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秋南‘神隱’的這段日子,網上說什么的都有,本來他在劇組拍戲,一段時間沒有新聞曝光,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橫店遍布粉絲,劇組出來進去都沒有他人影,這點就很可疑了,粉絲們堪比FBI,成天大炮手機地埋伏在片場門口,甚至每一輛進出的車都記下來編號,不但網上人肉搜索,還有‘跟車組’專門負責跟到底查清去向。
相比起來還在兢兢業業拍戲的覃遠的日子也難過,粉絲們覺得他是帶傷上陣的瓷娃娃,看他的眼神都充滿同情,恨不得為這么辛苦的偶像哭一哭,逼得他也不得不一改每次進出都要停下來跟粉絲打招呼的慣例,開始輪換坐幾輛車出入,不給粉絲照面的機會。
至于他的受傷,本來網上是鬧得沸沸揚揚的,拍到視頻的粉絲把‘證據’發上網,傳得人手一份,唯恐蕭秋南公司會毀滅證據,但是視頻里又沒有出現蕭秋南,只有模糊的一只手,再說是遠距離拍的,被道具和水泥牌坊擋住了人影,也不能一口咬定推人的那就是蕭秋南。
甚至連推人就是害人這一條也說不通,因為畢竟覃遠身上綁著鋼絲繩,威亞的機器還塌了,誰知道是不是被沒拍到的哪根繩子扯得飛出去撞上柱子的。
于是覃王府鐵騎們也只能抓著劇組監察不言,罔顧演員生命安全說事兒,覃遠連發了兩條微博表示自己只是輕傷,住院24小時是為了觀察,并不是多嚴重,就只當是睡了一個好覺,還挺幽默地說‘這可是奉旨休息啊,不睡還不行,不要太羨慕我(笑臉)’。
但粉絲們一旦腦子熱起來,是自家偶像蒸煮都休想攔得住的,聚集在劇組的官博下面吵嚷了七八萬條,逼得劇組正式地發了聲明,通告全網覃遠的受傷事件,是屬于器械故障,已經進行了全面的醫療保障,鄭重向粉絲朋友們道歉,保證一定注意演員的人身安全云云。
然后,那些各立山頭的野路子粉們,又抓住這個機會跳出來舊事重提,反正翻來覆去就是‘這電影接了得不償失,事故多多,你們還說多么愛覃遠,真愛他就該讓他離開影視圈’‘都是團隊的錯!都是他們給覃遠計劃的路線不對!’‘還有那些和團隊勾結,狼狽為奸,無腦擁護團隊的奸臣!就是她們把覃遠推向了毀滅的深淵!’
氣勢洶洶,一副要‘清君側’的架勢不說,還有散粉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會不會一向自稱是粉絲會的組織,實際上是跟團隊一個鼻孔出氣的?大粉們不是嘴上說的出于對覃遠的愛才來組織大家,而是拿了團隊錢的職業粉絲!
這么一來很多事情就可以說得通了呢!
“蠢!真是蠢到家了!”田瑤瑤刷著手機,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這群腦殘才是對家派來的臥底吧?!無間道!?誰是職業粉絲啊!?我嗎?”
在如今的粉絲生態圈里,職業粉絲是一個很忌諱的事,基本誰家要是爆出來被職業粉絲介入了高層,那所有人都要用鄙夷的眼神掃射的,粉絲對于偶像是什么?是愛啊,大家都是因為對蒸煮的愛,才從天南海北組織起來,集中到一起,出錢出力,為偶像加油應援,雖然很多時候都會有從中抽成的丑聞暴出來,但那畢竟還是從粉絲身上撈錢,和接受團隊的工資,順著團隊的意思指揮廣大粉絲做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后者的話,絕大多數粉絲都覺得自己是受到了侮辱!就像是梁山好漢被招安一樣!我們明明是愛,怎么能談錢呢!這么多愛著偶像的人聚集在一起,
要受只是拿錢辦事的人指揮,那不扯淡么!?
龐大的粉絲其實是一柄雙刃劍,各家團隊都是又愛又恨,既貪戀帶來的熱度話題度人氣,又懼怕她們腦子一熱到處闖禍,他們倒是希望能有職業粉絲來引導,但職業粉絲在圈內是人人喊打,也只有一些才出道的新人,為了盡快營造爆紅的假象,才會由公司出錢雇傭職粉,一旦聲勢造起來了,立刻錢貨兩清,抽身走人。
“喂,生活助理小姐?”蕭秋南不耐煩地叫她,“你能不能稍微把注意力從網絡虛擬世界挪一下,轉移到三次元病人身上來?我都傷成這樣了啊,你就顧著在網上吵架。”
“嘖!”田瑤瑤眼睛還盯著手機,手指也沒停,敷衍地問,“又怎么啦,大明星?要吃要喝還是要噓噓?趕緊說!我忙著呢!哼,為了覃遠我得奮力作戰,還他一個凈化的網絡環境!”
還凈化的網絡環境!沒了你,網絡環境就能凈化一半了!
蕭秋南氣得差點把枕頭扔她身上去,田瑤瑤嘴上說的好聽,是來陪護他,當牛做馬的,他受傷的事要瞞著人,越少人知道越好,小助理每晚來陪夜,白天自然休息,吳助理算是陪白天的,可要幫他處理所有事情,經常東跑西顛,能照顧他的,也就只剩下一個田瑤瑤。
可是她就坐在那兒刷手機的樣子,哪里像個陪護的?
蕭秋南覺得竟很憋屈!
他一條腿都打上了石膏,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難道這小丫頭不應該發揚一下人道主義精神,全神貫注在他身上,他一皺眉一撇嘴就趕緊趨前噓寒問暖嗎?
他又看了看田瑤瑤,她背對著墻坐在凳子上,鮭粉色的無袖上衣,白色七分褲,袒露出白膩幼滑的雙臂,美麗得毫無瑕疵的雙手捧著手機,聚精會神地刷著,巴掌大的小臉上雙眉飛揚,紅唇緊抿,那一股心無旁騖勁兒,看著真讓人生氣!
太陽從她后面的玻璃窗照射進來,照得她一側的耳朵小小的,薄薄的,半透明的紅色,讓人簡直想上手去捏一捏。
要不是他現在行動受限……
“你哪還有個生活助理的樣子!”蕭秋南忍了又忍,還是憋不住了,“有點自覺行不行啊?”
田瑤瑤頭都不抬地說:“我本來就不是生活助理呀,你就當我是來盡朋友的本分的好了,別想太多啊,蕭秋南,想一朝翻身當主人,你還差點兒火候。”
“說好了當牛做馬呢?”蕭秋南質問道,“說好了你會替覃遠負責的呢?”
“那你也信……那是你當時麻醉效果沒過,聽岔啦。”田瑤瑤滿不在乎地說,“有本事你現在把覃遠叫來讓他負責呀?”
這時候吳助理探頭進來,神神秘秘地‘噓’了一聲,然后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男人閃身而入,關門的同時熱忱地喊了一聲:“蕭哥!”
田瑤瑤手忙腳亂對著衛生間奪門而入,動靜之大讓覃遠疑惑地看了一眼:“這是?”
要不是剛才他驚鴻一瞥,兩人都是衣著整齊,離得還挺遠,這么大反應他還以為自己撞破了什么親熱現場呢。
蕭秋南幸災樂禍地說:“沒什么,我的生活助理有點毛手毛腳。”
“哦……”覃遠理解地點點頭,“你傷的太突然了,一時也請不到合適的助理是吧?哎,我經紀人每天跟著我,助理其實沒什么事干,差不多的我自己都能來,要不然明天讓他也來幫把手吧?”
蕭秋南趕緊擺手:“
算了算了,你的粉絲個個堪比間諜,盯梢你身邊的人也是常規,別被她們發現我,那就慘了。”
覃遠有點失落,悶悶地摘下口罩和帽子,坐在床邊說:“我就是想幫點兒忙。”
“你那邊別露餡就是幫了我大忙了,不說這個,怎么空手就來了啊?”蕭秋南故意挑剔道,“你的寶貝零食盒子呢?”
覃遠知道他在開玩笑,解釋道:“我在門口是想買束花的,但花店人太多了……”
“你要真買花我就把你一起扔出去啊,大男人買什么花。”蕭秋南瞥了一眼衛生間,故意高聲喊,“生活助理!來人了,也不幫著倒杯水?”
衛生間里傳出來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聽起來慌里慌張的,覃遠趕緊說:“不用不用,我偷著來的,等一會兒還得回去呢,蕭哥想吃零食嗎?那我下次給你帶啊……這是要簽名吧?”
蕭秋南只一門心思注意著衛生間里的動靜,猜測田瑤瑤在里面如何驚慌失措,注意力沒大集中,聽到最后一句反應過來再想阻止已經晚了,覃遠很自然地摸出夾在床尾邊框里的馬克筆,在他腳上的石膏上一揮而就。
“覃遠!”他咬牙切齒地叫。
覃遠茫然地“啊”了一聲,抬頭無辜地說:“我簽好了,是有什么講究嗎?跟海報的構造一樣?”
“是啊!”蕭秋南獰笑著說,“根據咖位,戲份,關系人脈,番位……各方拉鋸戰有十八層考量呢!我腳上的石膏可是寸土必爭之地,簽名位置都要靠決斗來爭搶的!今天便宜你了!”
“哦……”覃遠弱弱地說,滿眼都是不信任。
這時候衛生間的門開了,已經做好充分心理建設的田瑤瑤臉上嚴嚴實實地戴著口罩走了出來,還不錯,至少走路的時候沒有緊張到同手同腳。
覃遠瞄了她一眼,沒有過多關注,只是點了個頭算招呼過了,然后又移向蕭秋南,小聲地說:“我把新修改好的劇本帶來,交給你助理了,蕭哥,你抓緊時間看看,要是有什么還可以談判的余地,就趕緊跟劇組商量一下。”
蕭秋南臉色認真起來:“違約了啊,覃遠。”
咬著嘴唇,覃遠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低聲說:“我知道,我愿意冒這個風險。”
蕭秋南吁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現在這個樣子,戲份的刪減是最要緊的問題,馮濤和他縱然關系不錯,也只是學姐學弟校友關系,工作當前,六親不認,如果能早點拿到修改劇本,也能多少掌握一點主動權。
覃遠停留的時間不長,大概就是為了送劇本來的,連水都沒喝一口,聊了一會就急著告辭了,出門前還記得許諾:“下次我一定給你帶零食來。”
然后純粹是基于禮貌,向一直站在床邊的田瑤瑤再次點了點頭,說了句:“再見”,才開門出去。
“覃遠真是好人!冒著暴露的風險給你來送情報,我都要感動死了!”田瑤瑤雙手捂著臉,扭來扭去地發著花癡,“不愧是我喜歡的偶像!背影更高大了呢!”
蕭秋南沒好氣地說:“那是因為我救了他在先!”
“呀!蕭秋南,你這人竟然還挾恩圖報?”田瑤瑤不可置信地說。
兩人正在拌嘴,門又開了,夏葉穿戴著和覃遠同樣的裝束,鬼鬼祟祟地閃身進來。
一進門,他就自來熟地直奔床尾:“是在這簽到,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