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長不欲多管閒事,本想帶他們繞路,卻見蘇淮牽起了明月,往那趙姓商人走去。
“這位老爺。”蘇淮在蘇明長的保駕護航下順利進入人羣包圍圈中央,道,“其實您無須報案,小女子有一個辦法,可以保你不再被那飛賊光顧府門?!?
趙姓商人轉過臃腫的身材,吊著一雙三角眼看著蘇淮,語氣不善:“哪兒來的毛丫頭,在這兒胡說……”
商人話說到半截,被蘇明長陰冷的眼神一瞪,瞬間氣勢矮了半截,道,“你倒是說說?!?
蘇淮道:“簡單,只要您施粥放糧,廣結善緣,飛賊定然被你良善誠心打動,不忍再偷?!?
“一派胡言!”商人怒道,伸出粗短的手指指向蘇淮,
“那飛賊是菩薩心腸不成?施粥放糧就能讓他停手?!再說,我丟失的那些珠寶去哪兒找回?二爺我吃不下這個虧!”
蘇淮聳聳肩:“信不信由你,我話放在這兒了,希望諸位家中頗有餘錢者,可以拿出部分施與他人,惠及貧民……”
“你說得這麼信誓旦旦,該不會你跟那個飛賊是一夥的吧?”商人眼底劃過一絲陰鷙,獰笑道,“或者,你就是那個飛賊!!在這兒自導自演一齣戲,好讓我們自願拿錢救濟那些窮酸百姓,對不對?!把我的珠寶還給我!”
話說到最後,商人已經急紅了眼,眸中只剩下貪婪憤怒,掄起拳頭就要朝蘇淮狠狠揮去。
一柄長劍橫劈過來,擋住商人的拳頭,輕輕一擊,商人便倒退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離我妹妹遠點。”冰冷滲著寒氣的聲音,讓商人渾身一抖,心知蘇明長不好惹,忙爬起來麻利跑了。
圍觀的人羣指指點點,有叫好的,有嘲笑的,有幸災樂禍的,不一而足。
“小明月,看,壞人被大哥哥打跑了?!碧K淮無視所有人的目光,抱起明月,人羣自動讓開一條道。
“走吧,我們也要回宮了?!?
……
皇廷後宮是不允許馬車行駛的,蘇淮讓哥哥守著馬車,自己把明月送回去。
等順利把明月送回宮,天上已近黃昏,金烏西沉,籠罩一片酡紅的寂靜,霞光漫射,染上一層胭脂的清媚。
蘇淮走在出宮的路上,心頭難得一片寧和。
旁邊突然響起一道冰擊玉石般的聲音:“再不走快點,可就要到宵禁了?!?
蘇淮腳步一頓,擡眼望去。
一襲紫色繡銀絲雲紋的滾邊長袍,腰間用一條寬邊金絲蛛錦帶緊束,烏黑髮絲用鑲碧鎏金冠固定,身子挺得筆直,稍顯稚嫩的臉上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
陳琰。
“六皇子?!碧K淮見了禮,動作並不標準,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她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六皇子面壁終於結束了。”
陳琰一雙好看的眸子裡透著絲絲冷冽,語氣不鹹不淡:“也要恭喜蘇大小姐你,覓了一份良緣?!?
“是啊,侯凌同我本就有婚約在身,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毕袷窃谡f服別人,又像是說服自己,蘇淮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迷茫,道。
事實上在前世,侯凌這時候已經戰死,此後再也不曾見過,這麼多年,蘇淮的記憶都變得朦朧模糊了。
陳琰看蘇淮似乎對這樁婚事‘很滿意’的樣子,拳頭倏地握緊,青筋隱現,扯了扯嘴角道:“那就祝你們……琴瑟和鳴,百年好合!”
後面幾個字,他幾乎是一個一個從齒縫裡擠出來般,似乎帶著股咬牙切齒的不甘和隱隱的怒火。
蘇淮登時就變了臉色:什麼意思,這六皇子好像對自己嫁給侯凌很不滿的模樣?
難道他還想如前世一般,想抓著自己,要蘇家替他賣力,好助他登上那個位子?
蘇淮心底一聲冷哼,道:“謝六皇子吉言,淮兒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去看陳琰什麼臉色,徑自離開。
陳琰靜靜注視著蘇淮漸行漸遠的背影,目光深處,藏著深沉濃烈的哀切和悲傷。
……
和蘇淮坐馬車回到家,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一進府門,就看到大箱小箱堆了滿院,箱子是上好的檀木精雕而成,上面掛了紅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麼意思。
蘇明長臉色一黑,招來管家詢問後,果然,是侯凌送來的。
“扔出去?。 碧K明長低聲喝道,聲音帶著絲絲凌冽。
“且慢!”蘇淮忙出聲制止,拉住蘇明長手臂,“哥哥別衝動啊,侯凌家世可不低,你這樣大張旗鼓把人家財彩禮都扔了,算是把人家徹底得罪透了。怎麼算皇上的聖旨還在上面壓著呢?!?
蘇明長也明白事情輕重,只是心中實在氣不過,他看著長大的寶貝妹妹眼瞧著就要被豬拱了,心裡能好受纔怪。
“你們把這些統統搬進庫房,鎖了?!碧K淮打了個手勢,吩咐道。
蘇明長面上愈加冷沉了幾分,語氣生硬,“你……當真要嫁給他?”
“當然不?!碧K淮揚眉,笑靨卿卿:“這些東西我們不動一分一毫,時機到了,再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蘇明長聞言,眉頭瞬間舒展,歡喜得慣常平直的嘴角都上揚了一分。
次日,陽光明媚,萬里晴空。
蘇淮昨晚睡得很香,一覺醒來已經是巳時,洗漱梳妝過後,一邊用著早膳,一邊詢問阿和,“城裡有什麼新鮮事兒沒,說來聽聽。”
阿和想了想,道:“小姐,阿和聽廚房的吳媽說,今兒早城外有好幾處在施粥布善,都是京中有名有姓的顯赫人家,百姓們起初還不信,後來餓得急了就去試試,沒曾想是真的!現在都排起長長的隊伍呢?!?
蘇淮暗暗點頭:不錯,看來昨天她故意傳出去的話還是有人信的。
“還有呢?”
“唔,皇上今天一下早朝就賞賜了好多東西給小姐您,差劉公公送來的,說是小姐你馬上大婚,給您準備的陪嫁?!?
“是嘛?!碧K淮心裡不甚在意,隆安帝送她的禮物獎賞太多了,每次都大張旗鼓,彰顯著對她的‘寵愛’。
“叫哥哥幫忙收著就是。”
阿和點頭:“大少爺已經收好了?!?
“還有一件事……”阿和頓了頓,看了蘇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