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寧無求沉臉,祁夜微笑,根本不用如何想就知道他的心思是什麼。
坊間傳聞鎮(zhèn)國侯爺愛妻如命,這位新娶的丞相千金猶如心頭肉一般,真是如眼前一般活靈活現。
寧承玉好歹是寧無求和清河郡主結合的女兒,居然他作壁上觀,看著左小婉安排那樣一樁毀人終身的婚姻,如今東窗事發(fā),明面上不說什麼,暗地裡,這心中竟還是偏向那婦人。
祁夜也不多說,錯過寧無求的身邊就往內院踱步,今日他的事情,不值當和寧無求翻臉,以和爲貴最好。
寧無求跟在後面,已是問:“不知殿下此刻前來,可是爲了賤內的事?賤內已經被臣下禁足在院內,絕不讓她再有機會興風作浪?!?
又是口是心非一番,說是禁足,只是希望能最大限度的減少麻煩,還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夠風波過去。
祁夜微微一笑,看了眼他說道:“此事、已經交給了皇后處置?;屎蠼裨绯?,還親口問了本宮,想要宣召鎮(zhèn)國侯您的夫人進宮問話?!?
寧無求臉色一變。
祁夜再次淡淡一笑:“不過侯爺放心,本宮已經對皇后推辭了。侯爺的夫人畢竟是受過御封的一品誥命,倘若這般就因爲這種事情進了宮,自然大大不妥。所以本宮已經對皇后言明瞭,皇后也不會爲難夫人的?!?
這簡直天上掉下來的狂喜,寧無求擡頭看著祁夜,幾乎是連連作揖,說道:“臣下、多謝殿下垂憐。感念殿下對我鎮(zhèn)國侯府的一番體恤!”
瞧瞧,聽見他的寶貝夫人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被牽連,就如此欣喜若狂,全然忘了,他的親生女兒在這件事上,究竟受到了多大不公。
然而這些祁夜只是看在眼裡,依然只是一笑,這才說:“不過夫人到底是做錯了,不讓她進宮,也是顧及她跟侯爺的體面。這禁足令,最好還是不要立刻就撤了?!?
寧無求連連點頭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恩威並施,才能收穫人心。
祁夜揉了揉自己後頸,連日的折騰,尊貴的東宮也疲乏了。他在椅上坐了,纔看向寧無求,嘴角含著笑:“本宮今日來,有另一件正事,和侯爺商議。”
居然用了商議這個詞,寧無求立刻微微一驚,躬身說道:“臣下豈敢,有任何事情,都但請殿下吩咐?!?
這時的寧無求跟剛進門時判若兩人,恭恭敬敬,果然只要不涉及他的夫人,一切都可避讓。
祁夜再一笑:“某種程度說,侯爺真是個情種?!?
這句話有點不陰不陽的味道,他寧無求跟清河郡主是京城曾經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現在說他是個情種,到底是說他對誰呢。
不過寧無求硬著頭皮,這句話也只得全部接下。
祁夜再一笑,才緩緩提起自己手上的懿旨。這懿旨自然是太皇太后頒發(fā)的,由祁夜親自帶了過來。“這件事最好將大小姐也叫來,本宮纔好說出來?!?
寧無求頓了頓,立即叫來下人:“去請大小姐,立刻過來正廳。不許耽擱?!?
下人領命下去,寧無求親自上來爲祁夜斟茶。
一瞥眼當
然也看見了懿旨,他們這些外臣,見到懿旨的機會雖然不多,但是總也有機會。在宮裡,有權力頒佈懿旨的,要麼皇后,要麼太皇太后。
祁夜手裡這道,不知是誰頒發(fā)。
如此靜默片刻,門外一道剪影,寧承玉到了。
寧承玉連丫鬟也沒有帶,被下人領進門以後,下人就退下去。
她看了一眼屋中,淡淡走上前行禮。
祁夜望著她,眸中掠過一笑。
寧承玉看了一眼祁夜手邊的懿旨,從小跟隨郡主行走後宮,這種後宮女人的權力象徵,她瞭然於胸。
當下,默默站在一側,沒有搭腔。
寧無求也站到了旁邊,等著祁夜宣佈答案。
祁夜笑著握住手邊懿旨,將它繞到自己手心,輕輕敲擊,慢慢說道:“本宮說過,因爲大小姐和慕容家的事情,太皇太后在後宮已經聽說。她體恤大小姐遭此惡名,女子的名節(jié)最爲重要,此一事之後,太皇太后已經料到,大小姐的姻緣,必會受到干擾。”
寧無求心如電轉,再看那懿旨,已經有些不同的意味。
祁夜也是目光幽深,兩個熟知朝堂權謀內鬥的男人一瞬間都心中有了數。
寧承玉安靜站著,目光也安靜,不知道她對這番話心裡是否也有波瀾。
祁夜看向寧承玉,微微一笑:“對此,寧姑娘有何想法麼。”
寧承玉淡淡搖頭:“承玉的姻緣,豈容自己做主過?!?
這句話其實就批駁了上次和慕容家荒唐至極的婚事,她寧承玉,何嘗有過說話的權力。
真是個會記仇的丫頭。
祁夜心想。
寧無求再次朝向祁夜拱手一揖:“太皇太后人心善德,是臣下們的榮幸。小女姻緣不順,還請?zhí)侍笞o佑?!?
這話說的漂亮的很,寧承玉爲何姻緣不順,似乎他根本不知道一樣。
祁夜悠悠一笑,手裡的懿旨已經漸漸展開。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小廝的話:“侯爺,門外有一位王公子求見。”
這句話幾乎在落下的同時,廳中的三人的臉色都產生了鉅變。
這變化一瞬間就出現了,寧無求是震驚和意外交融,有種情緒還來不及釋放的複雜。而祁夜,則是沉下了臉。寧承玉目光看向院外,天朗氣清,她微微一笑。
最難受的是門外小廝,他不敢擡頭看寧無求或者祁夜,只是,怎麼半天侯爺都不說話?這王公子,是叫進來,還是不叫進來?
寧承玉看向寧無求,笑道:“爹,王公子來了,把人請進來麼?”
這話就好像說,爹,飯擺上桌了,該吃了吧。
祁夜精準捕捉到了寧無求臉上,一閃而過的神色,他聽到王琴的名字,沒有感到驚訝。
寧無求也很呆若木雞,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叫王琴的人,會挑這樣的時候上門。
那邊,寧承玉卻揚聲對那小廝道:“請王公子立即進來?!?
還加了立即,祁夜看了她一眼。
慢慢站起來,寧無求一見,立即躬身作揖:“不知道太皇太后帶來了什麼旨
意,還請殿下告知?!?
祁夜看了他一眼:“不急,本宮也想見見這位王公子?!?
那個剛剛展開的懿旨,被他一合,收進了袖子。
寧無求僵立。
院內,一個白衣身影出現,小廝在前面恭敬引路,直接將王琴帶到了大廳門口。
小廝沒再上前,頭也沒敢擡,直接退了下去。
王琴擡起頭。
寧無求往院外一看,只見一男子形如玉束,青絲束腰,端一見便覺唐唐絕豔,體貌風流。
若說詩中春閨夢裡人,描寫的當是此人。
寧承玉也一見,王琴本就面目清秀,平時他多穿布衣,加上王家院落古樸,與他本人形成相容之意。
現在他步入繁華盛園侯府,乍一見庭蘭玉樹,仿似那一回,她在夢中那個富貴迴廊之上,見到的袖口繁花的男子。
祁夜也看了過去,他從來只在王家見過他,從未見過,這樣清苒灑意的男子走入其他的庭院。此刻侯府飛樑畫壁,比之宮廷也就差之毫釐,這位從來只是布衣長衫的男子走進來,竟然絲毫不讓人感到唐突,彷彿他生來就是在這樣堂皇府邸,貴灩風流,再沒有人,比他更合適,待在這富貴風流地。
三個人目光集結在王琴的身上,王琴也只是看著他們,雙袖合攏,在廊下施了一個禮。
這個禮不是素常平民對權貴行的禮,他只是慢慢彎腰,彷彿一個有禮的讀書人。
這是大寧,對於有功名在身的男子,舉人以上的公子之禮。
除見君,可不跪,即使上了公堂,也有不上枷鎖,不受拷問的特權。
公子禮。
寧無求目光閃了閃,忽然對這個年輕人,不知如何說話。
最重要的是,祁夜也沒有開口。
寧承玉提著裙角,慢慢步出大廳,拾級而下,款款行到了王琴的面前。她微微含笑:“王公子,你終於來了。”
你終於來了。
短短五個字,終於表示了她的期盼,來了說明了他應諾而行,真的就來了。
王琴擡起頭,正好和寧承玉四目相對,脣角笑容勾起:“寧姑娘?!?
兩人院中盈盈相對,廳中祁夜和寧無求周身氣氛冷凝。
祁夜更是雙手攏袖,看著廳中站立的二人,含笑不語。
寧無求看了看他,終於連上掛不住,冷聲望向院內:“玉兒你進來,讓下人先把這位公子帶到偏廳等候,我們與東宮殿下還有話說?!?
點出東宮殿下,是希望院中這個年輕人聽清楚,能掂量好自己的身份。突然出現在東宮的面前,他有幾個膽子,還這樣漫不經心。
可惜,讓鎮(zhèn)國侯爺失望的是,王琴臉上既沒有出現惶恐,也沒有出現遇見大人物的瑟縮。依然只是站在那裡,反而把目光,看向了祁夜。
祁夜忽然鼓起了掌,清脆的掌聲響在廳內院外,他含笑邁步走出去:“陌上花開,公子如玉來。王公子面前,本宮自愧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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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描寫外人視角下的王琴,嘻嘻,親們有沒有更瞭解這位如玉公子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