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殊從公司出來,心里想著剛剛收到的消息,這兩個人,竟然公然和他玩這樣的花樣……葉霓不回來,難道自己就不能去找她?明明三家的項目,現在自己一個人在做牛做馬……他倒是想聽聽那個巧言令色的人會怎么說?
想到第一次見她……明明處于敗局,也可以不知不覺掌握到主動權。——其實還不是自己讓著她。
“小班,給我訂張機票。”他對旁邊的小班說,還沒交代目的地,看到前方的人,聲音戛然而止,馬路邊,一個女人正站著看他,熟悉而陌生的樣,要不是她身后靠著他的車,他會以為自己眼花了。
七月的傍晚,熱氣從地面往上升騰,令人覺得分外悶熱難耐,可是看著那個人,她眉眼帶著欣喜,嘴邊掛著淺笑,白色的長裙,脖子上帶著一圈花式,從地中海的沙灘上剛剛狂歡過,帶著一身愜意動人,夏風中望著他……莊殊覺得更熱了。
他立刻下意識左右看看,對小班說:“你先走。”
小班也看到那邊的人,低聲說:“我沒有收到消息,梁小姐回來。——剛想起來忘了交代他們件事,我先回公司。”說完立刻轉身往公司去。
莊殊抬腳走過去,那人看著他目光期待,他走過去問:“你怎么回來了?”
女孩抬頭,晚風吹的發絲飄動,她慢聲慢氣地說:“回來看看你,順便看看海景城出了什么不一樣的人物。”
莊殊沉聲說:“梁依依,我希望你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我沒有同意你就不可以回來,難道你忘了?”
“我改名了。”寶依說,“我現在叫寶依,外國人叫著方便。”
她說的很慢,帶著種對熟人不經意的撒嬌。
“不過你喜歡叫我以前的名字,還是可以叫。”
莊殊略不耐,她就算換一萬個名字,還不是她,他說,“那該說的話說完了,趕緊走,沒讓你回來。”他繞過她,準備去開車。
“莊殊!”梁依依轉身,一把抓住他,想不到見了人他還如此絕情,“現在沒人敢這么對我!”
莊殊猛然扣著她肩膀,“那你想我怎么對你,你在外面有了名氣是吧!”他使勁甩開她,“在我發火以前,趕快給我走!一張破報紙,裹了幾天古玩,古玩漲了身價,你也飄了。忘了離開古玩,你就是張報紙!”
梁依依的臉瞬間變的慘白,沒有流出的眼淚都變成了嫉恨,“莊殊,雖然當初是你送我出去,這么多年也是你在資助我。可是你換一個人試試,看看能不能走到我今天的位置,為什么你要忽視我的努力。”
莊殊說:“所以拜托你有點職業精神,我養著你是干什么?你現在事情沒干,就準備回來給我拆臺嗎?”
“我沒想過!”梁依依大聲說,推開他,看去一邊說,“我就是想回來看看,是誰來我的底盤上搶東西。”
莊殊冷笑道:“看來這幾年被人捧慣了,忘了自己的斤兩,到底哪里是你的底盤,什么人又是你的。”
“你——”梁依依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他以前就算說話不留情面,也不會這樣。好像生怕和自己扯上任何關系。
更甚至,她的出現,她感到,令莊殊覺得恥辱。
“看來是真的……”她笑了,那是一種毫不掩飾帶著苦澀的笑容,在他的面前,其實她也不用隱瞞,如同名字一般,她在別人面前的光鮮,高高在上。到了這人面前,就給自己剝個干凈,把自己瞬間變成21歲的自己,
一窮二白。除了聰明和美貌,什么也沒有。
但她為什么還是這樣高興,她看向莊殊,柔聲說:“就算明知回來你會這樣對我,可我還是想回來。看到你,就看到咱們倆的過去,那時候我什么也沒有,可是那樣的日子,卻是我一輩子最開心的。”
莊殊眉頭又皺的死緊,“都過了五年,你也是在外頭有頭臉的人,還說這樣的話有什么意思。”
“那我見你應該和你說什么?”梁依依看著他的眉眼,視線挪到他身上的衣服,“就算是老朋友,也不會像你這樣和我說話。”
莊殊說:“你要是用上在外頭的交際手腕,也許咱們倆還能多說幾句,可是咱們倆太熟,你對著我,那些戲劇表演課都白上了。mba學的東西也都忘了。我對著你也一樣,提不起費心思的精神。你是聰明人,別惹事。”說完莊殊繞過她,走過去開車。
你是有手腕的人,可是對著我戲劇表演課都白上了。那是她對他舊情仍在。
但他對自己,提不起費心思的精神,那是……懶得敷衍。
車已經走遠了,帶著毫不留戀的干脆,旁邊有車過,里面的年輕男人伸頭出來看她,女孩站在傍晚的街道旁,楚楚動人的風姿,那樣的長裙,穿不好會俗氣,可是穿在她身上,背影就已經令人忍不住行注目禮。
她早知道,男人花了錢,就不會再看重這女人。她一定要他知道,人真的是會變的,而她,早已不一樣了。受他的恩惠也會有翻身的時候。
她想到這里,拿出電話來,找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轉眼對面就通了,“喂——”對面傳來一個男聲。
“喂,是我,我回來了。”
“依依?”對面人一下拔高了聲音,帶著驚喜。
“是。”梁依依抬頭看往莊殊開車離開的方向,緩緩說:“你們報社,有關于中殊國際和林氏的消息嗎?我們公司和他們有業務往來,我這次來,要了解一下這兩間公司,你要是有……”她低頭,看風吹著她的裙角,掃在腳面上,低聲說,“我沒有多少時間,如果你們報社有,我就多留一天。要是沒有,我今晚就得走,隔壁市有個同行說可以幫我。”
“有,有,”對面人急急的說,“你那天說也許能回來,我還以為你騙我高興呢。”
“……怎么會。”梁依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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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殊的車開的飛快,想去看望葉霓的心情,全被掃蕩一空。他拿出電話,對小班說:“派人跟著她,讓她盡快離開海景城。養了這么多年,還沒用她,就回來壞事。她不走,把她銀行賬戶凍結了。”
小班應了。
莊殊掛上電話,心里越發郁悶,郁悶的是,他看到梁依依的那一刻,竟然第一反應是,還好葉霓不在海景城……
他緊緊蹙著眉頭,難道不知不覺,這是怎么回事?
拿出電話,想了想,撥通了林赫的,響了兩聲,林赫沒有接,他心里又亂,按了掛斷。
另一邊,電話扔在車上,林赫站在車外,對面也有人和他在僵持中。
林赫可沒有莊殊的運氣好,莊殊只是不確定地心虛,怕葉霓知道。林赫卻是千真萬確地怕他女朋友知道。
可偏偏這次的仇迅和以前不同,穿的首先很規矩,這么大熱的天,她穿著套裝,脖子還圍著絲巾。
她說:“我心里一直不安,我父親離世前,因為那次你生日的事情,對我發了次脾氣。可當時的我……不懂事。”她聲音低婉,加上那樣貌,還真挺抓人眼球。
林赫看著周圍來往的員工,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但表面還是很穩地,他說,“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沒有放在心上。”
仇迅抬眼看他一眼,又垂下目光,看著林赫腳上的皮鞋,锃亮,她說,“我也知道這樣來找你很冒昧,我給我父親抹了黑,我就是有些貪玩。以前的事情……”
“那事過去了。”林赫說,“你要想說這個,就完全不用了。我沒放在心上。何況該說的話,和你父親也說過了。”
林赫覺得她如果有心理壓力,這樣說比較合適。
仇迅一聽,反而更難過,原來她父親已經帶她道歉過了。她猛然間,發現能說的話就這么說完了。山長水遠回來,她要說的,是一句對不起。
而對方,回答的沒關系。
是客氣,還是真心?
她永遠無從得知。
視線停留在林赫的皮鞋上,那款式很好,一看就是手工定制,只看這鞋,這褲腳,她就覺得,這男人有種高不可攀的味道。
令她覺得……自己這樣來道歉,也許并不明智。說句對不起,太輕,所以別人也會客氣而輕飄飄地回一句,沒關系!
她說:“那我不打擾了。”轉身走。
一步步走著,林赫的身影在她背后變得模糊,她聽到車門打開關上的聲音,車的引擎聲,知道林赫走了。
她后悔自己在停車場門口等,截停林赫的車。這樣道歉毫無誠意,一步步走著,她的眼淚幾乎要下來,這不是她要的場面和結果。她要他,能夠真誠地看她一眼,對她說,那件事真的過去了。
疲憊地回到酒店,寶依還沒有回來。她想到昨晚才知道,寶依以前在海景城叫梁依依,怪不得,她以前都沒有聽過她的事情。
去洗了澡,自己吃了晚餐,喝了些酒,心里還是堵著一口氣。
到了晚上九點多,門才響了,梁依依回來了。
梁依依推開門,一看見她獨自在喝酒,就笑著說,“看來今天和我一樣,都是出師不利。怎么自己就喝上了。”
仇迅對她舉了下杯,“請你一起。”
“你真的得請我。”梁依依包一扔,倒在沙發上,正靠在仇迅的肩頭,親昵地說,“我今天打聽到一個好玩的消息。你想讓林赫真心的感激你嗎?我幫你打聽到一個天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