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秋南這下震驚得連喝止都忘記了,眼睜睜地看著他熟門熟路地拿起馬克筆,在石膏上再添一筆龍飛鳳舞。
簽完了他才摘下帽子,口罩只解掉了一邊,松松垮垮地掛在耳朵上,笑著招呼:“嗨,蕭哥,嗨,瑤瑤。”
兩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像之前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直接扯開凳子坐下,笑瞇瞇地抬臉看著他們,還奇怪地問:“怎么了?”
“怎么了?”蕭秋南給氣笑了,“夏葉,你還敢來啊?!”
說完,他對田瑤瑤一使眼色:“瑤瑤,考驗你的時候到來了,還不關門打狗?”
田瑤瑤嗤之以鼻:“打什么狗呀,你一個病人,我一個女人,遇到危險不趕緊報警,難道還真刀真槍干一場呢?”
說著做勢拿起手機:“喂,110嗎?”
“哎哎!二位!”夏葉蹦了起來,雙手亂搖,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不用這樣防著我吧?我這次是來探病的,盡一下同事的本分嘛。”
他來回看了看兩人的臉色,恍然大悟道:“你們不會以為……這事是我干的吧?”
田瑤瑤冷笑著說:“你覺得呢?”
蕭秋南以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神看著夏葉:“本來沒這么想的,但誰叫你現在回來了呢。”
夏葉的戲份已經近乎殺青,離開劇組好幾天了,所以這事一出,所有人都往‘意外’上想,查證也是機器出了老化故障,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田瑤瑤也沒有想過會是夏葉干的,但是今天,好像又有點不確定了。
“我回來是統籌說把后面的零碎補拍鏡頭給提前了,可不是來搶你戲份的啊蕭哥。”夏葉無辜地說,笑得陽光燦爛,一如從前那個爽朗帥氣的大男孩,“再說了,我都死了啊,編劇還能把我寫活?”
蕭秋南移開眼睛,淡淡地說:“別死不死的,不吉利。”
“是是是,蕭哥說的對。”夏葉從后腰上抽出一朵玫瑰花,笑著遞給了田瑤瑤,“來得匆忙,也沒買什么東西,借花獻佛吧。”
田瑤瑤抱著手,滿滿的抗拒,夏葉也不以為意,自己找了個空瓶子,跑去衛生間裝了半瓶水,插好了,再跑出來放在蕭秋南床頭,端詳了一會,才滿意地說:“這才像樣。”
蕭秋南平生最不愛接受別人的同情,所以堅決要求封鎖消息,就是怕消息一傳開,劇組輪番來人探視,不管關系如何,先砸一束鮮花,他們倒是盡心了,自己拿這一屋子的鮮花怎么辦?徒然便宜了門口的花店。
所以他看這一支孤零零的紅玫瑰放在自己床頭,就覺得這么的礙眼。
看夏葉就更不順眼了。
“誰特么給你的膽子,在我石膏上亂涂亂畫的?”他冷冰冰地說。
“覃哥啊,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遇見他了,在走廊上說了兩句話。”夏葉泰然自若地說。
“說什么了?!”田瑤瑤警覺地抬起頭。
“沒說什么呀。”夏葉奇怪地看著她,“約好了晚上散工之后一起去吃個飯而已。”
蕭秋南安撫地看了一眼握緊雙拳就要開戰的田瑤瑤,淡淡地說:“這是……要捆綁他,一起來對付我?”
夏葉困惑而無奈地笑了:“蕭哥,你別把我想的那么壞好不好?真的就是好久不見了,一起吃個飯,我和覃哥又沒有什么利害關系,你還怕我吃了他?他也是大男人了,娛樂
圈里打了四年滾的,我算什么,我還是個孩子呢。”
“你別讓我惡心了,夏葉。”田瑤瑤終于還是忍不住,憤慨地說。
她這句話說的很重,夏葉臉上紅了紅,低下頭,慢慢地說:“好嘛,隨你怎么說了……”
這下搞得簡直好像是田瑤瑤在欺負他一樣了,她心里頓時窩起了火,要是本尊大小姐多簡單,一個巴掌扇過去,咆哮‘還敢賣慘!?’就能直接趕客。
偏偏她又做不到,只能自己憋氣,轉過去裝作在看窗外。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聽說你住院了。”夏葉給自己辯解說,看到蕭秋南眼神一凝,又趕緊說,“放心吧,蕭哥,劇組消息封鎖得挺嚴密的,別人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了?”蕭秋南略帶諷刺地問。
“我有特殊的消息渠道。”夏葉滿不在乎地承認。
蕭秋南低頭考慮了一下,還是客氣了一句:“謝謝你了。”
“蕭哥別這么說,我們也算是有緣相識一場,雖然我是想跟你競爭,但也不至于魚死網破,弄到耽誤整個電影的程度。”夏葉嘟嘟嘴,委屈地說,那青春紅潤的唇瓣在自然光線下鮮艷欲滴,正是他粉絲猛吹的‘果凍唇’,“我也想著這部電影能拍好啊,你們都功成名就了無所謂,這可是我打的第一炮呢。”
“不過是個男三。”田瑤瑤冷哼了一句。
夏葉好脾氣地笑了笑:“開拍的時候是這么定的沒錯,但現在可就不好說了……”
蕭秋南心里猛然一緊,田瑤瑤更是如臨大敵,瞪著他厲聲問:“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啊。”夏葉無辜地看著她,水靈靈的杏眼眨了眨,透著那么的天真,“開拍的時候沒人認識我,來的粉絲也都是公司出錢雇的,后來他們給炒作了一下,我不就出名了嘛,現在也算有點天然純生態的散粉了。”
“呸!”田瑤瑤怒了,“雇傭職粉,花錢炒作,你還有臉說啊?!”
“做都做了,干嘛還不能說。”夏葉不在乎地聳聳肩,又轉向蕭秋南說,“蕭哥,你看你女朋友欺負我,你也不管管她。”
蕭秋南半躺著,這一會兒臉色已經平靜下來,聞言笑了一笑,寵溺地看向田瑤瑤:“我可管不了她,在家都是她管我。”
田瑤瑤本來就要噴薄而出的怒氣被他這么近似打情罵俏地一說,就好象是被涼水潑頭,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夏葉雖然可惡,但他好像也不是趾高氣揚來炫耀什么的,反而有點……提醒的味道?
至于那場意外,哪怕是她,也沒懷疑到夏葉身上,第一當時他根本不在劇組,第二上次武指事件之后,蕭秋南向導演傳了小話,導演把動作導演和武指狠狠敲打了一頓,純粹是看在他們是受雇于夏葉打的也是夏葉的份上,才沒有拍到一半撤換整個武指班底,但嚴厲聲明絕對沒有下一次,否則整個班底全部走人,一個不留!多年合作的情面沒了!
第三就更簡單了,當時懸臂掉下來,如果不是蕭秋南自己跑上去,受傷的那就是覃遠了,覃遠和夏葉可沒什么過節,夏葉也不知道她其實是覃遠的腦殘粉,和蕭秋南純粹是逢場作戲,她愛覃遠愛得更多一些的真相。
想通了之后,她把下巴一昂,沒有道歉,而是傲慢地說:“你這人戲太多,我很難不提防你。”
“我以前做錯了現在
想改過自新,還不行嗎?”夏葉無賴地仰著頭,近乎撒嬌地說著,杏眼一閃一閃,烏黑頭發覆蓋在額頭上,襯著他俊朗的臉,別有一番帥氣,就好象校園里的青蔥學弟,做錯事之后跟學長學姐討饒。
可惜,學長學姐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蕭秋南干咳了一聲:“你不會還要說,以后跟我們做朋友吧?”
“哎,蕭哥就是蕭哥!”夏葉佩服地一拍巴掌,“我正想這么說呢!答應我唄?”
說著他還豎起三根手指:“我保證以后絕對老老實實,再不起壞心,更不破壞你們了。”
“哈!”田瑤瑤響亮地冷笑著。
蕭秋南無奈地搖搖頭:“夏葉,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上次那件事之后,要我們以后見到你客客氣氣,不提往事,可以,要真的裝作沒事一樣還做朋友就算了,我跟瑤瑤的感情也在磨合期,你別用什么真正的愛情不怕挑撥來激將,這招我不吃的。”
“就是啊!你腦子里想什么呢!?”田瑤瑤不平地說,“大家客氣當一般同事也就算了,好好的忽然跑過來說要繼續做朋友,你是覺得蕭秋南傷到的不是腿,是腦子對吧?”
夏葉噗哧一聲笑了,趕緊舉手投降:“我就是覺得挺可惜的,以前我們相處得不是挺好嗎?”
說著他還嘆了口氣,“娛樂圈里爾虞我詐,像前兩個月的快樂時光,再也不能回來了。”
“那不都你自己作的嗎?”田瑤瑤嘲笑地說。
“所以我現在后悔了呀。”夏葉點著頭,一板一眼地說,“而且,我也怕你報復我,所以我還是鼓起勇氣來了。”
“我沒那么閑!”田瑤瑤唾棄道,“只要你不出現在我面前就好了!”
“那我走了啊。”夏葉出乎意料地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沒事人一樣跟蕭秋南打招呼,“蕭哥,我現在得聽經紀人的安排,要是有時間,我還來看你啊。”
“不用了。”蕭秋南難得緩和了下來,“好好工作吧。”
夏葉報以一笑:“嗯,一定。”
他戴好口罩和帽子,開門走了出去,田瑤瑤在原地站了半分鐘,忽然跳了起來,臉色凝重地說:“不行!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喂!”蕭秋南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問什么?”
田瑤瑤壓根沒聽見他說什么,一陣風地卷了出去。
她跑到走廊里,兩邊看了看,電梯那邊還有人在等,應該不是,趕緊一轉身向著樓梯間跑了過去,氣喘吁吁地推開門,探頭往下看了一眼,居然沒人。
奇怪了!這才多大功夫,夏葉呢?
“嗨?”她正往下張望,忽然從頭頂傳來一聲招呼,嚇得田瑤瑤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背緊緊貼在樓梯間的門上,驚魂未定地看著夏葉從上面走了下來。
醫院的樓梯間,蒼白的燈光……要不是大白天,這簡直就是恐怖片場景了。
“你不是下樓嗎?躲在上面干什么!?”她火冒三丈地說。
夏葉雙手插在兜里,無所謂地說:“剛才被你罵得很沒面子,所以躲起來哭啊。”
“滾滾滾!”田瑤瑤平了平氣,嚴肅地說,“我問你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夏葉突然摘下了口罩,俊朗的面孔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前,杏眼中水波瀲滟,深情無比地看著她:
“愛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