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沫看了一眼自己的人,也揮揮手,讓他們暫且離開了。
云貴妃這才開口道:“蘇王妃,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如今要立新君,而先皇的長子已經成了那副樣子,肯定是不能繼續為人君了,您心里到底是怎么考慮的?”
蘇惜沫想著云貴妃也太急躁了一點,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問她的意見了么?
蘇惜沫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不急不緩地說:“這件事可不是我能左右的,朝臣們不是正議論著呢么!”
云貴妃笑了笑,道:“最后拍板的肯定還是你們端親王府,誰手里有權誰才有說話的資格啊,而王府又是王妃您當家!”
云貴妃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這立新君的事情,蘇惜沫是有絕對的話語權的!
蘇惜沫一臉無辜地道:“貴妃娘娘, 此話不可亂說啊,我們端親王府一向是忠君愛國,不敢有任何逾越之處,您這樣說可就是折煞我們了!”
云貴妃看得出蘇惜沫是故意要跟自己兜圈子,可是現在她有求于蘇惜沫,也只能耐著性子忍下去了。
云貴妃嘆了一口氣,道:“看來蘇王妃還是不肯跟我交心,如今這宮里多半的姐妹都去了,連廢后都沒了,我是真心拿王妃您當自己人,才與你這樣說的!”
蘇惜沫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看著云貴妃,道:“貴妃娘娘抬愛,我實在受之有愧??!”
“蘇王妃,我也不跟你繼續兜圈子了,若是您肯支持潼兒為帝,以后這西楚江山,潼兒愿與您肚子里的孩子共享!”
云貴妃提出了一個,任是誰都難以拒絕的誘惑。
她認為,以蘇惜沫這種人,必然是貪戀權勢的,所以她肯定會被自己說動!
可惜她錯估了蘇惜沫,蘇惜沫只是微微一笑,道:“貴妃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我能理解您期盼二皇子成大器的心情,但是我幫不了您啊!”
“蘇王妃,難道我這樣的條件,你還不滿意么?我說出來的話,決不食言!”云貴妃以為蘇惜沫是怕自己出爾反爾,將來不兌現承諾。
蘇惜沫目光直直地看著云貴妃,道:“貴妃娘娘,你我都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兒,這樣的話,有幾分可信度,您自個兒心里清楚!”
“我可以立下文書!”云貴妃信誓旦旦地說。
蘇惜沫笑了笑,道:“當年世宗皇帝立下傳位詔書給我家王爺,可是太后和先皇欺王爺年幼,奪取政權,后來我家王爺捏著那份傳位詔書,卻使他成了先皇和太后的眼中釘肉中刺!”
蘇惜沫并沒有接著往下說,意思也很明確,她根本信不過云貴妃。
如果沒有云貴妃,二皇子當然是新君的好人選,也許順理成章級落在了二皇子的頭上。
但是云貴妃此人卻成了她的心頭之患,因為這個女人太有野心也太不可相信了!
云貴妃的臉色微微有些不好看,說:“蘇王妃的意思,就是不肯信任本宮?”
“的確如此,說句實在話,二皇子當皇帝我倒是不反對,畢竟都是先皇的血脈,但是您也要理解,我也要考慮我們王府的利益,人可都是自私的!”
蘇惜沫也不跟云貴妃兜圈子說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了,她不答應云貴妃,就是不愿意犧牲自家的利益!
云貴妃臉一僵,說:“你是不是怕我記著舊恨,以后會為難端親王府和王妃您?”
“不是怕,而是您一定會!”蘇惜沫說的很直白,完全不怕云貴妃會生氣。
誰讓現在她才是占據上風的人呢?
云貴妃著實氣的不輕,可是卻也不敢當面甩臉子,只是對蘇惜沫道:“本宮雖然是一屆女流,但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我們都是為了西楚的未來著想,本宮絕對不會因為死人恩怨而置大局不顧!”
云貴妃說的慷慨激昂,義正言辭,倒真是讓人有幾分敬服。
蘇惜沫卻只是笑了笑,道:“可惜我并不是個大肚能容的,我相信貴妃娘娘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卻不能相信我們的利益永遠都是一致的!”
現在云貴妃當然不會為了死人恩怨而置大局不顧,但是將來等到端親王府和皇權沖突的時候,云貴妃又會作何選擇呢?
這一天肯定會到來的,小皇帝會成長,有一天肯定要掃除那些羈絆他自由飛翔的束縛。
端親王府掌控者朝局,將成為他最大的絆腳石,她可不相信云貴妃母子到時候能看在今日襄助的份兒上,而手下留情!
所以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云貴妃這一刻能為了利益而與她握手言和,下一刻也可以為了利益將她置于死地!
蘇惜沫并不想冒險,她不如選個穩妥的人,交給自家祖父調教,即便將來還政于新帝,也不用擔心他會為了剪除端親王府的勢力,而對她的子孫下毒手!
蘇惜沫不是什么大義凜然的人,更不是什么為了大局就犧牲小我的人!
她坦然地承認自己的私心,因為你沒有私心,就注定要成為別人利益的犧牲品。
云貴妃對蘇惜沫的坦誠既感到無奈,又感到一絲絲說不出的佩服。
至少蘇惜沫是坦率的,而不是虛偽的!
“本宮要怎么做,才能讓你相信,本宮絕對不會食言?”云貴妃無奈地問。
蘇惜沫道:“除非您自動放棄太后的寶座!”
“你什么意思?”云貴妃不解地問,她忙活了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成為太后么?
后宮的女人,爬上皇后的位子并不意味著是勝利者,只有當了太后,才算是走到了頂峰!
因為只有在太后的位子上,才再也不必擔心別人覬覦自己的位置,隨時可能被人替換掉!
蘇惜沫笑了笑,道:“如果您承諾遁入空門,從此常伴青燈古佛,絕不染指政務,那么我可以考慮讓二皇子繼位!”
蘇惜沫知道,云貴妃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果然,云貴妃臉色一冷,道:“這個未免太荒唐了,本宮憑什么要出家?”
“因為我不相信你啊,您坐在太后的位子上,我就會提心吊膽,擔心你哪一天突然就改變了主意,想要殺了我!”蘇惜沫說。
云貴妃氣的緊緊攥住了拳頭,道:“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知道這個要求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那就什么也不必談了,二皇子是絕對不會有機會繼位的!”蘇惜沫也給了云貴妃一個明確的答案。
“你以為你不同意,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么?”云貴妃也不想繼續和蘇惜沫妝模作樣了!
蘇惜沫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要是有別的辦法,就不會邀我來此喝茶了!”
云貴妃臉都氣白了,道:“蘇惜沫,你實在欺人太甚,我已經如此求你,你竟然還百般刁難!”
“我沒有刁難你,也不必刁難你,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要讓二皇子當皇帝!”蘇惜沫故意說得很慢,笑容里有幾分不屑。
云貴妃咬著牙道:“你信不信,本宮可以讓你無法走出這座摘星樓!”
“不信!”蘇惜沫漫不經心地回答。
云貴妃道:“你剛剛喝的茶里有毒,你不怕么?”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偷偷把咱們的茶杯調換了,我想你不會給自己下毒的!”蘇惜沫笑了笑,能在她面前下得了毒的人,除了云鶴絕沒有第二個人!
云貴妃瞪大了眼睛,捂著自己的嘴巴,趕緊喊道:“來人……來人……”
“不要大驚小怪的,這里是解毒丸,你吃下去吧!”蘇惜沫丟給云貴妃一粒白色的藥丸。
云貴妃看了她一眼,有些遲疑,似乎是不敢吃。
蘇惜沫無所謂地道:“吃不吃隨你,反正你已經中毒了!”
云貴妃聽了這話,才不得不吞下藥丸,然后才松了一口氣,道:“你真是個可怕的對手!”
“所以我才更加不能讓你當太后,因為我也覺得你是個可怕的對手!”蘇惜沫笑著道。
能從一個小小的美人,幾年間就躍居貴妃之位,還在皇后之后誕下皇子,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辦到的!
云貴妃笑了笑,道:“我該感到榮幸么?能讓您把我視為對手!”
“也許吧,能活到現在,就已經證明你的能耐了,要知道,多少人都死在了寧王的鐵蹄下!”
因為那些記憶都被雪球抹去了,所以現在他們所記得的都是寧王帶領的兵馬攻入京城,屠殺百姓,死傷無數的畫面。
而并不知道,寧王帶來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云貴妃苦笑一聲,道:“要活下來的確不易,所以我才要盡力爭取,活的更好!”
“當皇帝,做太后,就算是活的好么?你難道看不到,太后和先皇最后的下場么?”蘇惜沫問。
云貴妃卻道:“那只能說明他們無能,我和我的兒子不會!”
“你倒真是自信,不過我還是不能給你這個機會,因為我不想培養一個更加強大的敵人!”
蘇惜沫輕描淡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