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是沒想到,這兩人居然真認識,還以為接下來兩人就要上演相認戲碼,卻不想,寧婆婆突然發難,抄起了旁邊的裝飾花瓶就沖著天機子砸了過去,并指著門口嘶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與寧婆婆的態度既然相反,天算子卻是一臉驚喜的道,“寧師妹,你怎么還是這般火爆脾氣,我……我沒有惡心,以前那些事情我都可以解釋的,燕師弟那?他在那里?我找了你們幾十年了……”
寧婆婆這幾本天就在憂心沈無憂,心中情緒波動很大,現在又聽到這個當年奉師門命追殺他們的罪魁禍首提起燕時,當場就炸了,痛苦的撕喊道,“你給我滾,我用不著你說教,更用不著你找,燕時死了,早在當初被你們緊追不舍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他是被你們給害死的,是你們害死了我的燕時,我不找你們算帳就已經算是仁慈了,你們也別來惹我,我孤老婆婆子,就想安安生生的活著,你找我們做什么……此生此世,我都不想再見到你,你給我滾滾滾……”
柳蕓一愣,她還從來沒有見到寧婆婆發這么大的脾氣,想起醫生的叮囑,想到小老板臨行前說的話,千萬不要讓婆婆受刺激,她趕緊的看向婆婆,果然見她面色蒼白,一臉的哀傷絕望,一副隨時會倒下的模樣,這得受到了怎么樣的傷害才會變成這樣,柳蕓心中一緊,趕緊的上前扶住了寧婆婆沖著天算子道,“這位先生,我們老太太身體不大舒服,受不得刺激,你要不先走吧……”
“啊……”天算子還沒有從燕時已經死了的消息中驚醒,只是愣愣的做出反應,人卻并沒有依照柳蕓的要求走人,他天算子算盡天下,卻難算已,因為當年之事,他切身參與其中,并有直接的因果關系,所以這么多年以來,他曾無數次起卦,可就是算不到半點關于燕時與寧歸的消息,他本以為這兩人應該安然的生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卻不想,原來早在當年他們追殺他們的時候,燕北便已經死了!
心中一疼,天算子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
“你以為,你以為什么,你憑什么你以為,你這個兇手,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燕時,是你,你還我的燕時來……嗚……”寧婆婆放聲尖叫,聲音嘶啞難聽,整個人激動的都打晃,柳蕓急的不行,卻沒一點辦法,她要扶著婆婆,便沒有辦法去趕天算子走,光是嘴上喊著顯然不頂用啊,因為天算子完全沒有打算聽她的話。
“寧師妹……”天算子痛苦的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中已經滿是堅定,“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們,我還沒有補償你們彌補我的過錯,我不能走,寧師妹,你告訴我當初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燕師弟他會……”
“滾,誰要你補償,滾滾……”寧婆婆氣的破口大罵,甚至掙脫了柳蕓的手去推天算子,可是她的身體顯然已經到了極限,情緒一激動,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便軟了下去,要不是柳蕓一直在旁警惕著使勁扶了一把,但她必竟力氣有限,如果不是不遠處的天算子伸出緩手,只怕寧婆婆早就摔到地上去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柳蕓對天算子也沒有好脾氣,誰讓他一來就氣暈了婆婆,早知道這樣,她不該放這人進來的,柳蕓后悔的不得了,心中對小老板無限內疚,覺的自己有負小老板的囑托。
在與天算子合力將寧婆婆搬回房間后,柳蕓立馬兇巴巴的指著門口沖著天算子道,“都是你氣倒了婆婆,你還在這里干什么,還不敢緊的走。”
天算子不為所動,只道了一句,便成功的讓柳蕓改變了主意,“我懂醫道,我能救她,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問江獨秀,我是他師父。”
柳蕓一愣,接著便氣急敗壞的沖天算子道,“你能救,還傻站著干什么那,還不敢緊的救,要是婆婆有個三長兩短,小心我跟你拼命!”
天算子被柳蕓瞬變的態度嚇了一跳,心想女人心果然難測,剛剛還在趕他,現在又肯讓他求寧師妹了,不過他也沒有反駁,趕緊的坐到了床前,一手搭上了寧婆婆的手腕上。
柳蕓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必竟雖然寧婆婆與面前的這位老人似有仇怨,但是老人看上去仙風道骨的,穿著什么的都是相當的精細,不是她們這些普通人置辦的起的,所以她猜想天算子應該非福則貴,再加上他聲稱是江先生的師父,而且還一臉內疚的模樣,想來不會害寧婆婆,所以才讓他一試的。
必竟不管是叫醫生還是送醫院都需要時間,一來一回的,她深怕婆婆被耽擱了。
天算子的手指一搭上寧婆婆的脈搏便愣在了那里,他見寧師妹一臉的病容,形容憔悴,以為對方生病了,卻沒有想到她居然病的這么重,修為全都不見了不說,整個身體也跟漏洞似的,經脈全部堵塞,比之普通人都不如,卻不知,這已經是沈無憂每日用靈氣梳理過后的情況了,沈無憂重生前的寧婆婆的身體比之現在更不如,是那種隨時都有可能病故的糟糕情況。
掃了一眼寧婆婆已經全白的銀發,天算子心中想著,怪不得,寧師妹會顯的這般蒼老,如果不是師妹先認出了她,只怕他都認不出她來。
“唉……”
天算子感嘆了一聲,卻嚇的柳蕓一跳,還以為婆婆怎么了那,緊張的問道,“怎么了,婆婆的身體情況到底怎么樣了?”
天算子聞言搖了搖頭,轉而摸出一卷牛皮袋來鋪開,手指劃過,而后停留在期中一根上,半點沒猶豫的將其抽出便扎在了寧婆婆的閑上,直到十三根銀針全數用上,他這才回答柳蕓道,“沒事,我扎幾針,寧師妹半個時辰就能配,一會我再開幾服藥,你記得按時給她喝,對了,以前的藥要先停掉,免的沖突。”
柳蕓有些猶豫的道,“這……這個我做不了主,我得等婆婆醒了問她?!?
其實柳蕓就是用天算子應應急,長期用他的藥,柳蕓有些不確定,婆婆會不會同意,她自己肯定是不能做決定的。
天算子笑了,有點戒心不錯,他有些欣慰的問道,“你叫她婆婆,你是她孫女嗎?”
柳蕓一聽,敢緊的搖頭,“不不不,我只是婆婆孫女店里的員工,小老板與江先生有事外出了,所以我來照看幾天婆婆。”
天算子一愣,這才仔細的抬頭看了看柳蕓,觀其面像,確實跟寧師妹沒有因果關系,得,他這是關心則亂,鬧了烏龍了,見柳蕓提到江獨秀,他好奇的問道,
“哦,這樣啊,不知道她的孫女是……?”
柳蕓覺的這也沒什么不可告訴別人的,便回道,“我們小老板姓沈,名無憂?!?
天算子心中一動,這名字跟他那徒弟搭檔的名字一樣,會這么湊巧嗎?他緊跟著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她跟我徒弟去那了?”
柳蕓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急事,人命關天的急事,要不然小老板也不可能把生病的婆婆留家里?!?
天算子微微的擰起了眉頭,他這次來的目的,可是要將江獨秀帶回去的,如果能夠讓他換個搭檔那就更好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對方會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寧師妹的孫女,可是姓沈……她不是寧師妹與燕師弟的孩子嗎?燕師弟到底是怎么死的……種種凝問涌上心頭,天算子的心情相當的復雜,他急切于知道答案,可是卻算不出任何東西來,因為這幾人的困果與他相連,除非他再動用禁術。
天算子一生都與人為善,除了燕師弟與寧師妹以外,從來沒有覺的對不起誰,就是江獨秀,也不過是覺的困果牽扯而已,對自己當初的一句話害的剛出生的江獨秀被人厭棄,他雖內疚盡可能的彌補,可是卻不會覺的后悔,因為他說的是實話,怪也只能怪世人愚昧,可是在燕師弟與寧師妹的事情上,他卻是真真實實的做錯了。
天算子出身蜀門,一生有兩個師父,一個引他修行的古奇峰,別一個是看出他天賦教他現在這一身本事的掌教。
自他被分配到古奇峰的手里為止,古奇峰便一直對他照顧有加,更是不曾虧待他,而且在修行上,也是有問必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是真的將對方當做父親一樣尊重的,可是誰知道他的君子面孔下會藏著另一面,寧歸偷盜了師父的東西還污蔑師父,燕師弟更是趁亂將寧歸救走,并且打傷了自己的師兄弟,整個門派都向修行界發了通緝令,他又怎么知道這是假的,幾乎是用盡了全力來追擊這兩人,其他人都松懈下來了,他依然認真的追捕,師父養育了他這么多年,他總要回報師父一二,抱著這樣的想法,雖沒有成功的將這兩人帶回,但是卻將燕時重傷,迫進了云南地界。
再之后,他本來是要追上去的,可是師門卻傳來了招所有弟子回去的信息,他最后只能無奈放棄,返回了師門,卻不知道這一去差一點就喪命于古奇峰的手里。
那種靈魂被從身體內往外擠的感覺,他到現在都還能想起來,事情就仿佛發生在昨日一樣那般清晰,一向對他關愛有加的師父露出了真面目,什么師門召集令……不過是古奇峰騙他回來的借口而已,他的直實目的是為了奪吞自己的身體。
如果不是他抱著孝順的心思,將師父交給他的珍貴丹藥偷偷的藏了起來,準備留著以后給師父用,也許他就會被古奇峰控制奪舍成功了。
被突然襲擊,他使出了保命的手段,逃到了掌教的門前,這才終于被救回了一命,而已經放棄自己的身體跑到他神識里的古奇峰,被掌教從神識里剝離出來,因為沒有身體寄居,已經入了魔的他,最后落了個神魂俱滅的下場,在他茫然無錯的時候,是掌教將他收到了自己的門下,檔住了門里的那些流言蜚語。
此時的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替燕師弟與寧師妹平反了也不能彌補一二,不管他怎么尋找,都找不到這二人的蹤影,他們二人此后再也沒有出現在修真界,大好的前途全沒有了。
幾十年眨眼便過,他都老了,還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到燕師弟與寧師妹,卻沒想到人生處處都有意外。
看寧師妹的樣子,燕師弟似乎去世的很早,要不然她不可能那么大的怨氣,他有心想知道當初的事情,心里便打定了主意懶在這里,所以在柳蕓再一次趕他出去的時候,他直接道,“我是京城人,我是來找徒弟的,他不在,我當然要在這里等他,他房間在那里,我有些累了?!?
柳蕓被天算子的厚顏給震驚住了,沒想到轉眼間人沒趕走,反要懶在這里,她更加后悔自己當初給天算子開門的行為了,氣憤的道,“你……你,你怎么可能這樣,婆婆不喜歡你,醒來要是看到你還在這里受刺激了怎么辦,你不是說要補償婆婆嗎?怎么連這一點也不替婆婆著想?”
天算子一副高深莫測的道,“我正是為了她著想才要留在這里啊,她這身體情況太不好了,不能再耽擱了,我留在這里,可以給她調養,每天早晚針灸,決對比任何醫生都管用,不用一個月便可讓她像普通人都健康,你不信我,你就去打電話問我徒弟去?!?
“你說的是真的?”
柳蕓一愣,不知道天算子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小老板走后,季經理曾經請醫生上門看過,婆婆的身體情不好,人老了各種功能都下降了,這是自然現像,再一受刺激可不就病了嗎,醫生也沒有什么有效的辦法,只是開了藥讓婆婆靜養,但是現在卻有人告訴她婆婆可以治好,是真有本事,還是大言不慚?
這事關重大,她不好拿主意,準備先打個電話給小老板,問問看小老板的決定,順便證實一下面前老人的身份,只是可惜,沒打通,柳蕓一下子就急了,更加拿捏不定,眼看婆婆有蘇醒的模樣,只能趕緊的將天算子帶到了江獨秀的房間內,讓他沒事別出來刺激婆婆,便趕緊的又回到了婆婆所在的房間。
至于天算子的去留問題,柳蕓一個小小的員工實在是不好拿主意,見沈無憂的電話打不通,便將這事告訴了季飛揚,讓他來拿主意。
季飛揚每天下午店里不忙的時候都會來看看寧婆婆,接到柳蕓的電話,不顧中午正忙,打包了幾份飯菜后,便急勿勿的開車趕往了沈憂的家中。
而在季飛揚還沒到來的這一段時間里,天算子已經將江獨秀不大的房間打量了個遍,房間格局是小了點,不過東西挺全的,整個房間內都是他徒弟的生活痕跡,看的出來,他在這里生活了有些日子了,出門了幾天,房間內都還殘留著他身上溢出的煞氣,使的整個房間不用開空調都無限涼爽。
眼角掃過電腦桌微微一頓,天算子緩步走了過去,將被水杯檔住了一半的相框拿起,仔細打量。
照片上年長的老太太顯然就是他寧師妹,只是比現在的情況更加不如,一臉的死氣,整個人瘦的如同皮包骨一樣,在她的旁邊是十四五歲,一臉笑容明媚,長相出眾的女孩子,但是依然擋不住她的短命相,此女注定一生坎坷,所遇非人,死于非命!
站在寧師妹的旁邊,莫非這就是沈無憂?
天算子越看相片臉色越是凝重,嘴里喃喃自語道,“這,這不對啊!”
是他的能力退步了,還是這祖孫兩人全都被改命了?
照片有些發黃,上面還有一小塊污漬,應該是老照片了,按著上面的面相來算,寧師妹應該當早就已經去世了才對,可是為什么……寧師妹還活著,而且面相大變,當然,他不是在詛咒寧師妹,他比任何人都想寧師妹活著,他只是出于職業的好奇,還有這個少女,命運坎坷的她又怎么可能置的下現在的家產,更不可能成為修士……
怪哉,怪哉……這事,太奇怪了。
天算子驚覺自己可能有些想當然了,一心認定沈無憂會拖累江獨秀,怕江獨秀對沈無憂有了特別的感情后錯過他的貴人,他本來打算這次一定要帶走江獨秀不可,來的路上還想著如果他不合作,自己該怎么辦,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多,也許事情與他想像的并不一樣,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做出了留下來的決定,這給他留出了不少的時間可以觀察……他心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會不會沈無憂便是自己徒弟的貴人?但是很快便被他搖頭否定了,因為時間線不對,但是沈無憂與師妹身上的反常又怎么算?這不一定是超出常規了嗎?天算子覺的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差一點就質疑自己的本事了,思前想后,他決定與沈無憂見面后,看一看她現在的面像,再做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