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馨玉今天帶著兩個大西瓜和幾個小香瓜,還有陳秀云同志給姜玉珠特意做的炒田雞。
到了縣里,倆姑娘先去了一趟新華書店。
縣里的新華書店面積可不小,和鎮上的相比,確實有了書店的樣子。
書店的門口排了很長的隊,和后世進了書店隨便挑選不一樣的是,現在買書,想要什么只能讓營業員給你拿。
沒有監控的時代,書店經常丟書,為了減少損失,就只能讓營業員全程營業。麻煩是真的麻煩,效率也是真的不高,所以造成了排隊的隊伍很長。
姜馨玉手里提著大西瓜排著隊,估摸著有個半小時,手都酸了也沒排到門口。
張燕燕幫她提著飯盒,左右張望著,“你姐這工作可是頂頂不錯。”
張燕燕家是鎮上的,但一年到頭來縣城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這會兒看什么都新奇著。
飯店的服務員、書店的營業員,還有車站的售票員,那都是頂頂好的工作了,對于女同志來說,絕對是好出路。
“下一位”
等輪到兩人進去時,姜馨玉才看到書店里頭什么樣。
書店估摸有個八十多平,柜臺就在門口左邊,里頭是一排排的木架,木架上放著各類書籍,書籍種類可不少。
“你們想要什么方面的書?”
姜珍珍登記好剛才賣的書,把錢整理好放進了柜子里抬頭問倆人。
看到姜馨玉時她有些驚喜,“小妹你咋來了?”
看到她手上提的東西,姜珍珍看了看墻上掛著的鐘表說道:“等個二十來分鐘我才能換班休息,你倆不然在這等一會兒。”
她才剛入職沒多久,哪能懈怠自己的工作。
姜馨玉干脆把提來的東西全給她放到了桌子底下,“我倆出去轉轉,一會兒再回來找你。”
出了書店,張燕燕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要去百貨商店見見世面,此時她已經完全忘了今天是來干嘛的了。
哪怕售貨員的態度牛氣哄哄,張燕燕也還是興致勃勃的買了一瓶桂花味的頭油,隔著瓶子都聞到了香。看到漂亮的桔子瓣狀裹著一層亮晶晶的軟糖,她實在是沒忍住,又買了一毛錢的。
姜馨玉買了三小袋海鷗牌洗發膏,一袋能用個四五次的樣子。
家里洗頭不是用堿面就是用皂子,她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變的毛燥了。
售貨員看著姜馨玉身上的的確良襯衣,態度倒是好了不少,付賬時還問:“有新來的成衣,要不要看看?”
姜馨玉才不要成衣,價錢可不便宜,她敢說她要是買成衣回去,陳秀云同志能嘮叨個不停。
“有沒有顏色好看點的布料?”
她手里有陳奕給的布票,兩張五尺的,一張十尺的,足夠她做一身衣裳外加兩件小的上衣了。
哪有姑娘不愛漂亮,姜馨玉能穿出門的衣裳屈指可數,她兜里有點錢,自然是想多一身衣裳。
售貨員看她像是能買的起的,從柜子里扒拉出來四種花色的布。
一旁的張燕燕已經開始咽口水了,一尺棉布可要一尺的布票和四角錢,她們女生做一件上衣也得用四五尺布,這就得兩塊錢。至于的確良的布料,那就更貴了。
姜馨玉她知道布的價錢嗎?她有錢嗎?張燕燕都怕一會兒售貨員對倆人翻白眼說難聽話。
“這兩匹是的確良的,天藍色和花的,你們年輕姑娘穿上正好看。”
姜馨玉問道:“多少錢一尺?”
售貨員暼了她一眼,“的確良的一塊五一尺,這邊棉的四毛一尺。”
此時姜馨玉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身上的襯衣是四舅媽寄回來的布料,她當時只知道的確良的布料貴,卻沒想到這么貴。現在看來原主的四舅媽可不是個小氣人吶!
姜馨玉面上還是能穩得住的,摸了摸旁邊的棉布,是米色的底印著淺藍色的小花的,“這個給我扯九尺。”
做一身碎花裙子應該夠了。
這些布料的顏色和花色沒有一件是她滿意的,現在也只能矮個子里拔將軍了。
掏了布票,又給了三塊六,她的積蓄瞬間大幅度縮水。
本還想給陳奕買匹布回去的,但想到布料這么貴,她又放棄了。
男人穿的干凈就行了,用不著換新衣裳。姜馨玉絲毫不覺得虧良心的這么想著。
等出了百貨商店,張燕燕欲言又止,姜看她那一臉便秘的表情,問道:“咋了?”
張燕燕還是憋不住,“你咋這么有錢?”
她兜里的錢還是過年存下的壓歲錢,頂多讓她買個頭油買幾顆糖,別的她可舍不得了。
“上次表彰大會獎勵了五塊錢,馬上要被我花完了。”
張燕燕對她是服氣的,幾塊錢的布說扯就扯。
兩人又回到了書店里,門口的長隊還在排著,姜玉珠和人換班了,倒是有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姜玉珠把西瓜留在了書店里一個,準備傍晚下班的時候和書店的人員分吃了。
三人一路到了她的宿舍,宿舍面積自然是不大,里頭擺了四張床,中間有一張桌子,這會其它人都在上班,沒有其它人在。
“小妹你倆今天來干什么的?”
姜玉珠把從食堂打來的飯盒打開,露出里面的豆角炒肉,又把姜馨玉從家里帶的炒田雞打開,“你倆肯定也沒吃飯,正好一起吃點。”
豆角炒肉滿滿的一盒,足夠三個姑娘吃,還有三個大花卷,份量足足的,這一看就算著張燕燕的份。
張燕燕有點不好意思,卻被姜馨玉直接把筷子塞到了手里。
姜玉珠聽聞倆人是來打聽招工機會的,都沒忍心打擊兩人。
她自己進了城有了工作,自然為自家小妹打聽著,可這工作的機會哪有這么容易得到。
就縣城里的本地人,也不是人人都有工作,縣里的紡織廠和機械廠就算對外招工,工作機會也輪不到和廠子沒關系的人身上。
用一句話總結,沒有門路,甭想有工作機會。
吃完飯姜玉珠干脆帶著倆人去了紡織廠,李磊就在紡織廠工作,讓守門的大爺把人叫出來后,李磊看到幾人都是意外的。
等姜玉珠說完來意后,李磊說道:“這幾個月連臨時工都沒招,等有消息了,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通知歸通知,工作機會極其渺茫,不過這話就不說出來打擊幾人了。
姜玉珠也是不想打擊倆人才帶人到紡織廠這邊,今天來一趟總不能白來的。
和李磊分開后,姜玉珠又帶著兩人在縣里轉了轉,等她走時,交代兩人說道:“你倆早點回去,回到鎮上天黑路都不好走。”
姜馨玉本來就沒對今天報什么希望,不過可以來縣里玩一圈還是挺開心的。
坐在班車上,張燕燕唉聲嘆氣,“我爸媽說讓我別瞎折騰,我不甘心,來了后才知道咱就連哪里招工都不知道,又咋能進城工作呢?”
姜馨玉心態就還好。
要是以后不能在縣城工作,那她就做些豬胰子皂、綠豆糕,偷偷的掙錢,一個月也不少掙,不好的一點是不上工會被村里人議論,做生意有蹲籬笆的風險。
但她寧愿被人議論,也不想上工。
落日燦爛,天際被染的緋紅,屋舍都被渡上了一層金光,夕陽余溫照的人臉皮發燙。
“你來我家喝口水再回去也不遲。”張燕燕邀請道。
姜馨玉用手遮擋著天光,“我還得去找我對象,現在得走呢。”
張燕燕說道:“你等著,我馬上出來。”
她中午白吃了一頓帶肉的菜和白面做的花卷,一直惦記著,占人便宜可不是好習慣。
張燕燕進屋后飛快的問她奶奶要了一張一斤的糧票,又用布兜裝了些李子出來。
“拿著拿著,我咋好意思占你的便宜。”
姜馨玉收下后和她揮了揮手。
早上陳奕說了的,等她從縣里回來后就來找他,兩人一起回去,今天他不用下鄉去放電影,還算清閑。
“小姜同志是吧,你來等小陳?”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同志看到姜馨玉問道。
姜馨玉點了點頭,“是我,叔叔,陳奕不在嗎?”
男同志說道:“今天老張突然暈了,小陳幾個送他去衛生隊了,衛生隊查不出來毛病,幾個人又把他送去縣里醫院了,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小陳走的時候說了,你要是來了,就讓你先騎著自行車回大隊,不用等他。”
姜馨玉點點頭,和他道謝后騎著自行車往大隊走。
耽誤的這會兒夕陽都落下了山頭半個,像是缺了一塊會發光的雞蛋黃掛在天邊,林子被渡了一層金光,迎著夕陽騎著車,姜馨玉的眼睛被刺的瞇起。
走到半途,她小腹隱隱不舒服,也想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左右張望一圈,把自行車歪倒在了林帶里。
在她往林子里去時,一個一直隱藏在林帶里跟著她跑的腳步飛快的男人不再掩藏自己的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她的方向,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也跟著去了。
林帶里的路他跟著她走過很多遍,今天他跑的比她騎車還要快,本想裝暈、倒伏在前方路邊的草叢里引她上鉤,卻不曾想她自己往林帶里去了。
猜這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