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晴下意識又后退了兩步,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踩著的兩塊石頭中央夾著一根這么粗的棍子。
冬語動作間將木管從石縫中抽出來,指了指木棍的最上頭,“大小姐,你可瞧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木棍就是昨日童媽媽過來抽打狼狗的武器,上頭還有血跡,當然你可以說這血跡是童媽媽被撕扯之后濺出來的,效果如何咱們一看便知,狼狗對吃過的食物血肉是不會有丁點兒反應(yīng)的,反倒是對他們同類的血,無論何時都會有極大的反應(yīng)……”
冬語邊說邊目光狡黠的對上上官的眼。
上官則眼睛輕巧一眨,算是對她此刻表現(xiàn)的大加贊賞了。
眾人全都好奇的看著冬語撿起旁邊一根細棍子,挑起狗窩之中童媽媽僅剩的幾塊布料之一,遙遙的送去給狼狗,兩條狼狗均瞧都不瞧那木棍上的東西一眼,皆高冷的認真舔舐舌頭下的幼崽。
“你這又能證明什么?”
“能……當然能……”冬語說罷,將手中的木棍舉了起來,試探性朝柵欄里側(cè)揮了一下,那兩條剛剛還平靜的狼狗突然竄了過來,還支著滿口的獠牙怒視著木棍。
“瞧吧,大小姐,很明顯,這木棍上的血跡是狼狗同族的,你可以仔細瞧瞧那母狗一直舔著小狗崽什么地方……”
孫玉晴不耐煩的癟了癟嘴,很顯然對冬語的這個證明過程不甚感興趣,“狗崽兒的頭,一點點傷口而已。”話一說出口,孫玉晴自己都愣住了,“你是說?”
冬語則淡淡一笑,“沒錯,昨晚童媽媽就是用這根木棍來敲打幼崽,所以才會惹怒兩條狼狗,招來殺身之禍。謎底解開了,大小姐還有什么想說的?”
“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至少我已經(jīng)拿出了證據(jù),而您呢,卻實打?qū)嵉脑谠┩魑覀冎髯印!?
“冬語。休得無禮,還不退下去。”上官適時的出來收場,冬語聞言,乖順后退兩步,站到了自家主子身后。
“好了,事情已經(jīng)有了了斷,那么大家就此散了吧,有了童媽媽這個教訓(xùn),以后誰都不許放肆,知道了嗎?”老夫人拄著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冷喝道。
孫玉晴仍不甘心,“老夫人,可是,童媽媽是外祖母留給我唯一一個人了,命就這樣沒了。我怎么跟蕭府交代呢?”
“蕭府?玉晴,你不要忘了,你姓孫,你是孫府的人,童媽媽不過是個奴婢,她的命有那么重要嗎?既然蕭府想要個說法,我看剛剛冬語丫頭說的不錯。就按照她說的報給蕭府就是,還有什么不妥嗎?”
忍著青紅交加的臉,孫玉晴終究嘆氣道,“是,老夫人,孫女知道了。”
老夫人悶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都散去吧,若讓我知道誰在背后再就此事情嚼舌根子,童媽媽就是你們的下場!”說罷,在二夫人的攙扶下。朝內(nèi)院走去。
上官則手把著玉竹的座椅,站在原地沒有動,“童媽媽沒了,你身邊的人又少了一個服侍的人呢,之前是周媽媽,現(xiàn)在又是童媽媽,看來母親在陰曹地府真的是很閑,一個一個的拉了過去陪著,接下來不知道會是誰呢?”
“上官羅漪,你休在這里看好戲,有你吃癟的那天,等著瞧吧!”
玉竹雙手坐在座椅上,十指玩味的交換來交換去,此刻亦粲然一笑,“大姐,莫動氣嘛,氣大傷身……”
“你?!”孫玉晴被氣得面紅耳赤,臉色青紅交加,“大哥!”她剛要說什么,忽見門口一個身影走進來,連忙討好的喊了一句。
孫勇洋洋灑灑邁著大步子,一身朝服赫然出現(xiàn)在府門口,乍見到這邊情形,只是微微一笑,“三位妹妹怎么得空到這里來?”
“大哥,大姐的情緒不是很穩(wěn)定,就勞煩你安慰安慰了,羅漪姐姐,我有些累了,咱們回內(nèi)院吧?”玉竹轉(zhuǎn)身拍了拍上官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上官則對著孫勇點了點頭,這才推著玉竹朝內(nèi)院走去。
獨留下孫玉晴和孫勇兄妹倆站在狼狗窩一側(cè)。
孫勇聽了孫玉晴簡單對事情前后的簡單描述之后,眉頭皺得很緊,“我跟你說過,不要輕易動手,昨兒個的事情,四殿下已經(jīng)都跟我說了,那頭也算是順利,偏偏你這頭兒找什么麻煩?上官羅漪的身邊絕頂高手眾多,你以為童媽媽那點兒貓狗功夫不會暴露嗎?這個檔口該躲得越遠越好,你還讓人上趕著送上去,這不就是送死嗎?”
“大哥……連您也說我……”
“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給母親報仇,說你不說你并不是重點,重點在于你現(xiàn)在根本不了解你所要面對的敵人,所謂知己知彼,方可百戰(zhàn)不殆,你連基礎(chǔ)都沒打好,難怪會被上官打的一敗涂地。”
“我!”
“行了,別爭辯了,現(xiàn)在上官在府中很受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寵愛,明顯站著上風(fēng),你不要再輕舉妄動了,看我眼色行事,知道嗎?若下次再有類似危險的舉動,我都難說保得住你!”
“上官羅漪,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她哪兒有……”
“黃毛丫頭?她若真的是個黃毛丫頭那還好了,‘密云門’你可聽說過?”
“北夏第一殺手門派,這個誰人不知……難道?”
“沒錯,我懷疑上官跟這個門派有來往。”
“這怎么可能?”孫玉晴滿臉的懷疑,“這幾年上官羅漪一直待在孫府,外出的機會很少,范圍更小的很,哪里有機會跟外人接觸呢?更何況,她一個小丫頭,怎么可能找到密云門那么強硬的靠山?大哥,你真的把她想得太強大了些。”
孫勇則微微搖了搖頭,“你就是太輕敵了,我從回京都到現(xiàn)在,一直派人跟著上官在府外的行動,她每次出府,身后都會跟著很多暗衛(wèi),且每次都能想出法子將我派出去的人甩開,若以她自身的力量是難以辦到的,所以,暗處一定有很多人在幫她。密云門的事情,我也不過是懷疑,還要進一步的查看。”
孫玉晴遲疑,“上官,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總之你別輕敵就是了……”
孫勇和孫玉晴兄妹并行著,邊說話,邊朝內(nèi)院走去。府門口,孫堯撲了撲袖口上本就沒有的灰塵,慢慢從大門后走了出來,看著孫勇和孫玉晴遠去的背影,眸光變得陰冷。
孫勇的話多少還是起了點兒作用的,從這日一早的事情之后,孫玉晴的舉動便變得異常低調(diào)無聲,凡是跟上官羅漪正面相對的事情她都會選擇避讓,府內(nèi)人一同用餐的時候,她也表現(xiàn)的異常安靜,跟之前張牙舞爪的孫玉晴判若兩人。
然而,安靜之下必定藏著暗潮洶涌,上官并不在乎孫玉晴的細微舉動,她知道,孫玉晴背后站著的才是重點。孫家大小姐這條小命已經(jīng)攥在她手里了,送她去見蕭云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眼下,利用童媽媽交代出來的事情放一條長線,才是最重要的。
……
收到六公主帖子的時候,上官正伏在岸上作畫。夏明遠打開帖子,一行一行的讀給上官聽,兩人站在地中央,委實一對兒恩愛夫妻的模樣。
綠蘿和冬語都不忍心打擾,有眼力的站到外室門口守著。心下卻齊齊替兩位主子擔(dān)憂。
夏明遠這個廖公子身份,近些日子漸漸闖進了各大王孫貴族的視野之中。有些人故意為之之下,廖文訣名下的房屋、田地、商號全部被公布了出來,當?shù)弥@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廖公子名下竟然有那么多田產(chǎn)之后,很多貴族富戶已經(jīng)爭著搶著要把自家女兒嫁過來了,廖文訣這個名字一時間在京都之中炙手可熱。
同樣被貴族們爭相示好的還有上官羅漪。
但就是面對這樣讓任何人想了都羨慕的境況,當事的兩人仍異常鎮(zhèn)定,每天該吃吃該喝喝該聊聊,完全不受外界干擾。加之每次上官羅漪出府都是被夏明遠圍著,一來二往的,關(guān)于兩人的傳聞也就傳開了。
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有,更甚者,說兩人早已經(jīng)私定終身的也有。
“小六的意思,是讓你進宮瞧瞧皇太后呢。”夏明遠雙手動作輕緩的合上帖子,緩緩將其重新裝入了信封之內(nèi)。
“帖子送出來的時候要經(jīng)過幾道人手,必定被打開多回了,公主借著皇太后身子不甚好的緣由讓我進去,恐怕是被云錦公主授意了的,看來明日必須要走一遭了。”
提到云錦公主,夏明遠突然揚眉,“羅恒的事情?”
“哥的事情,恐怕要早點兒跟太后攤牌……”
“你真的打算這么做?”
上官緩慢將筆桿放至筆床之上,清淺一笑道,“當然,如果不說,那將來云錦公主跟我哥的婚事誰來做主呢?”
夏明遠聞言,亦笑開了,“這兩個人,還真是迅速,不過月余的時間,便已有海誓山盟之約,羅恒還真是有一手兒,相比之下,我可廢了太大力氣啊!”夏明遠突然嘆氣,目光中帶著哀婉。
一旁上官則深深笑了,“他們不過是在對的時間遇到了而已,不枉公主白白等了這么長時間,也算是找到她的真命天子了。”