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海云琛收起笑臉,站起身來,走近前來,定定地望著她,“你那么聰明,沒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只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她是怎么躲過別人的重重監守,又是怎么逃出預謀下的陷阱的?她是如何舉步維艱地從一無所有走到集團總裁這樣的位置的?一想到這些,我就莫名地感到心疼。一個如此天姿聰穎出類拔萃的女孩子,怎么會有人這么沒眼光,竟然將天才當成廢品給賣掉?你說這種人,是不是世上最大的傻瓜?”
他站在她面前,動情地訴說著,聲音婉轉低沉,富有磁性,一如悅耳的絲竹之音,聽來令人心旌動搖。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來,作勢想要撫上她的臉,她警覺地退后一步,躲開了他的魔爪。
“海少是準備寫勵志小說嗎?”未來微笑,一雙大眼充滿無邪,“這個題材很不錯,你若是出書了我買一百本!”
他把手悻悻地收回來,知道她在裝瘋賣傻的,也不和她較真。
他苦笑一聲,嘆息說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在你心里,只有元帥對你是真心的,值得你珍惜;別人的真心,你就可以視而不見甚至隨意踐踏嗎?”
“海少這么說我可不樂意了啊,怎么就上綱上線了?我可從來沒有讓你對我付出什么,何談踐踏二字?”未來奇道。“感情的事,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有人規定你愛我我就必須愛你嗎?如果是這樣,那可夠你忙的。你周圍圍著那么多女孩子,你愛得過來嗎?”
這很明顯是對他的一大諷刺了,一個處處留情的花花公子,有什么資格說真情真心的?
在這一點上,他自知不敢和元帥比。除了這一點外,他自認沒有哪一方面輸給元帥的。除了,他比自己先認識張未來外。
命運總是這樣捉弄于人。
當你年輕時,意氣風發,心高氣傲。以為人生不過如此,隨心所欲地對待,當你決定認真時,卻發現為時已晚。
“你是因為我過去的花心風流史,所以才拒絕我的嗎?”他覺得找到癥結所在,趕緊表明心意,“我已經洗心革面,沒有再和任何一個女孩子來往了。我之前犯錯,就是因為沒有遇到你。所以我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風流史,你要負責!這么多年,你都到哪里去了,為什么現在才出現在我面前?”
未來吃驚地看了他一眼。對他這倒打一耙的論調感到啼笑皆非。
說來說去,反倒還變成她的錯了?
“這不是我的錯,你也沒有錯。只能怪我們沒有緣份罷了。”
如果有緣,前生便該遇見。又怎么會等到再經一世,讓別人捷足先登?
“再者。你不覺得,我們性格不和嗎?好像我們每次見面,都是針尖對麥芒的。”
“哪有啊?除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因為不了解,所以有點輕視,才會有那樣的誤會……”他瞪眼,干巴巴地解釋道。
“好了,討論這些都沒有什么意義,”未來打斷了他的后續話語,“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已經訂婚了,而且無法回報你的情意,你把真心留給珍惜你的人吧!”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可我不想要你!”未來忍不住沖口而出說道。
這句話說完,場面頓時變得尷尬難堪起來。
這對于一向春風得意求仁得仁的海云琛來說真是個不小的打擊。
從來沒有這么費心竭力去追求一個女子,從來不曾有人對他表示出嫌棄或厭惡,更不曾想過他付出努力竟然是失敗的結果。
這令他難以接受。
他那么高傲的人,主動放下自己的驕傲與自尊,只希望對方能正視一下他的真心,然而對方卻毫不留情地予以拒絕。
這不僅事關面子問題,更難里子都輸得一敗涂地。
“張未來,你真絕情!”他凄涼一笑,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憂傷與心痛的感覺。
“我做不來像你那樣多情,所以只好絕情。更何況,我本來就對你無情。”既然話已經說出口,覆水難收,索性就惡人做到底了。“說實話,對于你所說的真心,我表示懷疑。你對我不過是出于獵奇心理罷了,假如我真的愛上你,下場也不過和你之前交往的那些女人一樣,等你新鮮勁一過,轉眼就棄如敝屣,那又何必?”
海云琛默默地注視她半晌,忽而放聲大笑,笑聲高亢卻又帶著悲涼的意味。
“所以說,一個人絕對不可以犯錯,一旦有了前科,就再也無法重新做人!”他笑聲漸漸歇了下來,似乎笑得太過用力,眼里竟然還溢出淚來,他趕緊伸手擦掉。“又尤其是張總這樣追求完美的人,呵呵。”
說到前科,她又想起自己屢次不經意向元帥撒謊,元帥也曾拿這個對她說事,她當時心里也有點不痛快。現在聽他這么說,倒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只不過,她并不是因為他有前科才拒絕他的,本來她就已經心有所屬。
未來也沒什么話好再說的,海云琛那么聰明的人,又心性高傲,受到這樣的拒絕,想必會懂得適可而止的。
她轉身欲走,身后卻突然響起他清冷的聲音:“張未來,你敢不敢試一試?如果你選擇和我在一起,到底結果會是怎樣?你沒有自信讓我這一生一世都只愛你一個嗎?人生有了這樣的挑戰,不是更刺激?”
未來腳下一頓,心下訝然,她還以為他會放棄了呢,沒想到這廝還挺執著的。不過,不管他再說什么,她都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了,再多的爭論,也不過是讓局面沒完沒了地僵持下去而已。
未來向前踏出一步,海云琛接著又問了句:“你就不考慮一下?”
她繼續向前,他繼續游說:“如果你不考慮我,我就考慮孟儀珠咯?”
語氣中似乎帶著微微的威脅之意。
未來不理,繼續前行。
“我會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她,會把你十一號的計劃告訴她,我會給她一切,你所擁有的,她也會擁有。我知道,你一直在針對她打擊她。我這個人心胸狹隘,十分記仇,如果有人讓我不痛快,我也要讓她不痛快!”
未來停下腳步,霍地轉過身來,一雙清澈的眸子中泛著冷冽的光芒。她深呼吸著,以便平息心中翻滾的怒意。
“海云琛,你真卑鄙!”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都是你逼我的!”他也低低地從齒縫中擠出聲來,仿佛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她絕對相信他所說的是真的!他完全干得出來!
“明明是你在逼我!”未來突然爆發地吼了一聲,眼里慢慢蓄了淚,身體有些簌簌發抖。“海云琛,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你們都要這樣欺負我?為什么我要遭受這些不公平的待遇?為什么我不能過點舒心快活的日子?為什么?為什么!”
前世里懵懂無知的少女被父母遺棄,轉賣他鄉,遭受丈夫的凌虐粗暴對待,每一回想起那咬牙苦撐的八年無望生活,都讓她有種大夢一場的感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顧一切撈取到大量金錢,志得意滿回到老家,準備狠狠報復羞辱曾經輕視她的家人,問問他們到底是什么原因狠心賣掉她。可惜天不從人愿,還未見到家人,就在途中被人謀殺……
幸而老天垂憐,給了她重生再來的機會,也弄清楚了被拐賣的原因。一路輾轉跋涉,漸漸嶄露頭角,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而當初拋棄她的人們,就近在眼前,她正準備揭開真相,給孟家人狠狠一擊,以紓她兩生以來久藏的怨氣……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識破了她的身份,不僅想破壞她的計劃,更要大力扶持她痛恨的人,讓她無法一抒快意,一想到好不容易經歷了這么多,也準備了這么久,就這樣功敗垂成,怎么能不讓她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海云琛見她淚落如雨,一副悲憤凄涼的模樣,心中不由一緊,竟是跟著難過起來。他大踏步走上前去,伸出雙臂,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抱住,不停地向她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明知道孟家人傷害了你,現在卻還要助紂為虐,再對你施加新的傷害,我也覺得自己太卑鄙了。你別傷心,我不會這么做的,我剛剛就是嚇嚇你,跟你鬧著玩的!”
未來一邊抽嗒著,一邊留神聽他說話。聽到他這么說,她心里稍安。鼻間有點堵塞,似乎有鼻涕要流出來,意識到他抱著自己,她輕輕掙脫開來,背轉身去,從包包里取出餐巾紙,擦了眼淚鼻涕。
再轉過身來,她的雙眼微腫,但眸子卻如清泉滌過的石子一般晶瑩透亮,讓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我想回家了。”她顯得有點疲倦。剛剛彼此的心理博弈和唇槍舌戰,讓她有點心力交瘁。
“好,我送你下去!”他欣然點頭。一向堅強倔強的女子突然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更加令他愛憐心疼不已。
女人的眼淚,利用得好,便有化百煉鋼為繞指柔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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