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遠離了依翠園,三人才齊齊地大笑出聲,楊氏邊笑邊問:“大小姐,那白氏還真是可笑極了,什么江南總兵的女兒,八成是唬人的吧?這么沒見過世面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呢!”
云氏也跟著附和道:“妾以為自己出身低微,算是姐妹中最沒見識的,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呢,哈哈……”
崔氏也難得地沒有和云氏爭吵,跟著道:“就是,真真可笑極了,她還自以為是呢!”
“你們不知道,她只是總兵府一個極不受寵的庶女嗎?總兵也不過是正四品官,江南雖然富庶,但是總兵的油水缺少,所以沒見過好東西是應該的!”蘇惜沫淡淡地道,并沒有覺得這件事多么意外。
楊氏疑惑地問:“大小姐怎么知道那白氏在家不受寵?”
蘇惜沫微微一笑,道:“她身邊只有一個丫頭一個婆子,京里的官宦之家,就算是庶出,身邊也是丫鬟婆子成群,可見她不得寵。且……從她看我送給她的翡翠玉佛就能知道,她很貪婪,一個庶出小姐,但凡稍微得父親和嫡母的一點兒寵愛,必然會好生教導她規矩,哪里能這么失態?”
幾人聽了連連點頭,崔氏佩服地道:“大小姐果真是七竅玲瓏心,我們都被她唬住了,還真以為她是總兵府的什么了不得的小姐,我是聽說有些人家的庶出女兒,連體面的丫頭都比不上呢,估摸著這白姨娘就是如此!”
蘇惜沫但笑不語,怎么揣測那是她們的事情,她不過是借著這幾個人的口,把真相告訴蘇陽罷了,由她和王氏去說,蘇陽都會覺得她們是強詞奪理,但是借由這三位姨娘的口,蘇陽便知道自己錯怪了王氏,自然就會主動去化解這個誤會了。
并且,如果能順便讓白如意出一次丑,她也是很樂意的,她既然代替蘇惜沫活了下來,必然要為她好好地守護她的一雙父母。
算是彌補她前世無法去做的遺憾吧,俞氏,她的生母,已然不在了。這是她不久之前探聽到的消息,其實不去想也知道,杜青鸞死了,俞氏不可能會好好地活著,杜家怎么可能會容許杜青鸞的生母活下來呢?
那樣他們所做過的齷齪事情,永遠都有一個見證者在,多么礙眼?必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她只恨自己沒有早些把俞氏安排好,爭奪后位本就是一件兇險萬分的路,她殺出一條血路,最后卻倒在了一步之遙的地方。
因為那里,她愛的男人,她的嫡姐,甚至是她的生父同時在背后捅了她一刀,鮮血淋漓!
但是她不會讓杜青鸞和俞氏白白死去的,還有那個孩子,她辛苦九個月,拼命保全下來卻連一眼都沒見過的孩子,總有一天,她要杜家所有人,還有那個負了她一生的男人,付出血的代價!
蘇惜沫借口有事便自行離去了,她相信晚上蘇陽就會去看望王氏的,因為這幾個女人肯定巴不得盡快在蘇陽面前讓白如意丟一次臉吧?
果不其然,蘇惜沫走了沒多久,三個人也就散了,然后一個個找理由去探望了蘇陽。晚上的時候,蘇陽果然沒有去白如意的院子,而是直接去找了王氏。
第二天蘇惜沫再去看望王氏的時候,王氏的臉色和昨日簡直大相徑庭,仿佛突然盛開的花朵一般,容光煥發,春風滿面。
就連她身邊的丫頭青玉和紅玉都跟著笑逐顏開,給蘇惜沫行禮的時候都喜氣洋洋的。
“娘,今兒這院子里的人是不是都撿了銀子了?”蘇惜沫故意玩笑著問。
王氏向蘇惜沫招招手,將她叫道身邊,笑著道:“是不是你這丫頭搗的鬼?白姨娘的事情,傳的整個蘇府都知道了!”
蘇惜沫故作驚訝地張了張嘴,道:“不會吧?我可什么都沒做啊,我倒是聽說爹昨晚到娘這邊來了!”
王氏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這丫頭,鬼靈精的,不過這白氏也太不懂事了,若非一進來就惹得其他幾個不高興,也不會被傳得這樣難聽!”
“對嘛,我昨兒不過是給她送份大禮罷了,可真的無心要去讓她出丑,不過爹昨個兒是不是給娘賠禮了?”蘇惜沫問。
王氏的臉浮現一抹不正常的紅暈,掩飾道:“哪……哪有……我們也不過拌了兩句嘴,哪有賠禮那么嚴重!”
青玉和紅玉相視一笑,有些東西不言自明嘛,夫妻倆,自然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哪里還真有隔夜的仇呢?
幾個人正聊著,就聽到外面藍玉進來,道:“夫人,白姨娘過來了!臉色似乎很難看呢!”
“這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她還沒那個資格吧?”紅玉輕蔑地道。
王氏心情正好,不打算讓白姨娘過來惹她不快,便道:“就說我正忙著,沒空招呼她,讓她只管安心在自己院子里養胎便是,不必過來請安了!”
蘇惜沫卻朝王氏搖搖頭,道:“娘,人家既然特意過來了,若是拒之門外反而顯得咱們心虛呢,不如就聽她有什么說辭好了!”
白如意這么快救過來了只會顯得她愚蠢,聰明人這個時候應該若無其事地呆在自己屋子里,正好借這個機會,博取一下蘇陽的同情,豈不是比來找王氏發作,更加有利嗎?
王氏點點頭,朝藍玉揮了揮手,不一會兒,藍玉就帶著白如意及她的下人進來了,白如意隨便的屈了一下膝蓋,道:“妾給夫人請安了!”
“罷了,坐下說話吧!”王氏收起了笑容,淡淡地道。
白如意卻沒有依言坐下來,反而噗通一聲跪下來,委屈地啜泣了起來,道:“夫人,妾沒想到您這么不喜歡妾,妾知道因著妾和大爺情投意合,沒經過夫人同意就先成了好事,加上有了身孕,所以夫人生妾的氣,也是理所應該,但是……妾初來乍到,夫人就伙同幾個姐姐一起作踐妾,這……實在令妾痛心!”
王氏被她這種態度氣得不輕,怒聲道:“你說的什么話?我何曾作踐過你?”
白如意繼續嚶嚶哭泣,委屈的不行,邊哭邊道:“夫人欺妾年紀小,不懂事,故意讓妾換上那些其他姐姐們都不肯要的東西,讓妾被人笑話,難道不是作踐妾嗎?好歹妾如今也懷著大爺的骨肉,難道夫人就一點兒也不肯憐惜妾?”
“你……你強詞奪理,分明是你自己要求的,與人何干?”王氏憤怒地道。
“夫人不就是拿捏著這一點兒,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作踐妾嗎?妾的存在若是讓夫人這般生氣,那么妾就自請下堂,反正蘇府上下都不妾和妾的孩子!”白如意說完就泣不成聲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她越是如此做派,就讓王氏越發生氣。京中貴女多驕傲自持,輕易不肯露出這種矯揉造作的可憐來,所以王氏還真的十分厭惡白如意這種樣子。
蘇惜沫倒是對這一點女人很熟悉,畢竟沐自成的后宮就有好幾位來自江南的美人,個個我見猶憐,就算是哭都哭的分外動人,白如意顯然是無法相提并論的,不過路數倒是一樣,都慣于用柔弱掩飾她們的險惡,惡人先告狀,博得別人的同情。
無論是不是受了委屈,也要作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這樣才好將責任推到別的人頭上啊。不過,對付這種人也簡單。
蘇惜沫笑了一下,道:“白姨娘,您是說要自請下堂嗎?”
“反正蘇府也容不得妾了,與其讓妾繼續受人侮辱,不若離開倒也干凈!”白如意拿準了她現在有著身孕,不可能有人會把她趕走,蘇陽也不可能允許她離開,所以才敢拿這個說事兒。
蘇惜沫點點頭,敬佩道:“白姨娘果然是個有骨氣的女子,倒也令人欽佩……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如你所愿了!”
白如意驚訝地看著蘇惜沫,不能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還說的輕飄飄的,仿佛不過是件小事一樣。
王氏以為蘇惜沫又在任性了,趕緊拉了她一下,道:“沫兒……”
蘇惜沫回頭對王氏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朝蘇氏使了個眼色,才轉回來,對白如意道:“不過如今姨娘還懷著爹爹的骨肉,我們蘇家的骨血自然不能流落在外,還真是有些為難呢!”
白如意聽了,才松了一口氣,還真以為這臭丫頭真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一聽她說到孩子的問題,故意抹著眼淚,道:“妾……妾也很為難,若不是為著這個孩子和大爺,妾真的不會愿意一個人孤身來到京城,遠離父母雙親,卻還要受人冷眼,真的……”
白如意又痛哭失聲,仿佛她嫁給蘇陽是多么委屈的事情一樣,蘇惜沫和王氏對視一眼,都不屑地搖搖頭,還真是會做戲的女人。
若是真不愿意,怎么可能在蘇陽到了總兵府沒多久,就勾搭上了?她們可不信白總兵會將一個不得寵的女兒送給蘇陽做妾?
蘇惜沫接著道:“原來如此,看來白姨娘是很委屈呢,爹爹也真是的,怎么會強迫人家給他做妾啊,娘,我覺得有必要和爹好好說說,縱然他是丞相的長子,又是圣上信賴的得力臣子,也不該做出這種欺男霸女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