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星空下,林赫確實沒有睡,卻不是因為葉霓。而是林夫人,她今天下樓的時候摔了下來。
醫(yī)生從臥室出來,林赫連忙從沙發(fā)上起來,上前問:“怎么樣?”
“人沒有事情,但是忽然發(fā)暈從樓上摔下來的原因,還需要進(jìn)一步觀察。”醫(yī)生示意身后的女孩子,“今天晚上非常關(guān)鍵,注意觀察。”
林赫說:“不用送去你們醫(yī)院嗎?”
那醫(yī)生搖頭,“林夫人摔的時候,正好旁邊有人,雖然扶的遲了一點,但也只是傷到腳,沒有其他傷,而且我估計和去年那次的情況相同,突然性這樣暈一下只是低血糖引起的。所以明天早晨過來檢查就好。她人已經(jīng)休息了,無謂再折騰。”
林赫又說道:“去年那次只是頭暈了一下,這次卻比上次嚴(yán)重。”
“人年紀(jì)越來越大,這種情況,等明天來仔細(xì)檢查一下再說。”
林赫點頭,“那我明天陪她去。”
醫(yī)生走了,他連忙推開門,走進(jìn)臥室。
臥室里開著盞小燈,林夫人正在閉目休息,他在旁邊坐下,雙眉緊緊皺著,又伸手過去,拉上林夫人的手。
左手拉了拉被子,蓋上林夫人的肩膀,想到醫(yī)生說他媽媽年紀(jì)大了……這樣肩膀受風(fēng),第二天就會肩膀疼。
看護(hù)沒有跟進(jìn)來,留在了門外。tony送了醫(yī)生,從樓下上來,正看到林赫從臥室里出來。他走近低聲說:“還沒有找到葉小姐。”
“她的車呢?”林赫往書房走,“車號也查不到嗎?”
y說,“只能查到她出了城,在和你通過電話之后,她打過電話回公司,交代了下午不回公司。”他給林赫推開書房門。
林赫走進(jìn)去,快步走到書桌旁,拿起手機(jī),“她公司現(xiàn)在沒什么事情,不回去也沒什么。就是不知道胡曉非有沒有她的消息。”
y說,“如果有,胡先生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
林赫一想,放下了電話,對tony說:“你繼續(xù)讓人去查,有消息了就打電話給我。另外梁依依的情況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tony拿出手機(jī)來,對著念,“她住在城北以前自己買的那棟別墅,現(xiàn)在里面還有她從美國一起回來的人,仇迅也在。”
“仇迅還敢回來?”林赫的語氣驚嘆。一想又說,“她是料定向遠(yuǎn)不敢再抓她了。”
“那當(dāng)然。”tony說,“梁依依在,怎么說她們這次來,是海景城市政府負(fù)責(zé)接待的。但就是這樣才奇怪,她既然為了公事而來,又為什么要去找葉小姐?而且她不是莊殊的人嗎?可胡先生不是說,莊先生都不知道她為什么回來?——這就令我們搞不清她到底要干什么。”
林赫有些疲憊,“干什么都好,和咱們都沒有關(guān)系了。”懸在他頭頂?shù)难プ拥袅讼聛恚院蟮氖虑椋撜l誰吧。
“那個梁依依,咱們也不管嗎?下午還收到了鐘董的電話,外事處把這次接待的事情交給了他,他說要在展覽中心辦歡迎酒會。”
林赫說:“展覽中心?那么大的地方,去哪里辦酒會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tony說,“但據(jù)說是美方要求的。”
“美方?”林赫差點沒笑出來。那兩個字濃濃都是嘲諷之意。
y也笑了笑,說:“不知道底細(xì)就算了,知道底細(xì)他們還在這里裝,實在挺佩服這女人的臉皮。”
林赫露出濃濃的厭棄之色,又拿出手機(jī)來,想給葉霓發(fā)短信。
y看到他手指猶豫地按,說道:“其實這事都是因為葉小姐而起,我說句不該說的話,莊殊也是因為她才會這樣和您過不去。”
林赫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黑漆漆的嚇人,tony頓時卡住,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話。
林赫低下頭,繼續(xù)按著電話說,“葉霓來海景城以前,莊殊和咱們公司也是激烈的競爭狀態(tài),他布局用梁依依是三年前開始,葉霓那時候還沒進(jìn)地產(chǎn)圈呢,沒有葉霓,也會有這場事,也許還更大!別什么事都往別人身上靠。出了問題,要想自己的問題。別人的問題你也管不上。”
y說,“話是這樣沒錯,可歸根究底,也是莊先生看上了葉小姐,今天就算不是您,換成其他男人,也會被莊先生盯上,他都能把葉小姐的事情掛網(wǎng)上。那人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這方面講,您也是受害者。”
林赫看向他,問道:“你的意思,我應(yīng)該怪我的女朋友,因為她招人喜歡也有原因,所以應(yīng)該分一半的錯?”
y抬手撓了撓頭,顯出少有的茫然樣,說,“雖然好像是這個意思,可是讓您這么一說,我怎么覺得,這話任何一個男朋友說,估計面臨的都是卷鋪蓋回家?”
林赫不悅地掃了他一眼,說,“那是男人該說的話嗎?”低下頭,繼續(xù)編輯短信,不多時,發(fā)了出去。
y看著他,再不敢說葉霓半個字。
林赫放下電話,眉頭又蹙成一團(tuán),他轉(zhuǎn)身,推開窗,外面的冷風(fēng)灌進(jìn)來,他這才覺得好像可以呼吸了。看著遠(yuǎn)處靜謐的湖水,黑暗中閃著月色的光,葉霓極愛他這里的這一片水。
他扶著窗棱很心急,想自己開車出去找,又不能離開家,更覺煎熬,明天還要帶媽媽去醫(yī)院,轉(zhuǎn)頭來說,“你也去吧,有消息再來通知我。”
y說,“那梁小姐那邊呢?”
林赫在椅子上坐下,開了電腦,他說:“你總得看清楚別人要什么,才能決定怎么摧毀,現(xiàn)在她還沒有露出想法,再等等。”
y心說,乖乖,摧毀這詞都用上了。
就聽林赫又說,“反正最壞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連葉小姐也知道了……也沒什么好再擔(dān)心的了。”
y站在門口,看林赫坐在桌后,旁邊只亮著壁燈,他一個人,家里有生病的媽媽,外面有個只顧自己不食人間煙火的女朋友。tony的心里,一時難受的也不知說什么好。
卻見林赫忽然又站了起來,他說,“還是不行,你留在這兒,我出去一下,有事情你給我打電話。”
看林赫拿著車鑰匙離去,tony猜,他大概去葉霓家了。
那地方守著有人,可是不自己看到,總是不死心的。林赫一路開車來到葉霓的家,上樓開始,他就心里不安,進(jìn)了屋,果然燈都黑著。
他抬手按了燈,一路向里走,料理臺上干凈明亮,客廳整潔,方型的茶幾上有木質(zhì)的雪茄盒,和他曾經(jīng)住在這里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一晚他來,不曾覺得這地方凄涼。可是此時,心里卻不斷冒出寒氣來,再往里走,連葉嘉也沒在。得知葉霓不回來,想來人家巴不得回自己家去住了。
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草窩。
他站在臥室門口,看到整潔的床鋪,好像商場展示區(qū)的臥室樣板區(qū),心里泛起真切的難過來。
她一直住在那單人的小公寓,后來自己給了她這房子,在去年她的生日,現(xiàn)在轉(zhuǎn)眼她又要生日了。他才發(fā)現(xiàn),她卻沒能住幾天,一直在外地……
作為一個男朋友,連一個安逸的生活也無法給她,哪里……才是葉霓的家?
他合上門,知道這家,以后葉霓都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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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霓睡的也不怎么好,關(guān)鍵她不習(xí)慣住酒店,總覺得床鋪沒有家里的安心干凈,外頭的東西再高檔,公用的始終是公用的。
第二天一早,她和姚想的狀態(tài)都很不佳。坐在早晨桌上,姚想立刻就投訴,“連上網(wǎng)都不讓人上,你還關(guān)了wifi是不是?”害他房間有電腦也無法用。
戶外空氣清新,雖然初冬很冷,可是有種別樣的情調(diào)。
葉霓吃著麥片說,“不是我關(guān)的,我打電話讓前臺關(guān)的。”
姚想端起果汁給自己倒,又說,“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不上網(wǎng)就是一種懲罰,你不知道嗎?”
“我的理由已經(jīng)告訴你了。對了,我今天還要留在這里,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先走的。”她喝了口牛奶,看向姚想,“我相信你的為人,你不會把我的位置隨便告訴人。”
“你昨天棄車中途改坐出租,后來又隨便來到這里,甚至在門口的旅行社找代理幫你買這邊的票,其實都是想好的吧?”姚想一件件和她算,“就不想別人找到你。”
葉霓說,“你想了一晚上總算想明白了。”
“那你這樣又何必呢,大家有誤會要說清楚。”
“沒有誤會。”葉霓把碗推開,服務(wù)員端著西式早餐過來,她倒了謝,把餐布穩(wěn)穩(wěn)鋪在腿上,開始用餐。
姚想的早餐也在面前,煎火腿肉,培根,香腸,種種都飄香,他卻吃的心不在焉,等葉霓回話。
吃了一會,葉霓才慢聲說:“上次我和他吵架,后來我找了很多借口……他不來找我,我也找借口,告訴自己原諒他……就算我心里委屈,知道這些件事不該是這樣的……后來……”
她放下叉子,擦了擦嘴,捋了捋思緒,很慢地說,“前天晚上他來找我……那件事,我們倆都巧妙的避開,大家都不提,其實說白了我和他都知道,如果再一定要說出是非曲直,那么我們倆還得分開。”
姚想:“……”
葉霓端起水,喝了一口,早晨的空氣有深秋的草木香氣,她露出笑容,放下杯子說,“就在前天晚上,我甚至告訴我自己,大家談戀愛都是這樣,別的女人纏著他,也是因為他好。我和別人在一起,也會有這樣的問題……”
她看向姚想,“可是昨天,從那女人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開始,我和林赫就完了!”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篤定和絕無商量余地的意思。
姚想心往下沉,又有一絲說不清的飄忽,他說:“那這樣不是正中別人下懷,別人就希望是這樣拆散你和林赫。”
葉霓說:“和我談戀愛的是他,我和他分開,是他令我失望了。”
姚想:“這是什么邏輯?我覺得一般男人,估計都很難理解。”
葉霓抬手,撐上下巴,笑看著他說:“你知道談戀愛最主要是什么?”
“情投意合?”姚想說的慢而有底氣。
他覺得自己是內(nèi)行。
“是心甘情愿。”葉霓“糾正”他!
她放下手,緩出一口氣,很輕地說,“我和他在一起,可以不住好房子,不開好車,吃穿平淡,可我不要這些糟心的事情,那些自以為比我家世好,比我有背景的女人,誰都敢來我這里找存在感。這次的事情,那個女人只是莊殊的情婦,她憑的是什么?”她看向姚想,眼神帶著威勢。
當(dāng)了兩年ceo,那眼神很有些殺傷力,姚想覺得還是喜歡她以前萌萌頑皮的眼神,他說,“我怎么可能了解那種女人的想法?”
葉霓一笑,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自己指尖,不緊不慢地說:
“她敢來欺負(fù)我,因為她覺得林赫和莊殊都是沒本事的,她不怕,所以才敢來我這里。但凡這兩個男人有一個令她畏懼的,她不會來把火燒到我身上。”
葉霓站了起來,提到這事情已經(jīng)胃口全消,她輕輕把餐布放在桌上,說:“如果我是個男人,我想保護(hù)的女人一定護(hù)在手心里。我討厭的女人,我會讓她見了我就繞道。你知道梁依依是什么人?”
她看著姚想,一字一句地說,“林赫五年前就和她交過手,這女人不止可以去美國,竟然還能夠后來又在三年前布局,等著害他!我和林赫分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么蠢的男人,配不起我!——這飯你自己慢用。”
姚想站了起來,看著葉霓的背影,他想說什么,卻覺得,身為一個男人,葉霓竟然說的他無言以對。談戀愛,女孩什么都不要,要個安全感,沒人隨便來踐踏自己,有什么錯!
他坐下,有些女人,吐到她臉上,那些人也可以一笑而過。
而有些人,被傷了面子,人家能和他們拼命!
就像他自己的家,愛情在家族榮譽(yù)感面前,卑微的一錢不值。他抬頭,又看著葉霓的方向,抬手揉了揉額頭,招招手,安排服務(wù)員給葉霓送早餐去了。
一眼掃到室內(nèi)墻上的日歷,他猛然發(fā)現(xiàn),明天——葉霓要過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