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秋南忽然有點可憐起夏葉來了。
看到田瑤瑤激動得滿臉紅光的樣子,他不得不坐直身子,給她澆一盆理智的冷水:“小姐,我們現在不是在拍金陵十三釵,不是說填一個進去,就能換一個出來的,人家有錢人過生日,嘉賓不嫌多,再說了,夏葉一個人,也只能換一個啊,你把覃遠換出來了,我怎么辦?”
田瑤瑤睥睨地看著他:“我管你去死?!?
“喂!”蕭秋南抗議道。
田瑤瑤不理會他的抗議,似乎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滿臉高興起來,輕快地說:“那這樣就只剩下細節問題了,你說,我是直接開口告訴他這件事呢?還是拐彎抹角通過別的人讓他知道,然后讓他自己去爭取機會呢?后者的話主動權在他手里,不算我利用他……但變數太大了,萬一他聽不懂,或者不想去爭取怎么辦?前者的話……我就要跟他面對面談判,這也不好……”
“喂!”蕭秋南忍無可忍,用力叫醒她。
田瑤瑤一偏頭,兇狠地看著他:“干嘛?我在思考問題呢!你咋還不滾去睡覺?別打擾我!”
“夏葉是什么人,你也清楚?!笔捛锬掀搅似綒?,力圖跟她認真地談談,“他接近你的目的不良,不主要是為了……泡你,其實那天竇志強暗示過了,他后面有金主,包養了也說不定,于是要捧紅他,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想給他找個白富美小姐,正式結婚,第一可以在社交場合上得到足夠的助力,第二可以掩人耳目,對粉絲,對大眾,都有個交代?!?
他加重了語氣:“你差點上了當,現在你等于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去禍害別的女孩子,你覺得,這樣對嗎?”
“我不管!”田瑤瑤氣急敗壞地說,“是我要去禍害她嗎?是她自己多事??!本來大家一碼歸一碼,井水不犯河水,管她是什么人,我又不認識她!我吃飽了撐的去唆使一個拆白黨去搞她,這不是她自己要開生日晚會嗎?不是她爹媽到處找明星給她撐場子嗎?這不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嗎?!那我成全她!”
蕭秋南靜靜地看著她,璀璨星眸里含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并沒有譴責的意思,但似乎有一股奇異的魔力,讓她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那股要入魔一般的瘋狂勁頭在這樣的目光中慢慢消散了,她又恢復到原來的理智思維了。
“對不起……”田瑤瑤咬著嘴唇,飛快地說了一句,“這樣是不對的。”
她頹然倒在沙發上,嘆息道:“她也就是個被父母嬌慣的小姑娘而已,有錢又不是她的錯。我要是這么做,的確太過分了?!?
她攤開手腳,呻吟了一聲:“那到底該怎么辦啊……我是真不想覃遠去參加這種場合,我都是把他捧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呵護,不舍得用錢這么俗的東西去糟蹋他……其實我也要過生日??!我也可以有大場面啊,但是一想到,要借這個理由,迫使他來應酬我,咦~~~~不行不行!那樣的話我恨不得自己抽死自己!”
“你想多了吧?”蕭秋南忍不住說,“也就是一個普通應酬?!?
田瑤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話就打倒了他:“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俊笔捛锬弦不沓鋈チ?,大聲刺激她,“我要去,覃遠也要去,誰也逃不掉!你別光想著怎么把覃遠給摘出來,有本事你把這件事給攪黃了??!”
他勝利地看著田瑤瑤,等著看她莫可奈何的樣子
。
田瑤瑤咬著牙,抬起手指著他,顫巍巍地點了兩下:“你還真別看不起我……”
說著,她一甩頭發,驕傲地回了房間。
蕭秋南坐在原地,看著她砰地一聲關上門,慢慢地,笑了起來。
笑聲愉悅,在客廳里低低回蕩。
田瑤瑤,果然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嬌貴,刁蠻,勇往直前,恪守原則,縱使激動,卻并不瘋狂。
多好。
北京的八月,暑氣已經開始消散,桑拿天也少了,高桅東年紀大了,并不愛吹空調,晚上坐在客廳里,四門大開,自然風徐徐地吹來,帶著外面大院里花木的清香,倒也挺舒服自在的。
高桅東就是這個脾氣,心里不管怎樣,嘴上還是要挑剔兩句,保姆給他端上切好的西瓜,他吃了兩口就放下了,沉吟著說:“沒意思,也不知道,瑤瑤那孩子在杭州怎樣了?!?
喬志華坐在一邊,拿著份雜志在看,頭也不抬地說:“橫店,在橫店,說了幾次了,都記不住,是不是你覺得浙江只有一個杭州???果然是在北京久了,都不知道外地長什么樣子了?!?
“胡說!”高桅東自覺沒了面子,眼睛一瞪說,“我怎么不知道?當年串聯的時候,我走遍了大半個中國!”
喬志華嗤之以鼻:“那也不算什么光輝歷史,就別提了,小心有人給你翻舊賬。”
她翻了一頁雜志,漫不經心地說:“下午,瑤瑤給你打電話了吧?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备呶|回憶了一下,“就說過得不錯,都挺好的,她暫時不能回來了,打電話來問候一聲,哎,這孩子是懂事了,以前就在北京放在眼皮子底下,除了闖禍,要錢,有目的那種,一年也不往家里打一個電話啊?!?
喬志華吭地笑了一聲,合上雜志:“你怎么知道她這次沒有目的?”
高桅東愣了愣:“什么目的?電話里沒說啊?”
喬志華不說話,揶揄地看著他,高桅東又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是不得要領,惱火地一揮手:“算了算了,你們女人哪,個個都是小心眼,有什么話不直接說,拐彎抹角的,我哪有這個心思猜,不說拉倒!”
“你女兒啊,長大了,有腦子了?!眴讨救A繼續撿起雜志翻閱,“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理吧,就開始動小心思了……哎,這性子啊,隨了她媽,小家子氣,爭鋒吃醋,別苗頭,上不得臺面。”
她嘴里說的刻薄,臉上卻帶著可以說是慈祥的笑意,看高桅東還是一臉茫然,索性直接挑明:“小田下午也給我打電話了,話里話外呢,就是替女兒抱屈,說‘人家女兒過十八歲生日,都大操大辦的,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多大場面就多大場面,想請什么明星來捧場就請什么明星,瑤瑤多可憐,十八歲就這么悄沒聲地過去了,不過也沒辦法呀,人家是正牌大小姐,走到哪里都跟親爹一個姓的,瑤瑤就沒這個福氣嘍。’”
她翹著蘭花指,把田欣那又委屈又挑撥的神韻學了個十足,高桅東看著自己的糟糠之妻忽然也玩起了外室這一套手段,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急忙說:“別學了!她就是那個樣子,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啊,你不就喜歡她這個樣子?”喬志華嗤笑了一聲。
高桅東皺眉琢磨了一會兒,只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自己挺生氣來著,仿佛是田瑤瑤又闖了什么禍……但是到底年紀大了,記性差,具體想不出
是什么。
時隔一年,女兒又不在北京,去了山遠水遠的浙江,想見面都只能在手機視頻里,那一顆慈父的心腸就發作得十分厲害起來,至于去年想都想不起來的小小闖禍,那就干脆別想了吧。
一想到女兒的十八歲生日過得很草率,他也難得愧疚起來,卻不肯承認,氣呼呼地說:“哼,怪不得這么好心打電話問候我,無非就是要錢,要禮物,十九歲,零不零,整不整的,過什么生日!要什么東西!純粹是慣的毛病!”
說著,他起身去拿固定電話:“我得問問劉秘書,給瑤瑤準備的房子怎么樣了,怎么這么久也沒消息,這些人啊,磨洋工!”
“哎哎!八點多了,下班了,你打電話給誰啊!人家就沒個私人時間?”喬志華趕緊叫住他,嗔怪地說,“你就根本不知道瑤瑤的目的,她想要的是什么。”
看到高桅東又要爭辯,她也懶的兜圈子,一語道破:“她是要跟人別苗頭!你準備再多的房子車子有什么用?她現在是吃醋了啊,不把這口氣給她出了,她回來也得攪得你不得安寧?!?
高桅東勃然大怒:“我就說吧!那個姓蕭的小子長得太好看了,不能要!男人嘛!穩重踏實就好,這么帥有什么用!看吧,果然在外面招蜂引蝶了吧?她居然還吃醋?以她那個脾氣應該當面一巴掌扇過去才對啊……對方什么來頭???”
“哎呀不是不是。”喬志華連連擺手,一口氣給他說完,“就是浙江一個集團董事長的千金,最近要過十八歲生日,在上海定了大酒店花園宴會廳,搞得很隆重,還請了很多明星捧場,瑤瑤就在橫店嘛,她知道這事了,不高興了,打電話回來告狀了,嗯,就是這么個事,你看著辦吧。”
“胡鬧!”高桅東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幾,震得裝西瓜的盤子亂跳,擰起濃眉罵道,“這都是……哪里的歪風邪氣?互相攀比!從小沒人告訴她別人吃東西不要盯著看嗎?!現在她這是要瘋???哦,她自己沒有生日會,就不許別人開生日會?那人家爹媽有錢,愿意給女兒開,她管得著嗎?還告狀!別人家女兒的事,我……我他媽管得著嗎?!”
他氣得埋怨了喬志華一句:“你也不好好教教她,這都是哪里學來的小家子氣,無理取鬧!胡攪蠻纏!”
喬志華慢慢地說:“要我說,這也不能怪她,有那樣一個媽……”
她看了一眼氣呼呼的高桅東,和緩地勸道:“瑤瑤是沒怎么見過世面,在北京的時候好歹有你的大旗罩著,走到哪里有的是人捧著她,有人不捧她,她也敢一巴掌扇過去,反正有你罩著嘛,現在可慘嘍,出了北京城,到了浙江上海了,山高皇帝遠,兩眼一抹黑,她又不姓高,哪里還有人認得她是高家女兒,就當是個普通人呢,你的大旗在那邊也施展不開,沒人賣她面子,這不,她又看著別人家的女兒烈火烹油,繁花著錦,心里難免有點歪心思,她自己也知道不占理啊,所以可憐巴巴地兜了好幾個圈子才抱怨兩句,要是從前,喝!那還了得,早就直接一上來就噼里啪啦告狀了。”
說完,她搖頭笑道:“出去一趟,還真是磨了脾氣了,也算是件好事。”
也不知道哪句話刺激了高桅東,他沉著臉坐了一會兒,發狠地說:“這事我還就真要管了!”
喬志華佯裝意外地轉頭看他,高桅東迎著她的目光,重重地哼了一聲:“我女兒十八歲沒辦生日會,誰女兒也別他媽想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