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三軍被破,只余下將略不多的李奎得以撤回陽城時,二人便覺得這事不對,今日又在堂上出了這么一件事,頓時醒悟。
不僅李奎有問題,甚至可能李逵所部兩萬余人皆有問題!如此,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對方所在的陽翟駐軍將危矣。
要知道,楊軒的“愚兄”吳嘉可還在那呢!
陽城時,吳嘉破圍接應(yīng)李奎撤離,楊軒順路便將他們安排在了同一個城池駐守,另遣劉旭協(xié)防,可以說,他在盟軍中最大的支持力量都在里面了。
想到這兩人身亡所造成的后果,楊軒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悲憤交加。
“如此陰毒的手段……”
白塵憂心的拍了拍楊軒的肩膀,道:“事情未定,尚有轉(zhuǎn)機?!?
楊軒沉默點頭,堂中寂靜了好一會,他終于平復了心情,眼神冷冽語氣決絕道:“新鄭部分兵兩萬,與我自領(lǐng)荊州軍,馳援陽翟!
諸位,陽翟斷不可失,此乃許昌門戶所在,若失,盟軍危矣,望諸位勉力!”
堂下諸位非不明事理之人,哪怕剛剛發(fā)生這么詭異的事,他們也快速壓下心中的恐懼與疑惑,遵從命令,各自遣派信使往各諸侯,告知情況。
而楊軒也立刻下令召集全城兵力,除卻守備兵力一萬,剩下的三萬荊州軍迅速西去,而黑槊龍騎因操練不久,正處于起步階段,沒有實質(zhì)的戰(zhàn)斗力,所以同樣留在了許昌。
陽翟距離許昌不過八十里,就算晌午出兵,次日便至,更何況楊軒一刻都不敢耽擱,只攜帶三日口糧,一切從簡,披星戴月而行。
終于,在次日的凌晨六時,天蒙蒙亮之時,這支風塵仆仆但毫無怨言的部隊終于遠遠的望見那座巍峨的大城了。
陽翟一切如故,因李會出兵亦是不久,故而尚未抵達附近,楊軒反倒成了“兵臨城下”的第一支軍隊。
而此時表面平靜的陽翟,卻散發(fā)著一股讓楊軒感到厭惡的氣息,那是發(fā)自心底的感覺,是通過帝王心經(jīng)傳到腦海的絕對直覺。
他叫來一名信使,將一封早已寫好的信遞給對方,囑咐道:“將此信親手交予后將軍吳嘉,切記,要確定對方一定是吳嘉,不得有誤?!?
“諾!”
信使對這條命令有些疑惑,不明白要確定對方是不是吳嘉是什么意思,但還是騎快馬離去,楊軒則傳令全軍歇息,皺眉看著城池,感受著那令人窒息的氣氛。
既然危險還沒有爆發(fā),那么若能使吳嘉等人提前知曉此事,說不定真的能控制住局面。
信使至城下,剛要開口喊話,上面便有人出聲道:“來者何人?”
聽著這略帶生硬的聲音,信使有些意外的抬頭,凌晨六時,正是門吏最倦怠的時候,到城下沒人給開門是經(jīng)常的事,沒想到這人居然如此稱職。
“驃騎將軍信報,速開城門!”
上面那藏在朦朧霧氣中的身影靜默了兩秒,才用那生硬毫無感情的語氣道:“好的?!?
隨著轟隆的聲音,城門打開了一個縫隙,正好容信使騎馬進去,信使并無疑心,迅速入內(nèi),問清楚后將軍的位置后便徑直向著吳嘉的住所而去。
一路上暢通無阻,甚至在街道上看不見一個人影,仿佛置身死城,朦朧的霧氣縈繞在四周,給人以不真實的感覺。
信使覺得心中有些發(fā)毛,快馬加鞭終于抵達了目的地,下馬敲門,信使退后兩步耐心等待,過了好久,他幾乎要以為里面沒人的時候突然有聲音傳出。
“誰啊?”
“驃騎將軍信報,請速去稟報后將軍?!?
門那頭沒了動靜,信使聽不到腳步的聲音,但對方仿佛離開了。
過了好久,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張蒼老的臉漏了出來,沙啞道:“進吧,后將軍在客堂等你?!?
信使作揖,側(cè)身鉆進只敞開一點的大門,在老人的引路下前往客堂。
客堂內(nèi),有雄壯身影端坐于上,虎背熊腰,粗獷豪邁,正是吳嘉。
“驃騎將軍……有什么事?!?
剛進到客堂的信使聽到這話,卻是猛然緊繃了起來,心中不住的打鼓。
原因無他,乃是因為對方和外面那些人一樣,行為遲滯,語氣生硬,面無表情。
聯(lián)想至出發(fā)前楊軒的囑咐,他的心中浮現(xiàn)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這個后將軍,莫非是假的?!
念頭一生,便一發(fā)不可收拾,一時間就連吳嘉的問話都忘了回,但后者也沒催,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神看著他。
等待信使平復了心情,深思熟慮后嗓音略帶顫抖道:“驃騎……驃騎將軍說,擔心大人無酒,令我送上美酒……”
說著,他將自己的水袋接下來,顫顫巍巍的舉過頭頂,同時在心里狂罵自己。
居然想出了這么個蹩腳的理由!
看著高高舉起的水袋,吳嘉沒有出聲,靜靜的看了一會道:“好?!?
話音剛落,信使眼前忽然一花,視野再次清晰時他才驚愕的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在陽翟城門處。
方才的一切仿佛黃粱一夢。
城門上,有士兵倚著城垛打瞌睡,并沒有立刻發(fā)現(xiàn)他,信使只好高聲喊道:“驃騎將軍信報!開門!”
這讓城門吏驚醒, 看到信使后連忙賠笑著點頭,讓手下把門打開。
門開了一半,信使無需側(cè)身便能進去,這次沒有問路,徑直往吳嘉住所而去。
府邸門前,信使當當?shù)那昧藘上拢锩嬗袔е胍獾穆曇魝鱽恚骸鞍パ秸l啊,大早上的……”
把門的是個年輕人,見是驃騎將軍的信報也不敢耽擱,進去稟報了一聲便讓信使自行進去。
于是,他再次見到了那個雄壯的身影。
“將軍?!?
信使單膝下跪作揖道:“驃騎將軍有密信傳來,只將軍一人可見?!?
披著睡袍剛剛被叫醒的吳嘉驚疑一聲,當即屏退左右,親自從信使手中接過那封內(nèi)容簡短的信。
敞開后,上述道:“李奎有問題,請大兄與劉旭先行離開陽翟,軍隊可隨后撤離?!?
意思很明確,讓他們兩個帶著親兵先跑,軍隊之后在撤,省得提前暴露他們。
吳嘉看著皺起了眉頭,但這種事總不會開玩笑,尤其這信還是他“賢弟”楊軒寫的。
下方,信使猶豫片刻,見吳嘉閱讀完畢后說出了入城時的遭遇,這讓吳嘉越發(fā)重視此事,深覺其中詭異。
“你跟我一起走?!?
吳嘉語帶欣賞的說道,這位信使能通過觀察識破幻想,還是有些機靈的。
他并不懷疑信使的話,同為豪門大族的吳嘉,對這方面頗有些了解,信使所述很多都能和他在古籍所看過的案例符合。
“是,大人?!?
“對了,你叫什么?”
“小人名,林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