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王秋三十四歲的生日,也是艾德琳滿七歲的日子,中午的午覺剛起,王秋就接到了喬恩的電話,
“艾德琳,生日快樂,”暖暖的聲音通過電話從遙遠的西半球赤道傳來,
“我還以為你不會記得,”喬恩走了以后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在荒島野外忙碌的他,每天只剩下睡覺的力氣了,
“呵,”喬恩輕笑著,“你是在怪我太久沒聯(lián)系你嗎?”語氣透著一股濃濃的寵愛,
“當(dāng)然不是,”王秋一邊腦袋歪夾著手機,一邊穿褲子,芭比一直在她腳邊打岔,怎么也躲不開,
自從她暫住在莫華德家,就開始午睡了,這是身為醫(yī)者的莫華德極力要求的,而每次芭比都神不知鬼不覺的鉆進她的毯子里,王秋從開始一覺醒來,驚的心臟發(fā)疼,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抱著小狗一起睡了,
“你在現(xiàn)在在哪兒?工作還順利嗎?”
喬恩走出帳篷,從赤道升起的陽光把整片小島照得一片金黃,白色的大雀鳥正在不遠處的樹尖上歇息,離喬恩不到十米遠的地方就是大海,一只只帶著厚重甲殼的巨龜們,正懶散的趴在沙灘上曬太陽,幾個同行的攝影師笑著和喬恩揮手打招呼,
“嗯,我現(xiàn)在在赤道附近的一個小島上,”喬恩走到海邊,大海清新的味道總能讓人神清氣爽,“雖然有些累,但是一切都很值得,”
成群的鳴鳥從他頭頂飛過,驚得連淺藍色的海水都起了陣陣波瀾。偶有幾只掉隊的在喬恩頭頂慢慢盤桓,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好,看來莫華德把你照顧的不錯,”喬恩笑著說道,
“是啊,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人,”莫華德每天早上吃飯之前,都會給王秋檢查一下血壓以及心率,即使王秋表示她很正常,莫華德也依然照做著?;蛟S是成了習(xí)慣,對于病人,他總是這么負責(zé),
而醫(yī)院繼小學(xué)之后儼然成了王秋第二個逗留地點,一到下午放學(xué)她首先是去醫(yī)院。現(xiàn)在醫(yī)院上下老老少少們都認識了她,每天招呼都要打個不停,
“抱歉我不能回來為你慶祝生日。不過生日禮物我已經(jīng)為你準備好了,”
“是什么?”王秋問,對于喬恩送給她的東西,王秋非常好奇。
“到時候就知道了,現(xiàn)在先保密?!眴潭髻u了個關(guān)子,
王秋立刻失望的垂下眼,
“艾德琳,過了今天你就正式邁入八歲,是一個大孩子了,”喬恩聲音不知是喜還是嘆,“我真不希望你長大呀,當(dāng)初小小的樣子多可愛,”
王秋心中的弦被微微觸動了一下,其實她也不想長大。小孩子多么無憂無慮,成年人的世界太過復(fù)雜,她一點也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而且將來喬恩也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陪著她了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現(xiàn)在不可愛了嗎?”王秋掩飾住心中的苦澀。開著玩笑說道,
“沒錯,”喬恩故意的說,眼里滿是笑意,如初升的朝陽般耀眼,
上課時間快到了,王秋匆匆和喬恩結(jié)束了談話,
“瞧你臉上的笑容,是有什么好事嗎?”莫華德收拾好東西,也準備去醫(yī)院了,
“嗯,喬恩剛剛給我打電話了,”王秋點頭說道,
“噢,今天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嗎?”莫華德笑的問道,
“沒什么特別的,”小鎮(zhèn)上的人都很注重過生日,王秋總可以看到一些家庭張燈結(jié)彩,除去結(jié)婚過節(jié),就是慶祝生日了,她不想把自己的生日弄得人盡皆知,麻煩別人,也麻煩自己,
“是嗎?”莫華德笑的很奇怪,
……
下午依舊只有一節(jié)課,這學(xué)期美術(shù)課換成了音樂課,王秋背著書包直接到了音樂教室,
音樂教室很‘童趣’,正中一架三角鋼琴,墻上畫滿了彎彎曲曲的音樂符號,顏色很鮮艷,鋼琴旁邊稀稀疏疏放了幾塊形狀各異的彩色大積木,便是孩子們的座椅了,
王秋來得不算太晚,杰瑞正跟她揮著手,
“看我給你留的位置多好,”杰瑞得意的說,
杰瑞口中的好座位無非就是一塊l型的綠色積木,多了一個靠背,不過他自己的座位只是一般的正方體積木,還有些高,杰瑞的小胖腿都是懸空的,
他的心意,王秋自然也體會到了,“謝謝你,”
“呵呵,”杰瑞不在意的擺手,“我們是好朋友嘛,”
音樂老師叫蘇珊,法國遍地可見的名字,人很高也很壯,‘虎背熊腰’的,光從外表上看,毫無音樂氣質(zhì),不過蘇珊的性格卻是非常好的,維克有一次課講話聲音都蓋過了她的鋼琴聲,她竟也沒有發(fā)火,只是讓維克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唱了一首民歌,
反倒是維克,自那以后上課再也不隨便講話,居然認真的拿著音樂課本隨著琴音輕哼著,
這學(xué)期,王秋人際情況不再像上學(xué)期那么糟糕,埃里克會笑著和她打招呼,即使他依然有些害羞;薩蒙也很出人意料的偶爾問她一些問題,王秋覺得這個愛學(xué)習(xí)的孩子應(yīng)該是看到了她上學(xué)期的成績單,才對她改觀的;至于漢妮和吉蒂還是總看她不順眼,倒是小透明朱莉安和拉爾,他倆有一次中午碰到王秋,主動和她說了話;維克繼續(xù)當(dāng)他的調(diào)皮鬼;而莫里感覺長大了一些,至少不再和維克狼狽為奸了,
悠揚的琴聲響起,大家都靜了下來,跟著鋼琴輕聲和著,蘇珊每節(jié)課之前都會彈奏一遍這首曲子,叫《玫瑰人生》,在法國屬于一首家喻戶曉的民謠,基本上人人都能哼唱兩句,王秋剛開始也不會唱,跟著大家一起,漸漸的也就學(xué)會了,
整首曲子曲調(diào)憂傷,在她看來,蘇珊如此鐘愛這首曲子,恐怕和她人生的不得志有關(guān),畢竟任何一個有音樂夢想的人都不愿意畏縮在一個家鄉(xiāng)下小學(xué)里,
“大家唱的非常好,”蘇珊拍了拍手,“我們今天學(xué)習(xí)一首西班牙的民謠,大家把書翻到第二十四頁,”
教室瞬時只剩下唰唰的翻書聲,
“這首曲子叫《信封上的鈴鐺》,西班牙人過圣誕節(jié)時唱的歌謠,在座的有沒有會唱這首曲子的?”蘇珊問道,
沒有一個人吭聲,即使是愛現(xiàn)的漢妮也乖乖的坐在位子上,
“唔,那有沒有懂西班牙的同學(xué)?”蘇珊又問,
依舊無人應(yīng)她,
“好吧,雖然書本上把歌詞翻譯成了法語,但是我覺得還是原汁原味的最動聽,”蘇珊說著,“我先用西語唱一遍,如果能跟得上來,就一起唱吧,”
她說著,雙手復(fù)又放在鍵盤上,微微閉上眼睛,輕快的旋律立刻傳遍整個教室,
蘇珊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她的聲音非常好,屬于那種偏低的女中音,有些像中提琴的音調(diào),而且她唱起曲子來是真正投入感情的,即使王秋沒有聽過這首民謠,也聽不懂蘇珊在唱什么,可是一股愉悅歡快的感覺頓時充滿她的心中,
“好了,大家覺得這首曲子怎么樣?”蘇珊問,
“非常好聽,蘇珊老師,你叫我們唱吧,”漢妮大聲說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學(xué)會這首曲子,
“呵,不要著急,我們先從歌詞開始,”
蘇珊把西語的歌詞寫在黑板上,然后她念一句,大家跟著念一句,“天使在搖鈴鐺,”
“它帶給我們新的希望,”
……
在座的孩子沒有人懂西語,只是跟著老師機械的模仿者發(fā)音罷了,王秋雖然對幾個單詞看著眼熟,但也只是眼熟而已,和其他同學(xué)沒有兩樣,也只是不斷重復(fù),以期望熟練,畢竟這首民謠確實很好聽,心情好的時候隨口哼哼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孩子的學(xué)習(xí)能力總是最強的,很快大家都能跟著鋼琴一齊唱出來了,雖然杰瑞還有維克唱的很跑調(diào),可是混在眾多童聲里,倒也別有滋味,
臨下課只剩下五分鐘,蘇珊曲調(diào)一變突然彈起了生日快樂歌,
難道今天還有人過生日?王秋想著,
蘇珊一邊唱著,頭卻往王秋這邊轉(zhuǎn)來,臉上掛著微笑,即使她長得并不怎么好看,可是這個微笑在王秋看來卻很美,
杰瑞很快明白過來,也跟著蘇珊一起唱起來,他是對著王秋唱的,胖胖的臉很可愛,
其他人見狀也跟著一起唱,雖然很多孩子并不知道今天是誰的生日,但他們臉上卻都掛著祝福的微笑,哪怕是維克和漢妮也不例外,不管是誰,長了一歲都是值得慶祝的,
蘇珊看著愣愣的王秋,不由停下鋼琴,笑著說,“今天是艾德琳七歲的生日,我們一起來祝賀她吧,”
隨即琴聲又起,漢妮幾個面色微微變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恢復(fù)了正常,繼續(xù)唱著生日快樂,只不過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尷尬,
教室里溢滿了溫馨童真,即使之前各有恩怨,可是此刻也都埋在了善意的微笑之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令王秋感動,這樣溫暖的美好,她前世真的從未遇到,
心智成熟冷清的大齡女人此刻眼眶卻中涌出了一絲熱意,但很淺很淺,不過臉上的笑容卻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