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重復了一遍昨天的勞動后,趙菲又開始折騰午飯。
劉小樂帶過來的泥鰍放到晚上再做,中午做菜咸飯,再加一個頂餓的紅燒肉,湯是空心菜湯。
把飯做好后,趙菲用昨天的竹籃提著準備過了美升溪往外公他們割稻的后崗山田走去。
美升溪下,昨天雖然發生了夏至溺水驚險的一幕,但仍然有不少孩童在溪水里嬉戲。
這些悠閑的孩子都是年紀小的,最大也不超過八歲,只有這個年紀的孩子才能不愛勞動的束縛。
趙菲把飯送到時,后崗山田已經被送飯的大軍包圍了,這里的田地比較集中,早稻成熟的進度也差不多,今天幾乎所有田地的村民都來這割稻子了。
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汩汩”地響著,趙菲把竹籃放在樹蔭下,上前將雙手浸入山泉水里,只覺得一陣清涼透膚而來,十分舒服。
“妹仔,不要把熱手插在冷水里,會風濕的。”
就在趙菲怡然自得的時候,一個挑著谷子的農夫經過她身邊,見了她的舉動,便提醒了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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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這樣嗎?”
趙菲吃了一驚,趕緊把手抽回來。
“是哦,我爸年輕時老是這樣,夏天干活熱得受不了,就用山泉水沖腳,現在可好,腿經常腫,痛得死去活來,后來吃對了一味草藥才好了。”
農夫說了幾句,便挑著谷子走了。
“謝謝大叔嘍!”
趙菲沖著那背影道了個謝。
見母親和外公已經收了鐮刀,在水田中“嘩啦啦”地汲著水走過來,突然,外公停下了腳步,站在田里,叫道:
“又被咬了,這塊田里水蛭真多。”
趙菲走到田梗邊認真一看,只見外公低下頭,看著自已的腿,那里有一縷鮮血正在流出來,一條血吸得肥肥大大的黑色水蛭正附在他腿肚子上。
趙菲不由得覺得小腿肚子一陣發麻。
“外公,還不把它拔掉?”
“不能拔,拔了它的頭會斷在里面,傷口會發炎的。”
外公說著,堅持走到田梗邊,然后從褲兜里掏出裝旱煙的塑料袋,迅速卷了一支紙煙,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把紅紅的煙頭對準自已腿上的水蛭燙去。
那水蛭受了燙,身子一縮,“撲”地一聲,整只便落入稻田的泥里。
“還想跑!”
劉裕至怒喝一聲,拿起鐮刀將水蛭砍成兩半,頓時有一汪鮮血浮在了田泥上。
“水蛭這東西,真是無法避免啊,我割稻子最怕遇到水蛭。”劉桂珍邊搖頭邊上了岸,在泉水里把手腳的泥沖洗干凈,笑道,“有了這眼泉水,現在不用怕這邊的田沒有用了。”
劉裕至想起那晚上搶水的一幕,臉黑了下,看來心里還窩著火的樣子,其實主要是想到自已貪污了女兒家放電影的錢被人嘲笑的事。
不過,事后女兒一家沒向他追究,他也就樂得當成這事沒發生過似的。
“外公,媽,你們吃吧,我今天還帶了壺茶水過來,我先回家了。”
趙菲估摸著該回去翻谷子了,便走了。
下午的時候,還真又下了一場西北雨,還好趙菲在劉小樂的提醒下早就做好了準備,一張油紙布嚴嚴實實地蓋住了谷堆,油紙布高處的邊上,又用石塊嚴實地壓好,雨水一點也沒有漏進去,省了不少昨天折騰的功夫。
西北雨總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雨收之后,太陽出來,東邊還映現出一條漂亮的彩虹,可惜沒有智能手機,不然就可以把這條漂亮的彩虹拍下來。
趙菲到現在還有時不時摸手機的動作,這全是因為前一世科技和經濟發展到那個程度時,手機已經成了人與外界溝通不可缺少的工具了。
外婆沒有生病,手上那筆錢也保住了,趙菲想著啥時候也該和邱良伙溝通一下,什么時候服裝公司正式投入量產,到時候也不用提心吊膽這萬把塊錢不夠花了。
手里有了點錢之后,趙菲卻發現,這點錢還是不耐花,必須得再掙多幾倍的錢,然后買房置業什么的,有了財務的自由,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才有相對的自由可言。
只是沒有手機,沒有電話,聯絡太不方便了。后格頭村,也只有村部有電話,還是搖臂的電話,還得經過黃坑鎮政府里的話務中心轉接。
其間外公挑了兩次脫好粒的谷子回來,最后一次回來留下話說再挑一擔就收工了。趙菲把新挑來的谷子攤開,象昨天那樣在濕谷粒里耙著草,結果草還沒耙完,就出事了。
劉小樂驚慌失措地跑來告訴他,劉裕至在山上被蛇咬了。
“什么蛇?是毒蛇嗎?人呢?”
趙菲一聽也急了。
“不知道什么蛇啊,不過據說腦袋是三角形的,聽說長這種腦袋的一般是毒蛇。
人已經被大家送到鎮上衛生院了。
你媽叫我回來告訴你別急,已經打針了,觀察一晚上沒事就會回來,叫你在家里照顧外婆。”
真是屋漏偏逢雨急,看趙菲糾結的這樣子,劉小樂趕緊安慰她:
“你現在去也沒用,人都送去了,醫生會想辦法的。你媽在那呢,說你爸馬上也要過去了。你如果現在趕去,也幫不上什么忙,不如安心在這里照顧外婆。”
趙菲聽劉小樂這么一說,想著也是,便安穩了下心緒,道:
“外公說還有一擔谷子在山上。”
“我去幫你挑回來。”
劉小樂還不等趙菲反應過來,人就跑遠了。
“你行嗎?”
趙菲一看他那小瘦身板,想到谷子那么沉,他怎么可能挑回來?
結果人家劉小樂是用自行車把兩袋谷子推回來的。
谷子推回來后,劉小樂還叫上他爸,去山上幫著把脫粒桶等家什搬回劉家。
趙菲連連感謝,劉樹火笑著道:
“都是一村子的,謝什么謝,太客氣了。”
趙菲只好在晚飯上用了心,把紅燒泥鰍做了一大盆,送到劉小樂家表示謝意。
外婆知道外公被蛇咬傷,也急壞了,她掙扎著要去衛生院看老頭子,但是趙菲還是勸住她了:
“外婆你現在這個身體去也不合適,這樣吧,我去村里打個電話給我媽,問問情況再說,你看怎么樣?”
吳秀蓮一聽有理,便同意了。
趙菲去找劉通要了村部的鑰匙,說要打電話到鎮衛生院。劉通很大方地給了趙菲鑰匙,讓她自已去打。
黑色的搖臂電話,趙菲已經有幾十年沒用過了,她拿起話筒,然后轉動搖臂,記得好象是這么用的。
果然,一會兒之后,話筒里傳來話務員的聲音:
“請問電話接哪?”
“幫我接黃坑鎮的衛生院,找住院部的劉裕至。”
趙菲估摸著衛生院里會登記病人的名字,卻不會登記病人家屬的名字,如果說找劉桂珍,肯定沒人知道是誰。
等了五分鐘這久吧,劉桂珍氣喘吁吁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里:
“誰啊?”
“是我,外公現在情況怎么樣?”
“醫生打了解藥了,現在都挺好的,就是要觀察一晚上再回去。你晚上和外婆呆在家里,別來了,添亂。”
劉桂珍干脆簡短地道。
“好,我知道了。山上的谷子還有脫粒桶,劉小樂家幫咱們全挑回來了,你讓外公放心吧。”
趙菲也把家里的情況說了一下,兩人見事情都搞清楚了,也就各自掛了電話。
外公沒事,趙菲回家和外婆一說,倆從都比較放心了,外婆道:
“雖然打了解藥,還是在衛生院住一晚比較放心。”
“說的也是。”
趙菲點點頭,端了盆熱水給外婆擦手面,還幫她洗了腳。
等趙菲把家里剩下的活做完,到外婆住的房間一看,見她躺在床上不安地翻動著,趙菲估摸著她有什么心事,便問:
“外婆,你放心吧,外公不會有事,那里我媽和爸都在照料著呢。”
“我不擔心你外公了,是擔心田里的活。現在就剩村頭那塊地的水稻沒割了,這一耽擱,就怕臺風來了,會把水稻吹折了。”
“臺風?有臺風嗎?”
“有啊,剛才廣播匣子里通知了,說明天下午有臺風靠近咱們這一帶,讓大家做好準備呢。”
這幾天外婆時醒時睡,醒著的時候,都是靠聽收音機打發時間,看來是聽到了廣播里的天氣預報。
“沒事,明天下午才來臺風呢,我明天一早去割稻子。”
趙菲也不是沒割過稻子,現在這具年輕的身體還更利索呢。
“你行嗎?都沒割過,明天還是我爬起來割吧!”
外婆這么想著,就要試著站起來走走,但才走了幾步,就覺得腳下發軟。
“外婆,你現在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割稻子這活,交給我吧!”
趙菲自信滿滿地道。
臺風到靠近至真正登陸,還有一個緩沖的時間,明天一天,她應該能把那三畝稻子拿下,只是脫粒需要大體力,還真是折磨人的事情。趙菲努力想著辦法。
開始她想讓劉小樂來幫忙,但一想劉小樂家現在也在割稻子,又遇上臺風,大家都在搶收,怎么好意思讓別人扔下家里的活來幫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