?”
葉霓反問,“什么怎么回事?”
“那消息應該是從咱們去的會所傳出來的。你覺得有可能是誰?”
“這個我還沒去查……”葉霓解釋說,“這兩天公司想整出來一套完整的績效考核管理,所以我也是今天才看到這個消息。還是蔡副總告訴我的。”
向遠說,“公司的事情永遠都沒有做完的時候,你總是什么都要親力親為,應該試著把事情交給別人去做。”
葉霓說,“新公司才開始,沒有完整的績效考核制度,員工都不知道標準在哪里,我要怎么放權給別人呢。別人又是誰?這種小公司剛剛起步的時候,建立制度,框架,都得管理者自己來。”
向遠說,“你這么小的公司,搞這些不會覺得太早了嗎?”
葉霓沉下臉,想到上次倆人吵架,也是因為向遠出言不遜,質問她,“不是明明不依靠別人……為什么還要和這些人糾纏不清。”她閉了閉眼,心情煩躁,這些話她都不想回想。
令自己心情如此郁悶的人,換做以前,大家一定江湖不見。
向遠看她不說話,繼續說道:“霓霓,我是為了你好,大公司合資企業搞這一套是必須的,但是小公司搞這些就是找死,你看看多少人,來這種公司上班,就是為了混口飯吃,你們的工資福利標準又沒有特別有吸引力,誰在乎是不是遲到,是不是會被炒魷魚。”
葉霓的心口開始發堵。
向遠又說,“我在林氏也培訓了這么久,有些東西你是不知道:小公司和大公司在競爭上,其中靈活性和人性化不死板的管理,是你們競爭人才的優勢。你現在不想著留人,還要弄一條死板的東西,到時候……”
“夠了!”葉霓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讓你去林氏培訓……原來還是我錯了。”
向遠說,“你怎么這么說,我說也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葉霓說,“你說我公司福利不夠高,所以員工才不留下,我還謝你?”
向遠仰望著她,“我確實是為你好,你現在雖然已經開了公司,可是你最大的問題在于,你自己從來沒有學過管理。”
葉霓看著他,看他一臉真誠地給自己建議,她想笑,卻覺得鼻子發酸,“原來人和人之間,很多鴻溝真的沒辦法填平。我和你之間最大的問題,不是眼界,不是閱歷。而是你永遠只會用老眼光看我。”
向遠說,“誰說我只用老眼光看你了。我和你說事實而已。”
葉霓轉開臉,不再看他,心里失望至極,她說,“什么是事實?事實是你了解到的,還是你觀察到的?”
“小公司比大公司本來就缺乏競爭力,大家很多都是用小公司當臨時跳板,想要留著人才,小公司得有小公司的管理辦法。”
“人才。”葉霓忍著沒有嘲諷他,說道,“如果是真正的人才,我們公司自然會給出應有的福利。”
向遠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的語氣也不好起來。
葉霓說,“就是你能聽出來的意思!”她冷下聲說,“你說我公司的福利不夠好,所以才留不住人。其實你不是說這里福利不夠好,而是金葉物業那邊的福利不夠好。對,這邊的福利是調整了幾次,但是那邊一直沒動。”
向遠被說中心思,反而據理力爭,“都是一家公司,你這樣厚此薄彼,也不想想別人會怎么說。”
葉霓盯著他,再次失望,原來真的是為這個來的,她反問道,“那你怎么不想想,金葉物業現在全部幾十個人都是在培訓期,對公司一點貢獻都沒有。給他們發的工資也是總公司這邊出的。”金葉物業公司的培訓,一直都是公司的一項龐大支出。
向遠說,“我知道,可是你也不能抹殺他們給你幫了大忙的事實。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們平時是沒什么事情,可是公司每次有事,去搶老陳的地,去嚇唬那外地的開發商,他們不是都有出力?”
葉霓無語地看著他。
向遠說,“再說公司現在是掙了大錢,你調整所有公司事情的時候,要顧忌一下大多數人的情緒。”
葉霓氣的心口疼,還照顧他們的情緒,真以為是在四府村嗎,一家打老婆,全村都要去評理。
她真真想訓斥不知該訓斥哪一處,說道,“我顧忌他們的情緒,之前每次都發獎金,老陳那件事,要到的錢甚至我都沒有要。你們這是胃口越來越大,現在金葉這邊就算掙了錢,也是售樓的功勞,和物業那邊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有關系。”向遠說,“沒有他們嚇唬走那外地的開放商,怎么會有這么好的銷售業績。”
“那他們要是一點用沒有?公司又為什么要養著他們?”葉霓反問,“還是你覺得,你爸爸當初硬逼著我給這些人解決工作還不夠,你現在也要來幫一把。”
向遠說,“……我不是說這個問題,我怎么會幫著外人欺負你。”他語氣怏怏的,“網上出了那消息。大家都知道你們公司銷售業績好……”
葉霓明白過來,他一定是在村里受了壓力,可是這種思路,她知道自己說什么也沒用。有些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覺得發財了就該首先照顧村里鄰里。但這點錢,在房地產市場上什么也不是。她還要和林赫借錢呢。
她說,“我這樣說吧,公司馬上會發生重大的變動。所以建立新的制度勢在必行,我最近很忙。網上的事情我會盡快處理。那事情牽扯到林先生,他說會找人刪了貼子。”
向遠想到剛剛來的時候,竟然見到林赫,前臺秘書還攔他,說道:“那網上的人還說,你和林赫他們的關系匪淺,他們都喜歡你。”
葉霓怒道,“你有完沒完!網上的消息能信嗎,人家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判斷力呢。”
“但吐沫星子淹死人。你不為自己,也得為我想想。”向遠說。
葉霓聽這語氣,一聽就是向遠轉述了他媽媽的話,葉霓煩的不行,曾經有那么一刻,她像是寒夜里孤獨的旅人,遇上了向遠,和她一樣“可憐”,她想過同情他,被他感動過,但是這一刻,她發現自己錯了。
她說,“向遠,曾經我告訴你,兩個人想在一起,需要事業,思想,很多方面的一致。但是現在,你絲毫看不到公司的發展,也沒有把我的話記在心里。”
“怎么沒有?”向遠說,“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沒有忘,你也說過,要我過上更好的生活。讓我們村里的人更富裕。所以現在金葉發展的這么好,但你完全都不管四府那邊了。加上網上的那些東西,你有沒有想過,大家怎么看我們。”
葉霓怒聲道,“我為什么要管別人怎么看我們?他們覺得金葉已經掙了大錢,可是你想過我的標準嗎?”葉霓覺得一股火氣直沖心口,她為什么會去四府搞開發,為什么要幫他們解決工作,為什么要顧忌向遠可憐,現在都覺得她本事大想來分一杯羹,但她欠他們的嗎?
她覺得打心眼里,向遠從來沒有把她和四府的女人區分開。總用他認識的那一類女人來要求自己。
她壓著火氣說,“如果你真的記得我說過的話,那也該知道,我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我。我也想不起咱們從前的事情,咱們還是早點把話說明白,咱們不合適。你也別用你們四府的女人標準來要求我。”
“你想和我分手?”向遠不可思議地說道。
葉霓看著他,“其實早就應該分開了,咱們不是一路人。”
向遠吼道,“什么不是一路人,你那次在醫院明明還抱我了。”
葉霓說,“對!和你在一起,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你的感情純粹又淳樸,我也真的曾經數次都感動。但是更多時候,卻是你永遠不明白我想什么的痛苦。我也沒辦法和你解釋,因為解釋你也不懂!”
向遠沖到桌子這邊,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怎么能和我分手?為了這么小的事情就分手?”
葉霓說,“咱們想法不同,這不是小事。”
“想法不同?”向遠喊,“這算什么理由?吃喝嫖賭抽,我一樣也沒,你竟然為這么點小事,說分手。”
葉霓疲憊道,“分手不一定是因為有實質性的問題。”
向遠說,“不行,我不同意。”
葉霓說,“之前我沒有說,一是考慮你的情緒,更是考慮在這件事上,我說分手,你也未必愿意。可是你現在已經干涉到我公司的事情,你知道一天有多少個小時?”
“我怎么不知道?”24個小時連小孩都知道,向遠看著她說,“一天24小時,我們吵架你就不來找我,我天天度日如年。”
葉霓說,“可我的24小時恨不能分成48小時用,我天天縮減睡眠時間,公司一堆事情等著我。我沒有時間談戀愛,也不想談戀愛。”
向遠心中一痛,看著葉霓,覺得她真是冷酷無情,他也冷聲冷氣地說,“你意思是我妨礙到你了?”
葉霓說,“向遠,快四個月了,你看看我現在在哪兒,而你在哪兒?你想過再過四個月是什么樣子嗎?你總用過去的眼光看我。豈不知,別人早就走遠了,等你覺得你調整了眼光的時候。別人已經走的更遠了……咱們倆,永遠不可能看到同樣的風景。”
什么是同樣的風景。
向遠不明白,他只覺得,站在一起,看到的自然是同一片天。他永遠不明白,有些人看到那片天,卻想的是,那天為什么藍,云為什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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